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個月後,師兄弟三人才被放。

一個個從臨時挖掘的地洞內走出,重見光明都有些不適應。

庾慶和南竹還是之前被控制時的樣子,穿著短褲,赤著雙腳。

之前一直是單獨關押,不清楚彼此的情況,三人正想碰頭互相過問一下,誰知還來不及碰頭,徐覺寧便走了過來,對庾慶招呼道:“前司先生找你。”

他伸手指了下,庾慶順勢看去,只見蒙破獨自站在湖邊,面朝遼闊湖面。

對此,庾慶多少有些訝異,試著問道:“單獨見我?”

徐覺寧反問:“你還想多少人陪你不成?”

庾慶忙擺手否認,他不是這個意思,之前三夥勢力不管哪一方都不讓人跟他單獨見面,現在看來,似乎解除了對他的懷疑,心頭不由暗暗一喜,當即快步過去。

徐覺寧目送,看著他短褲赤腳的樣子,不禁搖頭,也算是服了這傢伙。

也是直到這次後,他和唐布蘭回想了一下才發現,這位探花郎本事不大,卻哪哪都是事,從赴京趕考的途中開始,就掉隊流落進了古冢荒地,然後一樁樁的到現在,若不是這回的事情,他和唐布蘭都不知道這廝居然還偷偷混進過冠風揚的古墓,好好一個金榜題名的讀書人混成這個樣子,這是鬧哪樣,也算是奇葩了!

“蒙前輩。”

到了湖邊的庾慶對蒙破恭敬行禮。

蒙破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短褲赤腳,才淡淡說道:“金化海死了,秦訣死了,雲兮也死了,你扯到的所有當事人全都死了,還真是找了群好證人。”

面對審訊,庾慶之所以提到金化海,是因為這邊在追查雲兮為什麼要殺他庾慶,庾慶就從古墓內發生的事情中擷取了一段,把詐騙雲兮,和雲兮合作,從雲兮那得到了小云間下落後又與金化海合作對付雲兮的事情說了下,意思是雲兮因此惱羞成怒、懷恨在心,因此而對付他。

然後三方的審訊人員自然要問他以前為什麼不說,之前在小云間外面的時候為什麼不交代?

庾慶說,之前不知道雲兮還活著,覺得沒有人證,不太光彩的事能不提自然是不提。

事實上看到三位高手冒出收拾雲兮的時候,師兄弟三個就知道這個問題無法避免了,就已經是在趕緊串供了。

此時聽到蒙破這似乎話裡有話的話,庾慶倒真想問問他,你以為你們是誰?憑什麼私設公堂訊問我們?

然而沒辦法,人家不跟你講王法,只跟你講拳頭,人家就憑勢大來審問你,你不服氣?

庾慶不服也得服,因而故作驚訝道:“雲兮也死了?這…小云間的秘密她都招了嗎?”

蒙破又瞥他一眼,倒是很想告訴他,若不是讓你以為雲兮在我們手中,讓你以為我們隨時能核實你的供詞,你以為你那些話我們能信多少?

當然,不僅僅是這些原因,這也正是他要與他單獨談話的原因。

“年輕人,不管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被三家審訊後,你現在還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跟我說話,你以為你憑的是什麼?你真以為憑的是你們那總讓人感覺不對勁的供詞不成?

我手下留情不動你,是看鐘姑娘的面子。向蘭萱不動你,怕是看殷國公主的面子。至於天羽為何也不動,我就有些不明白了,估摸著還是看你有些名氣,妖界也有些附庸風雅之輩吧。我說這些,你懂我的意思嗎?”

鍾姑娘?鍾若辰?庾慶好像聽懂了,但又感覺什麼都沒聽懂,不禁狐疑道:“晚輩愚昧,還請前輩明示。”

“你父親不知好歹,不該摻和的事情瞎摻和,你現在也是如此,非要碰一些不該碰的事。年輕人,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一旦捲入了,是很難有回頭路的。

對我們來說,這種事情一旦捲入了,什麼供詞什麼理由都沒用,最多隻能是當做參考。只要你被懷疑過,就不存在洗白這回事,一點可疑,終身可疑,交代不出我們需要的,通常就是一個死。不殺也只有兩個原因,要麼你還有用,要麼你有背景或靠山,明白嗎?”

庾慶仔細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不繞圈子了,狐疑道:“恕晚輩直言,晚輩還是沒聽懂。”

蒙破當即斥責,“什麼天下第一才子,我看也不過如此!”

“……”庾慶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了。

蒙破憋了會兒,又冷哼道:“若不是看與你父親有些交情,我才懶得提醒你。”

庾慶狐疑不定,繼續等他後話。

蒙破乾咳一聲,繼續道:“你當年在京城的事我也聽說了,也大致瞭解一下,有些事情當時不太清楚,事後也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當時之所以被逼悔婚逃逸,是因為有人對你辭官之事推波助瀾,欲藉機謀害你,你也是為了保命不得已,情有可原,我想鍾姑娘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聽到這,庾慶立馬明白了,這是撮合來了嗎?

