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顧寒煜的眸色更加發沉,即便是在這清朗的陽光裡,也像蒙著一層迷霧。

江果果從他的眼神裡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軟聲安慰著,“遲早會真相大白的。”

正在這時,她的目光突然轉移到旁邊。

大水沖刷過的墓碑上泥濘斑駁,綠植東倒西歪,一條水痕從上面的位置沖刷下來,一直延伸到裡面。

她皺了眉,“昨晚的雨也太大了。”

顧寒煜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雜亂的痕跡。

“我們……要不要看看裡面?”江果果拉了一下他的手,“畢竟是媽的墓,萬一真的淹到骨灰盒怎麼辦?”

“嗯。”當然不能放任不管。

顧寒煜脫下外套遞給她,把襯衣袖子挽起來一截,露出結實有力的手臂。

他幾乎沒有花費任何力氣,就把上面擋的石板給挪開了,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在積水中間,看起來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這是他母親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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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寒煜眸光復雜,只猶豫了一下就把骨灰盒拿了出來,剛想讓管理員上來清理積水,就見江果果神情疑惑。

“等等……”

“怎麼了?”

“你看!”江果果指著骨灰盒底部,被水浸泡過的縫隙裡透出淡黃的泥色。

可是墓室裡是大理石鋪設的,根本就沒有泥,怎麼可能會透露出這樣的顏色來?!

除非……

夫妻倆對了個眼神,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顧寒煜沒有多加思考,把骨灰盒放在石臺上,開啟——

裡面的場景讓兩人都驚訝的愣在了原地。

怎麼會這樣?!

骨灰盒裡裝著的根本就不是骨灰,而是泥!

江果果倒吸一口涼氣,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半點也經不起細想。

為什麼……為什麼戰清宏要把假的骨灰裝在盒子裡,還放在了最好的墓地!

顧寒煜眼眸森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捏著蓋子的手越來越緊。

“怪不得……怪不得他從來不來!”

因為母親真正的骨灰根本就不在這裡!

那真的骨灰又被他放在哪裡?

顧寒煜細思極恐,越想越覺得遍體發涼。

他不敢想象,如果母親真的是被戰清宏強迫的,那她生前經歷了那麼多痛苦,死後也不得安息嗎?!

江果果側目,旁邊的男人下頜緊繃著,甚至能看到他臉上的肌肉都在隱隱跳動,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

她握住他的手臂,不知道怎樣才能再給他一點安慰。

“我恨他。”

男人沉啞的聲音響起,又透著一股濃濃的悲哀。

江果果鼻尖發酸,“如果這些真的是他做的,他一定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顧寒煜閉了閉眼,酸脹的眼眶才算好受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他情緒緩和下來,把骨灰盒原封不動的放回了墓室裡,蓋上面板。

“走吧。”

江果果見他面色如常,總算放心了些。

倆人到了門口的保安室,管理員馬上笑著迎出來,“先生,您這是……要走了嗎?”

“嗯。”顧寒煜瞥了他一眼,彷彿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皺著眉頭道:“墓地都被衝成什麼樣子了?趕緊找人修繕好!如果下次再出現這樣的問題……考慮一下你們能不能承擔後果。”

說完,他又裝模作樣嘆了口氣。

“唉,不過,我也知道你的難處,我們都是給人打工的,發生這種事,你也不想被戰董知道,我理解。”

管理員立刻堆笑:“您知道就好!多謝您體諒!”

顧寒煜冷哼一聲:“呵呵,那你怎麼表示?”

管理員反應過來,原來這人,是來要好處的!

“您……您想要什麼表示?!”

顧寒煜冷哼一聲,“這次的事,我可以替你遮掩,但若是以後,戰董問起來,你就說我盡職盡責,經常來關照夫人的墓……明白了吧?”

管理員恍然大悟:“明白!您放心!”

顧寒煜演了一齣戲,這才仰著下巴走了。

這樣一來,管理員就會把他當成一根繩上的螞蚱!

只要戰清宏不主動來問,管理員是絕對不會主動提今天的事的。

而戰清宏又怎麼會關心一個假墓地呢。

這樣一來,顧寒煜今天來過的事情,也永遠都不會暴露了……

到了車上,他才卸下一身偽裝,靠在方向盤上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可現在也不是情緒低迷的時候,他們必須打起精神來,不僅要應付戰清宏的監視,還要調查這些事背後的秘密。

江果果從旁邊拿了一瓶水,擰開遞給他,“喝點水吧。”

她知道,這個男人的壓力有多大。

顧寒煜猛的喝了幾大口,朝她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放心,你老公沒有那麼脆弱。”

江果果吻了他一下,是鼓勵也是陪伴。

“我知道。”

一直都知道。

顧寒煜溫柔一笑,回身繫好安全帶,發動引擎開車離開。

倆人剛剛回到酒店裡,還沒來得及下車就接到了戰清宏的電話,江果果擔心道:“他不會是知道了我們去墓園的事吧?”

“不會的。”

那個管理員又不是傻子。

顧寒煜看了她一眼,接起電話。

“薄深,出事了。”

戰清宏開口就是這麼一句,顧寒煜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馨馨自殺了!”

這話一說,車廂裡的兩個人都頓時愣住。

戰清宏的語氣很重,明顯是覺得顧寒煜有很大的責任,卻又不能直接怪在他身上。

“你說……當初要不是你對她做的那麼狠,她怎麼可能會想不開?”

“雖然現在撿回了一條命,但是人還在重症監護室裡躺著!媒體都快鬧翻天了!”

“我不管你在那邊到底要跟你那真愛纏綿多久,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回來!”

顧寒煜伸手捏了一下額頭,“……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兩人久久無言。

江果果雖然對安如馨也沒有什麼好感,但畢竟是一條人命。

說到底,她也沒有做過什麼實質性傷害自己的事,江果果難免覺得唏噓。

江果果忍不住伸手撫平他眉心的褶皺:“那……你要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