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留在這裡吧!”

鎮北王?

耳邊聲音如同炸雷般響起,李昊心神微動,轉念間便確定了這道聲音的主人。

“王爺的聲音…”齊無忌神色悵然,似是鬆了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終於出現了…”

杜雪的神色也緩和了下來:“這麼說的話,現在的情況應該仍然在鎮北王的預料之中。”

三人從殿中走出,一道道宛若山脈般的陣紋橫貫蒼穹,光輝閃爍,足以證明這座大陣已經恢復運轉。

“陣法恢復了,那就好…”齊無忌這才真正定下心來,以之前的亂象來看。

就算鎮北王出現,如果不恢復大陣正常運轉的情況下,依舊會面臨很大的麻煩。

“果然,北荒部落和城中亂象相輔相成,一旦大陣被破壞他們就會進攻鎮北城。”杜雪看著遠處被青金色鎖鏈封鎮的雷影夔牛,冷聲道:

“這次,他們倒是全折在了這裡。”

李昊看著遠處,這一幕倒是沒有太過出人意料,鎮北城出了亂子,這些被壓制了多年的北荒部落要是能忍得住才怪。

“是我們小瞧了鎮北王,雖然付出了一些代價,但這次的收益遠超想象。”杜雪語氣略有一些振奮:

“如此一來,這些最強大的部落損失慘重,接下來千年時間,他們都不會再掀起什麼亂子。”

“那是…”齊無忌此刻則看著天穹,不遠處有一顆乳白色的光團,耀眼無比,像是天穹上的第二個太陽。

“仙火!?”他語氣愕然,震驚道:“王爺在用自己的仙火維持陣法運轉?”

仙火…李昊也有些吃驚,他現在早已不是剛剛穿越過來的修行界小白。

洞天,化龍,四象,通幽,仙火…

仙火還在通幽之後,他也只是知道有這麼個修行境界,具體的資訊卻知道的不多。

不過,點燃仙火,絕對是大佬中的大佬。

按照之前偶然間得知的資訊,鎮北王一直處於通幽境界,沒想到不生不想之間便點燃了仙火。

杜雪也呢喃道:“原來鎮北王已經點燃了仙火,怪不得他如此自信,有把握在最後時刻翻轉局面。”

“不對…”齊無忌看了半天,神色竟有些慌張:“這座鎮北大陣,太過繁複,當初雖是國師主持建造,但卻呼叫了數十位陣法大師從旁輔助。”

“這麼多陣法節點被破壞,就算是仙火境,也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能復甦。”

而隨著他的講述,只見天穹上那顆乳白色的光團正在逐漸黯然,道道仙火順著陣法脈絡逸散向四面八方。

“仙火將熄…”齊無忌愣愣道:“王爺這是以自身仙火為代價,重新點燃了整座大陣。”

“這之後,王爺的境界將會重新回到通幽。”

他神色複雜,沒想到,最後的解決辦法竟然是這樣。

“什麼?”杜雪驚愕:“以自身的修行境界為代價?這就是鎮北王的應對方法?”

李昊也有些驚詫:“既然王爺已經達到仙火,按理來說,實力應該碾壓全場才對,何必用這種方法。”

“不…”杜雪搖頭:“鎮北王雖然已經達到仙火境,但想將這些人全部留下也是不太可能的。”

“九大部落合力,以軍陣之法輔助,未嘗不能和仙火境一戰。”

“就算打不過,他們也能跑,這麼一來讓鎮北城做餌的代價,就收不回來了。”

“可他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部落還在那裡,怎麼跑?”李昊微微皺眉。

就算對方跑了,鎮北王也能追到他們的部落去打。

他猜測道:“他們的部落中,也有仙火境?”

