利家把這支髮簪視若珍寶一直帶在身邊,可這天他突然發現放在書上的髮簪消失不見了。

前田利家在屋子裡慌亂驚呼:“方才我睡午覺時,明明是放在這裡的!”

正當他焦急萬分之際,拾阿彌走近他,說:“我剛剛看見猴子來過這裡,是猴子偷走了髮簪!”

拾阿彌是信長的前近侍,而且還是前主公信秀的庶子,他說話還是有人信的。

“猴子?”

戶外馬廄。

“猴子!”

說話的是織田信長,此時的他一身便服,伴隨一些家臣,看著藤吉郎竭盡所能地伺候馬匹。

“猴子不是馬的守護神嗎,怎麼了,感應無法相通嗎?”

藤吉郎尷尬地回應,繼續擺弄著馬頭,周圍人紛紛張口訕笑。

此時的“猴子”只不過是信長的馬伕,利家怒氣衝衝地到馬廄,簡單向主公行禮後,找到猴子要他歸還發簪。

“日吉,把我的髮簪還給我。”

“啊?”

可藤吉郎卻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不得不佩服眾人的點子和眼光,那酷似猴子的長相配上那副表情,確實跟耍真猴子一樣。

整個織田家中有身份的人,幾乎只有利家把猴子當人,前田利家對猴子還是很有好感的。

兩人虎頭虎腦地對視幾秒,看著猴子木訥的神態,利家這才恍然大悟,一定是這個拾阿彌在捉弄自己。

“拾阿彌!”

然而拾阿彌卻一口咬定是猴子拿走了髮簪,因為他和家族裡的人才是織田家的主人,無論猴子還是利家充其量都不過是織田家的下人,可以任意擺玩戲弄。

拾阿彌張口就道:“我的確有看到猴子跑進休息室裡面去……”

猴子頓時不淡定了,衝過來說:“沒錯,我有進過休息室。”

這時,佐協良之也開口道:“哥哥拜託我幫他送梅子水過來,我看到他在睡覺,所以又把梅子水拿回去了。”

利家:怎麼感覺良之講了句廢話?!

一直沒說話的佐佐成政也不信任藤吉郎,質問道:“你進來時有看到髮簪吧?”

“佐佐!”利家不理解平時一向平和的佐佐成政為什麼也會站出來為難藤吉郎。

“有”

“我看到書桌上面放了一個鑲著蓮花圖案的髮簪……”

佐佐成政:“如果不是很仔細地去看,決對不會看到蓮花圖案——你是不是碰過髮簪!”

藤吉郎感覺自己受到無端的汙衊,大喊:“我沒有!因為我眼睛很好,所以看得特別清楚,絕對不是我偷的!”

這時拾阿彌走上前給藤吉郎一個大比兜。

兩人撲倒在地面互相廝打。

“你這個小賊!”

“你才是小賊呢,豈有此理!”

拾阿彌大怒,“你說什麼?!”

這時素來穩重的柴田勝家也忍不住開口說道:“猴子,快說實話!不然阿犬會斬了你的。”

“權六大人,不是日吉偷的,是這傢伙偷的。”

前田利家迅速一拳把拾阿彌打翻在地。

或許是因為拾阿彌曾經是信長近衛,周圍沒有人願意相信猴子的話,只有利家自己堅信不是猴子乾的。

為此他還狠狠揍了一下這個小禿驢,兩人就此結下樑子。

“拾阿彌,不是猴子偷的,如果想證明你的清白,就馬上想辦法把事情查清楚。”

最後,信長終於說話了。

拾阿彌當即跪拜,“是!”

臨走前,信長還特意跟利家說了一句:“阿犬,原諒拾阿彌吧。”

沒想到就連信長都選擇相信猴子,或者說他清楚拾阿彌是個什麼貨色,又或者說,兩者兼有。

等到眾人散去,利家覺得自己拖累了藤吉郎,於是鞠躬向他致歉。

沒想到這番本該正常的舉動,讓平民出身的藤吉郎很是感動,就這樣兩人成為了更加要好的摯友。

前田利家,幼名犬千代,確實是藤吉郎絕對的好夥伴,歷史上在賤嶽之戰與柴田對峙時,雖然為直屬柴田麾下武士,不得不被迫作戰,但在關鍵時刻主動率軍撤退,成為秀吉成功的一個轉折點。

第二天,主公信長就把那支丟失的卻有重大意義的髮簪歸還給了前田利家,並希望利家把偷發簪的人交給自己處理。

因為拾阿彌還是父親信秀側室的兒子。

前田利家也當即大聲表示:“遵命,我絕對不會再追究!”

