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憑天緊緊閉上了眼,然後沉了口氣,努力不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有任何異常:“剛才有事。”

另一頭的男人聲音很淡,卻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什麼事?你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

每次他用這樣的語調說話,都能讓人感覺到他的控制慾和侵略感。

讓人窒息。

顧憑天呼吸重了幾分,卻又不得不答:“沒有……只是在跟家裡人吃飯。”

“呵。”

男人發出一聲低沉的鼻音,“家裡人……你認親認得還真快啊,你該不會忘了,我是為了什麼才讓你回去的吧?”

顧憑天啞聲道:“……放心,不會忘。”

“嗯,乖乖聽話,不要做任何讓我不高興的事情,否則……”

後面的話他沒說,卻是發出了一聲愉悅的笑。

顧憑天被這笑聲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被迫回憶起,以往很多不堪的場面發生時,這個男人也總是這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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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重的閉了一下眼,“我知道了。”

男人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滿意,“乖,我們很快就會見面。”

直到對面已經掛了電話,顧憑天還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久久沒有動,深邃的雙眸裡劃過厭惡和屈辱。

但無論是顧憑天還是那個男人,都清楚地知道……

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直到身後響起腳步聲,顧憑天才深呼吸了幾口氣,猶如溺水的人突然獲得新生般那樣,落下的手微微顫抖,久久不能平息。

等下樓的顧寒煜在他身邊站定時,顧憑天已經神色如常的坐在客廳,看起來就是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溫文儒雅的模樣。

“阿煜。”他笑著打了聲招呼,“你來得正好,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顧寒煜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怎麼了,哥?”

“我覺得我現在既然已經回來了,還是去看看爺爺吧,至少讓他知道我還活著,他應該會很高興。”

顧寒煜想了想,點頭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顧長陵坐牢這麼長時間,他並沒有去探過監。

沒有時間是一方面。

還有另一個原因是……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畢竟當初發生了那樣的事,他無法坦然的全然不在意,但畢竟是顧家收養了他,這兩種感覺在他心裡反覆糾結,無法分出勝負。

正好這次和大哥一起去,可以看看顧長陵有沒有悔悟的心。

兄弟二人一起到了監獄,顧寒煜去辦理探監手續,卻被告知顧長陵昏迷不醒好幾天了。

“這……”

顧憑天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道:“那我爺爺什麼時候才能醒?”

“請二位放心,我們的醫生每天都在觀察他的身體情況,目前來看還算穩定。”

顧寒煜上前留了張名片,“如果情況有所好轉,希望你們能及時通知我們。”

從監獄裡出來,顧平天整個人都低迷下來,重重的嘆了口氣。

“阿煜……”

他眼裡滿是對自己的懷疑。

你說我怎麼那麼沒用呢?如果我能早一點回來,說不定就能趕在爺爺暈倒之前見他一面了。

“大哥,這怎麼會是你的錯呢?有錯……也是我的錯,我沒有及時關注爺爺的情況。”

顧寒煜自覺不愧對顧長陵。

但他卻永遠有愧於顧憑天這個大哥。

顧長陵對顧憑天來說,是一個沒有缺陷的爺爺,顧長陵出了事情,顧憑天只會傷心。

“阿煜,不怪你。”顧憑天拍著他的手,“大哥知道你自己身上也發生了很多事,能看到你好好的站在這裡,我已經很滿足了。”

話雖然這樣說,但他臉上的神情卻並沒有好轉,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顧寒煜看得心裡難受。

“哥,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能有什麼打算?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不過是苟活一天算一天罷了。”顧憑天苦笑,“難不成我還能做什麼工作嗎?”

顧寒煜聽到他這句話,腦海裡突然靈光一閃,道:“哥,當然可以了!你應該回顧氏集團,接手公司的業務。”

“……什麼?”

顧憑天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阿煜,你在開什麼玩笑?我這幾年在國外,一直都在療養,沒有參與過任何工作,早就已經荒廢了。”

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別說管理公司了,我現在估計也就能看個大門。”

“哥,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

顧寒煜看著他自怨自艾的樣子,心裡更不是滋味,“你忘了當年嗎,顧氏集團在你的管理下多麼昌盛?你的經商能力也是眾所周知的,以前是這樣,現在也一定是這樣。就算幾年沒用,那些流淌在血液和本能裡的東西不會輕易消失的。”

“而且……說白了,你才是真正的顧家人。如果顧氏有一天只能歸一個人所有,那麼這個人應該是你。大哥,你不用有任何顧慮,顧家、顧氏,一直都保留著你的位置,只要你想要,隨時都都可以拿走。”

這些話鏗鏘有力,字字砸進顧憑天心裡。

他張了張嘴,十分驚訝,顧寒煜竟然……

捨得把顧氏集團拱手給他?

這實在是出人意料。

他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彷彿很是感動的樣子,“阿煜……謝謝你。”

顧寒煜擺了擺手,雖然顧氏後來是在他自己的經營下獲得如今的地位的,但顧寒煜也不是那種愛權愛錢到連親情都枉顧的人。

更何況,他投資的其他專案,早就賺了好幾千億,夠他們一家人活好幾輩子了。

就算不經營顧氏,他也能一直拿股東分紅。

但這個位置對大哥來說就不一樣了,是他重新迴歸生活和事業的起點,顧寒煜自然願意拱手相讓。

更重要的是,工作的事還能轉移一下大哥的注意力,他有事情做,應該就不會再每天胡思亂想了。

顧憑天還想拒絕,但觸及到顧寒煜堅持的眼神,只得無奈的搖搖頭,接受了弟弟的好意。

別墅裡,江果果知道兄弟倆去了監獄,便沒有去打擾,而是突然想到回來還沒見悠悠,很想她,就找出電話撥了過去。

“悠悠,你在哪裡?我回來啦,有時間見面嗎?”

陳悠悠那邊時不時傳來一聲響,應該是開著擴音說話,聲音有些零散。

“好啊,我在家呢,你過來?”

江果果有些奇怪她在幹嘛,不過想著馬上就可以見面,也就沒有多問。

她應了一聲,拿著車鑰匙出門。

一個小時後到了陳悠悠家。

江果果進去才發現陳悠悠居然在收拾行李,桌面櫃子已經都被清空了,門口摞著好幾個大紙箱子,屋內的傢俱也用塑膠布蒙上了。

“悠悠,你這是……要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