“那頭老夔牛巔峰之時,應該有匹敵仙火境的力量,但現在已經老了氣血衰退。”杜雪搖頭,解釋道:“不僅僅是因為那些部落,還有一些更深層次的秘密。”

“北荒無垠,這些部落大部分都是距離邊境比較近的部落,更深處也不是沒有其他部落和宗門。”

“他們更加強大,不過和大夏並不接壤,他們也不想平白的惹上大夏,但如果鎮北王深入北荒那就不好說了。”

“還有一點…”齊無忌補充道:“獅嶺妖魔。”

杜雪點頭,臉上閃過一絲憤怒:“沒錯,獅嶺。”

“大夏北境最大的敵人不是這些部落,而是獅嶺。”

杜雪見李昊默然,以為他不知道,便道:“宗門修行且懂天地之理,和大夏的關係不好也不壞。”

“蠻夷部落茹毛飲血,曾多次衝擊大夏北境,掠奪靈物資源,宿怨已久。”

“至於獅嶺…”杜雪聲音冷寂:“只能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李昊對獅嶺也並非一無所知,據說那是一個妖魔匯聚之地,諸多大妖,還有魔修常來常往。

位於北荒比較深的地方,很多人都對那裡諱之如深。

獅嶺曾在八年前襲擊過鎮北城,而且是直接在城中發起的大規模襲擊。

數以百萬計的妖魔,從城中的各個地方冒出來,而後衝擊了整個鎮北城。

雖然很便被鎮壓了下來,但還是造成了極大的損失,死傷無數。

“部落是獅嶺的槍,不處理了這些部落,永遠也難以觸及獅嶺。”杜雪知道的很多。

“所以王爺想一勞永逸,索性付出了境界衰退的代價。”齊無忌顯然對鎮北王很崇敬:“王爺對鎮北城之功,對大夏之功無可比擬!”

杜雪補充道:“重修境界並不困難,鎮北王既然已經成功點燃仙火無非是再走一遍而已,付出的代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大。”

“那這次,還真是大獲全勝。”李昊總感覺什麼地方有些古怪,可能是因為鎮北王的反敗為勝太簡單了。

沒有太過燒腦的計劃,更沒有你來我往見招拆招。

但這可能也是個體偉力足夠強大的原因,如果鎮北王不是仙火境,多半要寄。

但反過來說,若非他點燃了仙火,也不會如此冒險。

三人交流了片刻,索性便前往那片眾人匯聚之地。

不遠處,傳道法殿前,丘先生的身影出現在這裡。

他的氣息似乎有些萎靡,袖袍之上還沾染了些許血液,而後從懷中取出一面玉盤,輕輕的送入傳道法殿之中。

而後,符文湧動如海,傳道法殿顫抖不止,一縷縷猩紅色的光波逐漸消散,似乎正在自我修復中。

而鎮北王掃了眼來到此地的李昊,這小子對他行了一禮,表面功夫依舊讓人挑不出毛…

洞天境巔峰了!?

他心神微動,已然看出了李昊此刻的境界,頓時有些許驚訝。

這小子到底怎麼修煉的?

不會修煉的魔功吧?

思慮片刻,他卻微微皺眉道:“藍成呢?”

“藍成?”李昊有些疑惑:“什麼藍成?”

“我派去保護你的人…”鎮北王道:“我知道紀司林肯定會想辦法殺了你,所以在他們行動開始的時候,會有人將伱帶走。”

“哈?”李昊一愣,搖頭道:“沒見到您的人,我的確遇到了一些危險但還好化解了。”

“王爺,我在這裡。”一道流光從遠處飛來,其人滿臉絡腮鬍手裡還提著幾個頭顱,他瞅了眼李昊,神色複雜。

此人也是化龍境,但卻走到了極深處。

“我不是讓你保護他嗎,你人呢?”鎮北王神色不悅,問道。

“王爺,對方行動開始的時候,我本想去找他,但只發現他的居所破碎還有幾具屍體,人沒影了。”藍成聽起來語氣有些委屈:

“我左找右找也找不見,沒辦法,只能盡力擊殺那些搜尋他的人。”