“話又說回來,若沒有那一出,鍾姑娘姐妹可能也沒機會成為地母的親傳弟子,所以這一飲一啄的事真正是人算不如天算。想必事後,鍾姑娘自己也會醒過神來。我告訴你,你別看鍾姑娘才踏入修行界不久,地母已經放話了,要讓她們姐妹兩個三年入玄!”

“三年入玄?”庾慶驚乍,簡直是難以想象,他很小就開始修煉,師門雖窮,但也算是提供了不少的修煉資源給他,修煉了差不多十五年,如今也才上武境界,鍾若辰竟然要三年踏入玄級境界,這未免也太恐怖了。

蒙破淡定道:“三年入玄怎麼了,你認為地母做不到?”

庾慶:“自是不敢懷疑,只是…晚輩見識淺薄,覺得想三年入玄,除非是一直服用‘廣靈丹’還差不多。”

蒙破:“廣靈丹怎麼了?就是服用廣靈丹,又不是用不起,你有意見不成?”

“……”庾慶當即啞口無言,廣靈丹可是和孽靈丹同一個級別的丹藥,據悉是採集天地靈氣凝練成丹,服入後再重新慢慢煉化成靈氣吸收,總之就是很貴,蘊含的靈氣怕是要抵很多顆仙桃。

然而轉念一想也是,自己覺得是天價的東西,在地母眼裡壓根不算什麼,人家就是有條件拿廣靈丹來堆,你不服氣?

“你上武境界的修為吧?”

“是。”

蒙破手指點點點在了他的胸口,“來小云間不久前,鍾姑娘的修為已經跨入了高武境界!”

庾慶再次無語,想了想離開鍾家的時間,算上聞氏呆的時間,還有小云間外呆的幾個月,攏共加起來離京大概兩年不到吧,一個大家閨秀只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就成了高武境界的修士。

一年多就抵過了自己十五年的修煉,他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蒙破又繼續道:“三年入玄後,鍾姑娘大概就要出山歷練了,屆時必然是人中龍鳳之姿,試問將來撞見,已是你高高仰望的存在,你身為男兒,情何以堪?”

庾慶略納悶,又不是我未婚妻,我也沒見過,我能有什麼不堪的?

“能被地母破格收為親傳弟子,修行資質肯定是非常不錯的,加上雄厚的修煉資源,也許再過十年,鍾姑娘踏入上玄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的。我也是看在與你父親當年的交情上,才願意幫你一把,只要你態度誠懇願意低個頭,別的不敢保證,我在司南府多少有些地位,地母那裡我還是能說上一些話的。

再說了,有些事情畢竟是你有錯在先,男子漢大丈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本就是你對不起鍾姑娘,去低個頭,去認個錯,怎麼了?浪子回頭金不換,何況你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有個天下第一才子的虛名,也不算太辱沒鍾姑娘,這也是我能幫你說話的底氣所在。

眼睛亂眨什麼?中邪了?我沒跟你開玩笑,不是看你父親的面子,我才懶得管你死活。話說到這個地步,你還不明白嗎?有鍾姑娘做你的靠山,眼前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自然也就過去了,以後自然也不會有人再追究什麼,想追究也得問問司南府答不答應,修煉資源什麼的自然也是不缺的。

我再說句不中聽的,鍾姑娘才貌雙全,如今更兼文武雙全,又俱非凡的身份地位,如此佳人天下不知多少男兒望眼欲穿,欲拜倒求娶。小夥子,要早做決定,晚了,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庾慶眼睛一眨一眨,想問問他,你這是在教我吃軟飯嗎?

這事,他是肯定不會答應的,他不可能去碰阿士衡的未婚妻,何況又發生了聞馨的事,他想有一天堂堂正正的讓聞馨知道自己是誰,絕不可能讓聞馨知道自己是個吃軟飯的。

蒙破則背個手在那故作輕鬆的樣子。

其實吧,和阿節璋的交情都是扯淡,他才不想扯這個事,而是小云間的事主要牽涉到阿士衡,他率人趕來處理前,地母就找他談過一次話,說是若非必要,阿士衡還是將來留給鍾若辰自己去處理的好。

總有一天,要讓自己徒弟風風光光找回面子什麼的。

然而蒙破聽出了弦外之音,不管怎樣,天下人盡皆知,是阿士衡甩了鍾若辰,普通人也就罷了,落在地母的弟子身上,那就成了永遠的汙點,將來鍾若辰在修行界辦事時,對頭嘴裡無好話,只怕免不了經常拿這事來羞辱。

地母似乎站在了女人的角度,好像有點咽不下這口氣。

後來蒙破就懂了,於是就有了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