織田信秀死後,諸子爭立,幾年犀利的自相殘殺之後,剩下來的優勝者是信長。他統一了尾張之後,雄心勃勃的年輕人,更想去統一被群雄割據了的日本。

這時除了前述幾位英傑之外,在越前有朝倉氏,在南北近江有六角氏、淺井氏,在美濃有齋藤氏。遠一點,有大內氏、尼子氏、毛利氏、長宗我部氏等等,都雄峙一方,更遠在九州島還有島津氏、大友氏、龍造寺家、松浦家等,也各自想著稱霸。

想要征服以上諸氏,信長想先從觀光京都開始。

天文二十三年,也就是1554年2月,已經統一尾張、將滿20歲的織田信長(6月生)志得意滿,為了直觀洞悉天下,決定輕車簡從去觀光京都。

由於京之町、奈良之町分別是北近畿、南近畿的重要都會,而且堺市又是全國最大的商戶聚集地。

他決定觀光的路線就是京之町——奈良之町——堺之町,參觀完堺之町後就打道回府。

在真正進入京都之前,順便拜訪一下現任將軍——室町幕府第13代徵夷大將軍足利義輝。

從將軍府邸出來後,信長對近侍們說:“這些京畿地方就像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沒有一樣是真的,連將軍府的公差們講起話來也是趾高氣昂的,只會執著於刻板的威風,像二條城這樣的一個城市,我只需三天便能拿下!”

而且信長認為這個劍豪將軍,不過酒囊飯袋吧,除了劍術獨到之外沒有其他值得忌憚的地方,他認為天下已經唾手可得了。

隨後信長帶領藤吉郎、利家等人來到京之町遊歷了一翻。

下塌睡一宿後,第二天上午,信長等人來到公家宅。

一條家是現任當值的公家攝家。

一條家是公家五攝家之一,五家源自藤原北家嫡流,分別為近衛、鷹司、九條、二條、一條,居於公家最高位格,內大臣、右大臣、左大臣、關白等最高位次的官位一直由他們五家擔任。

公家之首、時任關白的一條兼冬接見了他們,對信長說他們來之前,已經替他在御所向天皇陛下求取了從五位上尾張守的官位。

織田信長等人自然表示感謝。

一條兼冬卻擺手,“幾位都是不簡單的年輕人啊,天下將要走向何處都要看你們這些人的了。”

隨後,他熱情款待了信長一行人。

末了,一條兼冬別有深意地在信長耳語一句:“期待織田家成為天下武家代言人的那天!”

因為身處亂世,武力幾乎可以支配一切為所妄為,就算是公家之首,這些高官家族的日子都很不好過,對哪個武家大名基本都是客客氣氣的,阿諛奉承的,別說公卿貴族了,甚至是天皇都處境艱難,要不是越後的上杉謙信等人偶爾有所接濟,所謂的天皇也可能就要餓死了吧。

下一站是南近畿的重鎮——奈良。

要說奈良最受認可的武學大師,當然是柳生宗元,織田信長此行是來領略京都周邊的雄奇,位高藝絕之人自然要拜會一二。

來到柳生石舟齋的的道場,沒想到自創無刀取、習得新陰流終極奧義“轉”的柳生宗元,倒對藤吉郎這個其貌不揚的小人物分外熱情,信長沒作他怪,以為只是猴子讓他感覺親切吧,畢竟阿仲一開始也是因為可愛才給了“猴子”這個綽號。

期間,阿閣一直在搗鼓主角卡的作用,發現這張卡好像只能見過面之後才能觸發,而且好像沒有什麼功能。

其實,他魂穿之後五張卡已經鎖定在了木下藤吉郎身上,其實就算卡片被撿走了也不會改變他們效忠的物件,所以沒有控制的功能,除了有心理暗示木下大人是效忠物件外,其他四人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不過,卡片有一個傳音的功能,持卡人可以透過和卡片講話和他們對話。

望著東北方近江的位置,阿閣眼軲轆一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附耳輕輕對教頭柳生說:“石舟齋,這段時間好好擴招弟子,悉心教導他們吧,不久我就需要你們的幫助了。”

柳生宗元也連忙小聲答道:“是!絕不辜負大人所託!”

在奈良待了幾天後,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逛了個遍,信長清點沒有遺漏後,趕緊招呼眾人上路前往最終站——堺。

不過,在行走在近畿山城國某路段時,一隊帶旗騎士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主公,那好像是筒井家的旗幟?”前田利家認出了旗幟所屬的大名家。

此時信長一行人不超過十個,勢單力薄,對面騎士至少也有半百了,根本不是對手吧。

“筒井家?傳說筒井家當主是佛門信徒,應當沒有危險吧?走!我們上去問問。”織田信長大手一揮,眾人跟隨前進。

看他儀表不凡,領頭的騎兵問道:“這位想必是新任的織田尾張守信長大人吧?我家主公仰慕許久,希望諸位能賞臉,入我大和郡山一敘為快!”