杜雪臉色僵在了臉上,白皙的臉龐有些發紅。

聽此人這語氣,要不是自己出現,拽著李昊急急忙忙的離開。

李昊應該更安全才對。

李昊也琢磨出來了,不過陰差陽錯之下,他也得到了萬法演武,總不能反過來怪杜雪的不是。

要不是,這傢伙獵殺那些搜尋自己的傢伙,說不定藏在冥思殿也會被找到。

“是我莽撞行動,導致和藍大人錯開,責不在他。”李昊當即肅然道。

鎮北王也只是呵斥兩句,並沒有追究此事,畢竟李昊現在安然無恙,之前的事情倒也無所謂了。

而後,他環視四周宗門之人,聲音清朗:“讓各位受驚了,鎮北城遭逢大變,宗門大會的舉辦受到阻隔。”

眾多宗門之人自然不敢說什麼,這鎮北王一副“你不服就把你打服的樣子。”誰敢多說?

“不過…”鎮北王話音一轉:“我也不會讓各位空手而歸,魁首的選拔規則轉變,現在鎮北城中有很多肆虐的妖魔。”

“誰殺的妖魔越多,誰就是今年的魁首。”

眾多宗門之人微愣,而後便在心中咬牙切齒。

鎮北王是把他們當免費的勞動力,真是太不要臉了!

不過一些實力比較弱小的宗門轉念一想,這好像也不是壞事。

如果按硬實力來,他們自然沒有爭搶的資格。

但現在以斬殺妖魔的數量來計算,就不好說了。

畢竟他們可以抓了妖魔然後讓弟子斬殺這樣也算。

雖然就算當了魁首,也大機率打不過李昊,但也不錯啊。

但卻有人忍不住道:“王爺,宗門一向中立,讓我們出手…”

他們並不想在獅嶺和鎮北王之間站隊。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鎮北王神色冷漠:“不過是殺幾個妖魔而已,還能改變大局?”

現在鎮北王拳頭最大,眾人雖然面面相覷,但始終沒人敢說什麼。

鎮北王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殺幾個妖魔而已,並不能改變他們中立的大局。

而後,鎮北王則看向馮旭初:“巡察使,眾多北荒部落之人還等著我們前去處理呢,請吧。”

巡查使笑意盈盈,和煦道:“王爺,您請。”

鎮北王以及隨行之人還有馮旭初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這裡,只剩下了宗門之人還有李昊。

“李兄!”風中傳來一陣呼喝,卻是蔣臣帶著萬仁到了。

他神色振奮,道:“鎮北王真滴牛批,我從你的府邸還沒走到天啟學宮,這事就讓他平了。”

“你們怎麼來了?”李昊頗為疑惑。

“找你保平安…”蔣臣笑的毫不在意:“我感覺,還是你身邊最安全。”

李昊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也懶得在意他,卻聽蔣臣又琢磨道:

“剛剛聽鎮北王說,魁首的選拔資格變了,你斬殺妖魔數量做準,這樣一來你是不是也能參加了。”

“好像是…”李昊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樣,但又搖頭道:“沒興趣,你想去倒是可以。”

鎮北城已經全面大反攻,那些宗門的人有長輩相助,相當於刷怪,和他們去爭,完全沒有意義浪費時間。

“算了算了,就算我得了魁首之位也打不過你,被你吊錘,魁首還有什麼意義?”蔣臣連連擺手,說完之後卻感覺很多目光都彙集在自己身上。

他轉頭看去,臉色頓時一僵,只見眾多宗門弟子幽幽的盯著他。

他剛才雖然在自嘲,但打擊面卻很廣,把所有人都涵蓋了進去。

“呃…各位莫要誤會,莫要誤會…”他訕笑著。

眾人自然懶得搭理他,已經有宗門之人離開,前去斬殺妖魔了。

那些大宗也怕陰溝裡翻船,魁首之位被別人搶了去,也準備分配工作,開始刷怪。

齊無忌向李昊告別,去學宮中幫忙處理爛攤子。

雖然鎮北王反敗為勝,但這次混亂之下,造成的實質損失卻不可逆。

地面上,不少學宮弟子都茫然的癱坐在地上,身上沾染著不知是自己還是敵人的血液。

而四周都是浮島碎塊墜落砸出的深坑。

眾人落在地上,畢竟一直在空中飄著也不得勁。

不遠處,鴻雀神色遲疑,來到鎮北城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卻都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和李昊見面。

此刻,李昊近在眼前,她卻有些遲疑。

她生有七竅玲瓏心,十分不凡,雖然面對李昊時有些關心則亂。

但她數次間接直接接觸李昊之後,卻總有一種感覺,李昊好像不是李昊。

這麼說有些古怪和矛盾,但鴻雀就是有這麼一種感覺。

也正是因為這種感覺,讓她現在遲遲不敢前來。

李昊倒是沒注意鴻雀,他只是在盤算著這件事了結之後,能不能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找到點好處。

畢竟萬界志還等著呢…

唔…紀司林肯定得噶,不知道抄家的任務能不能落在我頭上。

雖然這世界有乾坤袋,恐怕也搜不到什麼,但萬一呢…

他思慮著,臉色卻豁然一變,猛然抬頭,只見一個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在了自己頭顱面前。

僅差一寸,便能轟爆了他的頭顱。

但這個拳頭卻被縱橫交錯的金色絲線扯住,波紋激盪,難以前進分毫。

李昊心中微悸,看著拳頭的主人,臉色猛然一沉。

“紀司林!”

沒錯,拳頭的主人正是紀司林。

四周的宗門之人還沒有離開這裡前去斬殺妖魔,便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

當即護住宗門後輩,連連後退,同時又警惕的盯著眼前的這一幕。

“紀大人,堂堂通幽境修行者,居然這麼沒有底線的偷襲一個洞天境後輩,這傳出去可不太好聽啊。”

蒼老的聲音響起,丘先生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裡。

“名聲?”紀司林只是冷笑:“名聲有什麼用?”

“鎮北王對他還真是重視,竟然讓你貼身保護。”

丘先生緩緩搖頭,撫須道:“還真不是,我只是湊巧在這裡修補法陣,只能怪你運氣不太好。”

說到這裡丘先生微微皺眉,遲疑道:“紀大人的運氣,好像一直都不太好來著。”

紀司林臉色變的難看,想起了李昊這個莫名其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蹦出來的人,上來就是三板斧,堵死他所有的路。

運氣豈是一個不好能形容的!?

李昊嘴角微抽,咱能不能抓住他再嘲諷。

事前開嘲諷,很容易被打臉啊。

“據說此子斬了紀司林的兒子,看丘老頭的態度,紀司林恐怕和今日鎮北城之亂脫不了干係。”

“嘶-他可是北境隱龍衛之首,通幽境強者,為何背叛大夏?”

“誰知道呢…”

四周宗門之人竊竊私語,從蛛絲馬跡之中,推算出今日發生的一些事情。

“鎮北王以仙火為祭,是大手筆…”紀司林語氣沉凝:“我知道計劃已經失敗,我現在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殺了他。”

“你不跑嗎?城中這麼亂,不是沒機會離開,至少要試試吧。”丘先生有些疑惑,紀司林堂堂北境龍首,這麼容易就自認絕境了?

“我已經走不了。”紀司林看的明白:“我想破陣而出,瞬間就會吸引鎮北王的注意。”

“如果藏在城中,等事情結束,大夏會不惜代價找到我。”

“結局已經註定,你要擋我嗎?”

“李統領這麼優秀的天驕,我怎麼能坐視他被你殺。”丘先生搖頭,袖袍捲動,揹負在身後:“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動活動。”

“王爺去處理部落之人了,刑孟道那幾個傢伙還在鎮壓城中之亂,不過這些事情應該很快就會處理完畢,你的時間不多。”

紀司林當然知道自己時間不多。

“這傢伙窮途末路,恐怕不惜一切也要弄死你。”蔣臣傳聲道。

紀司林已經將李昊視為最後目標,所爆發出的力量是難以想象的。

“你氣息虛弱,阻截你的應該是鱗妖,你斬了他,恐怕付出了不少代價吧。”紀司林盯著丘先生。

“阻攔你片刻,還是沒問題的。”丘先生並不意外自己現在的狀態被對方看出來。

“呵…”

聲猶如悶雷,緊接著,紀司林周身靈氣湧動,氣血在體外咆哮奔騰,氣息一再拔升,上來就是搏命的手段!