看著沒有殺氣,反而對方表現的很客氣,織田信長連忙拱手回敬,旋即欣然道:“居然是筒井家有請?好說!好說!”

進入大和郡山城主府,筒井家當主筒井順慶沐浴更衣後,穿著虔誠的僧袍在會客間招待他們。

“不愧是信長大人,果然一表人才、氣宇軒昂。”

信長一言不發,放下手中的茶碗,回敬一禮。

筒井順慶點點頭,環視眾人,說:“單調的茶席未免太過無趣,我們相聚一堂,沒有些趣味的內容怎能盡興?就讓我為在座的各位算一卦吧。”

外界都傳聞順慶占卜有一套獨到的占卜術,所卜結果,十之六七都應驗,所以眾人自無不可。

“信長大人,您以後武運昌隆啊!”

“恆興大人,日後審時度勢,不失為一代風雲人物啊。”

“佐佐,須知男兒的責任大於天,內心的自尊不過是束縛罷了,認清時局而為,方為明智之舉。”

“在下受教!”

“這位是權六大人吧,不愧是織田家頭號猛將,果然有將帥風範!”

順慶吹了一個不高不低的彩虹屁,卻沒有預測並點評一番柴田勝家的未來,可能是不好的下場吧。

“哪裡哪裡,過獎了……”

柴田也是穩重的人,沒有介意,就由他過去了。

“這位是前田利家大人吧,你現在有一個非常好的妻子啊!這是多麼幸運的美事,不如您的第一個女兒就叫阿幸吧!”

不愧是善占卜者,不僅得出前田利家有一個好妻子的結論,還知道他生的第一個孩子將是女兒。(堂堂大名不會記掛區區一個尾張小武士,所以不存在提前探聽到利家有一個好妻子的假設。)

“是,感謝大人!”前田利家拜謝道。

筒井順慶沒有怎麼回應他,似乎這些都是你的命數,我只是透露些許天機,謝不得我吧。

他馬上把目光轉向木下藤吉郎,眉頭頓鎖。

“你的命格……雖然還是非同一般,但是偏離了原有軌跡,希望你能把握住自己的天命吧。”

阿閣心裡咯噔一聲,穿越總不會露餡了吧,這個順慶的占卜也太猛了點。

不過大家只當順慶是為了活躍氣氛的調笑話,猴子能有什麼出息?所有人好像馬上就忘記了,只有關心猴子的信長和利家默默記下了。

舟車勞頓後,信長眾來到堺町,作為當時最繁華的地區,這裡聚集了大量的貿易商人,他們控制著全島的火藥以及槍支的交易。

因為大家都感覺有些小累了,信長決定拜訪今井宗久一個人後就打道回府。

因為今井宗久是堺當前最強勢的商家納屋的當家,本人也是全國首屈一指的豪商、茶師。

今井能有今天,除了自己的摸爬打滾,主要得益於當了大茶師武野紹鷗的上門女婿,一步步變成了大人物。

得知今井宗久現在在和利休居士在釣魚,信長居C位,池田恆興和前田利家一左一右,前往了海濱。

儘管織田信長打敗了清洲的織田本家的幾位大表哥,全盤繼承了尾張全土成為了一方小大名,但在大富商的眼中,武家的這些人就和市井小民一樣。

終於,察覺到背後有人過來,今井宗久回頭瞥了一眼。

“哦,原來是尾張的傻蛋啊!”

來人是客,他也不好晾著對方,於是放下釣竿,一聲不響地走到會客室。

信長來到這裡表示:“希望納屋能為我打造一千支鐵炮,甚至更多。”

今井宗久是做買賣的,對大名家的購買力還是略知一二的,頓時面露苦色。

“鐵炮的價格不菲,沒有錢是很難辦事的……”他想要間接拒絕。

然而信長卻說:“錢這種東西,我會從今川、美濃手裡搶來。”

接著納屋又說:“今川義元,好像很快就會帶領大軍上洛。”

這時,信長不屑一笑,霸氣地說道:“義元?他要是敢來,我這個尾張大傻蛋就會讓他把頭顱留在尾張!”

宗久瞬間被信長的人格魅力所打動,最終答應了信長的請求,並派遣一名技術較好的鐵匠到尾張,讓他傳授製造鐵炮的技術經驗,授人以漁,不過前提是信長要當自己的茶道弟子。

信長欣然一笑,接受了納屋的要求。

這趟旅行,織田信長見識了近畿周邊的風土人貌,增加了他的信心,認為天下唾手可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