他的身體彷彿加重了無數倍,即使站著不動,腳下的大地也咔啦啦迸開一條條裂縫,不斷蔓延開來。

猛然間,他屈膝,浩蕩波紋以他為中心,朝著四周蔓延出去。

轟!

天啟學宮地面被他一腳踩出無數溝壑,眾人搖搖晃晃,東倒西歪。

紀司林整個人裹挾著紫光,滔滔紫氣猶如海洋,朝著李昊衝來。

丘先生神色凝重,擋在李昊面前,雖然話語上說的輕鬆。

但他可不會輕視眼前之人,周身符文湧動,竟形成山川河流之圖。

紫色海洋與山川河流撞在一起,瘋狂湧動的靈氣,逸散的符文碎片,朝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一道道青色紋路轟然散開,猶如一道龍捲風圍繞著紀司林旋轉。

無數道青金鎖鏈,從四面八方無死角不間斷射向紀司林。

紫色大手撕扯著,鎖鏈寸寸崩裂,兩者爆發的戰鬥餘波讓學宮震盪不止,眾人一退再退。

而李昊則被裹挾在戰場中央,紀司林不斷朝他衝擊,丘先生則見招拆招,努力護持。

“不行…紀司林上來就搏命,丘先生經歷大戰,氣息萎靡。”蔣臣神色變幻,看出了些許端倪。

柄柄粗大的大日陽炎劍環繞天穹,在紀司林的靈盾之上炸開靈氣爆波,再次掃落了大片的浮空島嶼。

兩者在天穹上碰撞,李昊只能看到四周的靈氣風暴。

在這種層次的戰場中,稍有不慎,就會被擦成齏粉,危險至極!

轟!

環狀靈波震盪整個天啟學宮,只聽一聲慘叫,不知來自誰。

四周靈氣風暴猛然潰散,李昊身邊,丘先生氣喘吁吁,已經沒有了半分仙風道骨的氣質,嘴角溢血,胸膛上有一個大洞,導致他的氣息萎靡。

只不過這種傷勢,對於這個層次的修行者來說並不算致命。

紀司林的狀態同樣不太好,他軀體龜裂,遍體都是灼傷的痕跡,但明顯要比丘先生要好上不少。

不過,氣息一陣起伏,卻是搏命之法到了時間。

“這小子和你沒有一點關係,更不是天啟學宮的人,你為何非要攔我!?”紀司林彈指擊出劍芒,卻又被丘先生阻下。

他踉蹌道:“我只是不忍見這麼一位天驕隕落。”

而後,他又對宗門之人道:“紀司林已經是強弩之末,協助我擊殺他,鎮北城必有厚報!”

此言一出,不少宗門強者蠢蠢欲動,卻又聽紀司林冷喝:“吾乃通幽境,就算已經是強弩之末,也能帶走幾個四象。”

“你們確定要為了這傢伙,付出生命的代價的阻止我!!”

“我也不瞞你們說,今日之事便是獅嶺策劃,你們宗門中人本就在獅嶺和大夏之間處於中立,你們現在確定要殺我嗎!?”

他聲如雷霆,即便傷痕累累也強勢的環視四周。

這幾句話讓本來蠢蠢欲動的宗門之人,頓時偃旗息鼓。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紀司林比他們高出一個大境界,就算現在傷的不輕,還有丘老頭輔助。

也不一定能殺死他,萬一被換了就虧大了。

而且,他們也的確不想摻和進大夏和獅嶺的風波之中。

殺死幾個妖魔也就罷了,若是真殺了紀司林這個層次的高層,獅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師叔…”鴻雀看著姜衡,姜衡深吸一口氣,終究還是悵然一嘆,搖搖頭。

鴻雀臉色緊繃,有些發白。

丘老頭見狀,臉色微沉,但這些宗門之人趨利避害,他也沒辦法改變。

北荒的各方勢力已經這樣僵持了很多年,錯綜複雜。

不少宗門之人看著李昊,這個年輕的面孔很平靜,沒人知道他內心在想什麼。

“他若是死在這裡,當真可惜。”玉惑輕嘆,卻聽身旁道人搖頭道:“有什麼可惜的,這樣最好,那魁首之位和造化龍珠就必然是你的了。”

年輕一代中有不少人抱有這樣的想法,或許是出於嫉妒,又或許是出於某種不可言喻的原因。

畢竟誰都不想看到自己的頭頂有一個高高在上的人,俯視著自己。

“你有沒有辦法把這裡的場景對映到整個鎮北城?”李昊立身紀司林和丘先生之中,看著眼前這一幕,忽然暗中傳音,問向蔣臣。

“大哥,你想幹什麼?”蔣臣一愣,有些不知所以然:

“對映到整個鎮北城也沒用啊,這裡的戰鬥波動大到這種地步,附近都沒有人前來支援,必然是脫不開身。”

他以為李昊是以此想讓人前來支援。

“能還是不能?”李昊皺眉。

“我還做不到那種地步…”蔣臣搖頭,卻又道:“不過我有一擴音法陣,單純的擴散聲音的話,倒是能擴散到極遠處。”

“行,聲音也行。”李昊點頭,而後又吩咐道:“等會你記得將這裡的場景記錄下來,你記住,千萬要完完整整的記錄下來。”

蔣臣茫然的點頭,不知李昊到底要幹什麼。

“我告訴過你,作為馬前卒,下場都不會太好。”紀司林陰冷的眼神看向李昊。

“你還沒能殺了我呢,現在說這句話會不會太早了。”李昊神色淡漠。

“你以為他能阻我!?”紀司林冷笑:“相對於我,他才是強弩之末,本就已經處於暮年,氣血衰退,他攔不住我。”

丘先生緊咬牙關,蒼老的臉上浮現一抹毅色:“今日,你絕不可能成功。”

紀司林以命相搏,他確有幾分撐不住,若有人助他,即便只是四象境,結果也會截然不同。

“可惜…”

“你殺我吾兒,毀我計劃,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紀司林瘋魔般,企圖衝破丘先生的防守。

“紀大人,你們的計劃是失敗與我何干,王爺已是仙火境,你們資訊落後,導致功虧一簣,還能怪我頭上?”李昊有些無語,反問道。

“怎麼,怕了,晚了!”紀司林嗤笑,認為李昊現在狡辯是在推卸責任。

就算自己最後無法離開這裡,也要將此人折磨個夠!

“不,我只是好奇,你作為北境隱龍衛之首,也算位高權重,為什麼要背叛大夏,致這一城百姓陷入危難之間。”

見蔣臣隱晦的佈置了個陣法,李昊語氣一變,忽然變的正氣凜然起來。

而周圍的人,莫名感覺到李昊的聲音變得空曠起來,像是從天外傳來。

與此同時,鎮北城中,縱橫的血色身影已經極少。

但不少房屋倒塌,廢墟之中,有人費力扒開石板,抱著懷中幼童走出來,環視四周,神色茫然而哀傷。

街道上,屍體橫陳,與往日的繁華截然不同。

更有少年趴在衣衫襤褸的婦人身上痛哭,撕心裂肺。

然而下一刻,他們卻忽然聽見一道瘋狂的聲音響起。

“百姓!?不過一群螻蟻罷了!”

“大夏偽善,庇佑這麼多螻蟻又有何用!?”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原本神色麻木的百姓們聞言,心中下意識的升騰起一股怒火,但又不知該如何發洩。

“放屁!”

然而,話音剛落,另一道聲音就響起,聲音清朗,一聽就是年輕人。

“你難道生來便是通幽境,難道不是一步步修行上來的!?”

“你俯視他們的時候,可曾想過,誰在俯視你!?”

“我告訴你,我大夏立國之本,靠的便是億萬萬百姓!”

“沒錯!”有修士忍不住攥緊拳頭,高喝道:“沒有人生來便是大修行者!”

他神色激動,此言說的很對,每個大修行者,都是從微末崛起!

普通百姓又如何?也不是沒有機會踏足絕巔!

別管天姿好不好,別管靈物有沒有,別管資源夠不夠的,反正就是有機會!

學宮之中,眾人目瞪口呆,看著慷慨激昂的李昊,不知這傢伙怎麼突然變了個模樣。

你好像是北荒某個部落的人吧,大夏和你有毛關係?

“別刺激他了,我不一定能擋住他。”丘先生愣神,而後急忙傳音道。

“如果有四象境相助,能不能抓住他?”李昊暗中詢問。

丘先生嘆道:“他以搏命之法將我重傷,我以鎮北大陣相助,也將之重傷,我們兩人都已是油淨燈枯。”

“但宗門之人不願插手,城中之人脫不開身。”

這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把紀司林也整懵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嗤笑道:“事已至此,你想留下一個好名聲嗎?”

“又有何用呢?讓大夏給你立一塊好點的碑?”

“不…我有一術,名請神。”李昊語氣變的平緩:“得自師門某位長輩。”

“可請仙神之力相助!”

“師門?請神!?”

紀司林心頭微動,李昊不止一次提到過這個宗門。

上一次提到宗門,便是幹掉了夔血部落的持夔鼓的修行者。

不過,之後這個師門在他周圍又杳無音信了,他暗中查過,也沒找到任何線索。

而紫霄與姜衡互相對視一眼,上次他們也是親歷者,依然清晰的記得那恐怖的降魔杵。

難道這一次,還能看見?

“裝神弄鬼,你若有師門,為何會留在鎮北城,闖進種種災事之中。”紀司林壓下心中的不安,冷喝道。

隱龍衛給出的猜測是,此人或許真的得到了某位大佬的傳承,但若是有什麼師門,則不太可能。

就算對門下弟子再苛刻的宗門,也不會讓弟子去招惹一些解決不了的麻煩。

李昊不語,只是緩緩抬起頭,雙手作揖。

天啟學宮附近的修士百姓們,只聽一道朗然之聲似從天邊傳來--

“為大夏億萬萬百姓,請北極鎮天真武靈應佑聖蕩魔大帝…上身!”

話音落下,頃刻間,一股恐怖的氣息猛然從李昊身上升起,而後貫入雲霄之中。

他背後,似乎浮現一道模糊的虛影,渾身包裹著金色光芒,袍服上浮現日月輪轉之景,頭戴紫金冠,身後映照金環,而後緩緩的與李昊融為一體。

李昊也大變樣,身披金袍,眸光燦燦。

降妖真人!

“這是什麼神通!?”

宗門之人都愣住了,心神像是被紫金錘敲碎,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真武大帝!?怎麼可能,他怎麼能借助真武大帝的力量!?”

袁峰神色複雜,他就知道,“李兄”不會這麼容易死在這裡,正此時,耳邊忽然傳來太始駭然之音。

“真武大帝?”袁峰一愣:“什麼真武大帝。”

太始沒有回應,內心卻在瘋狂咆哮:“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紀司林更是驚愕莫名,請神?

請的什麼玩意?

那一大長串名字是人名?

他可以明確感受到,李昊此刻爆發出的氣息,絕對已經達到四象層次。

這是讓他難以理解的,洞天境的軀體怎麼可能承載得住四象境的力量。

再逆天的神通,也無法彌補這個鴻溝!

可眼前這一幕,卻實實在在的發生在他眼前。

“好神通!”丘先生忍不住高喝,周身的靈光明滅不定,預示著他的身體狀態也很不好。

“蔣兄,你…你…你…看見了嗎?”萬仁拉著蔣臣,指著場中的李昊,瞪大雙眼。

“我當然看到了,怪不得這傢伙還有心情搞這些東西。”蔣臣神色激動,手持玉簡,似乎正在記錄眼前之景。

“逆天,真tm逆天!”

李昊一步踏出,步履之間有龍虎之姿,已然逼近紀司林。

周身力量流轉,赤金色的拳頭與紀司林的紫色大手相撞,迸發出激烈的靈氣波動。

降妖真人雖然只是四象境,但紀司林也已經身受重傷,一身實力沒剩下多少。

丘先生神色振奮,喝道:“我助你!”

下一刻,虛空中青金色鎖鏈縱橫交錯,將紀司林鎮封在原地,他指掌顫動,陣紋蕩起波瀾,很快便能脫困。

但李昊雙眸散發著金光,使用著腦海中不知從而來的法門,四周符文如海,湧動不絕。

“降妖真劍!”

縷縷金光匯聚,天穹上,浮現一柄金色巨劍,猶如山脈般,上面聞著山川草木,日月流河,有上古先民擔山趕月之景。

轟隆隆——

破空聲轟鳴,聲勢猶如天穹墜落,神靈之劍朝著紀司林落下!

紀司林神色猙獰,四周靈氣湧動,四周的青金色鎖鏈嘩啦啦作響,紫氣東來匯聚至此。

嗡!!

紀司林四周迸開數十丈的紫色光環,轟然膨脹,而後湧向天穹,朝著迅速下落的神靈之劍而去。

濃郁的紫氣繚繞著光柱,猶如一條條霧化的游龍。

嘭!!

兩者相撞,橫掃一切的靈氣風暴陡然升起,餘波飛速擴散。

四周的宗門強者聯手封鎖住了餘波的擴散,避免傷及弟子,卻任其在範圍內瘋狂肆虐。

丘先生渾濁的瞳孔中滿是血絲,雙手掐印法,陣紋閃爍,青金色鎖鏈散發璀璨光彩,在紫色光柱中縱橫交錯,硬生生將之撕裂。

砰!!

金色巨劍轟然砸進紀司林所在的位置,不斷深入大地,形成一個深邃的洞口。

只見附近的大地裂開一道道縫隙,縫隙中對映出耀眼的光芒。

李昊單手抬起,口中低聲唸誦著經文,周身繚繞著一種神秘的氣息,四靈浮現,盤繞在他身體四周。

“今日,我代大夏萬民,誅你!”他高聲道,四靈咆哮而出,映襯的他如同真帝般。

丘先生眼角抽動,再次吐出一口真血,枯槁的大手伸出,施展了一種秘法,凝聚成一柄血劍,順著四靈衝向坑洞。

“喝——啊!”

地面坑洞中傳來一聲慘厲的聲音,在場眾人心中驚悸。

“紀司林不會真被他殺了吧!?”

“應該不可能吧,怎麼說也是一尊四相境,沒那麼容易被殺的。”

“是啊,可有人在幫他啊,丘老頭已經虛弱到那種地步了,居然還施展秘法。”有人看的真切,嘆道。

“此人當真心思縝密,動手之時已經囑託同伴將此情此景記錄下來,大夏若是得知,必然對其嘉獎更甚。”有人看向神色激動的蔣臣,語氣幽幽。

與此同時,一具殘破的身影,從地面坑洞中緩緩的漂浮上來,正是紀司林。

他並沒有死,也不知是剛剛那一擊,沒能殺得了他,還是故意留了他一命。

只不過在他飄上來的第一瞬間,丘先生就迅速閃到他身邊,以血繪符。

也不知道這個老人的血到底還有多少。

同時,紀司林軀體不停顫動,丘先生滿頭冷汗,最後隨著血符融入紀司林的額頭,他才鬆了口氣,跌坐在地上:

“元神保住了一部分,還好,還好…”

紀司林緩緩睜開雙眸,發現自己沒死之後,不由得略過一絲惶恐。

但陰影臨身,看到眼前的李昊,眼神中的怨毒幾乎化為實質,從喉嚨中擠出幾個字:

“該死,你該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