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煜看著手中的照片,薄唇輕啟,在口裡含了一圈吐出來兩個字:“安安,孩子小名就叫安安。”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平安,是他對這個孩子最大的寄願。

江果果在嘴裡咀嚼了兩遍這個名字,輕聲笑開:“好,就叫這個。不管男孩女孩都很合適。”

平安,這兩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並不容易。

她當年懷著身孕,獨自在異國他鄉,顛沛流離,安穩這兩個字,對她來說,是奢望。

自己經歷過的荊棘,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經歷一遍。

結束通話電話,顧寒煜收回手機,他盯著窗外,手指在百葉窗上輕敲,眸子被夜色一襯,深不見底。

韓謹再次敲門進來,看到站在窗邊的顧寒煜,身形高大清瘦,哪怕一言不發,也透著一股上位者的壓迫感。

他在顧寒煜三步遠處停下:“顧總,所有地道出口都被我們的人堵死,戰清宏現在就如甕中之鱉,抓到他只是時間問題。”

顧寒煜轉身,高挺的眉骨睥睨,冷淡深邃的黑眸氤氳陰趣。

他骨節分明的手慢條斯理拆著袖釦,半闔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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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車,我親自去守。”

就算他是一條滑不溜秋的泥鰍,他也要把他抓到自己的簍子裡!

戰清宏一天不死,他一天睡不了安穩覺!

一個小時後,一輛黑色的加長勞斯萊斯停在了荒野。

顧寒煜從車上下來。

韓謹的搬來一把露營椅,顧寒煜施施然坐下。

明明四面蕭瑟,荒涼破敗,可是無來由的,他往這裡一坐,硬生生多出了一股坐鎮的霸氣側漏。

或者說,是殺氣才更貼切。

“人找的怎麼樣了?”

“初步商議,暫時決定用人海戰術,雖然費時費力,但卻萬無一失,我找來了兩百餘人,都是專業人士,圍剿戰清宏綽綽有餘。”

他請來的都是專業人士,這兩百人之中,有僱傭兵,也有退伍的特種兵,還有全國散打前三選手。

個個都不是善茬。

就算戰清宏這地道,挖穿了整個海城,他也要將他逮出來!

“還需要多久?”

“最多再有三個小時,一定能夠將戰清宏堵上絕路,今日,他就算插上翅膀,也飛不出我們為他編織的囚牢。”

顧寒煜閉目養神,指關節在椅子把手上有規律的輕敲,他就再等這最後三小時。

夜色沉沉,很快這片荒野便陷入無盡的溼黑。

韓謹派人尋了乾柴,燃起了篝火,橘黃色的火光被夜風吹得亂舞,撕扯變形,猶如厲鬼。

三個小時快到了。

顧寒煜睜開眼,一雙極為冷靜的鷹眸冰冷森寒,淡淡的看著入口位置。

戰清宏的絕路,也該到了。

地道內。

戰清宏此時正半躺在地面,奔波了一天,哪怕他體力不錯,可一天沒有進食,又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哪怕是鐵打的,此時也該頹了。

更何況,他保養的再好,也是快五十的人,終歸是比不上年輕時候的狀態。

他渾身陷在黑暗裡,融為一體,只有一雙眼睛,能勉強辨認出人形。

從石頭縫裡往外面看去,戰清宏怪笑起來,笑著笑著,喉嚨口又生出癢意。

他的好兒子一定想不到他這麼膽大,竟然會躲在和他一牆之隔的地方。

為了躲避外面那些螻蟻,戰清宏不慎摔傷了腿。

再後來,他拖著傷腿走了幾公里的路,傷勢更加雪上加霜,到現在,他的整條右腿已經發膿,整個人也因為感染開始發起了高燒。

渾身無力,他躺在土堆上,胸腔像是壞了的風車,一呼一吸,發出粗噶的氣聲。

土堆發潮,很快就將他背部衣服沁溼,吸了水的布料讓戰清宏的處境更加艱難。

更加讓他生寒的,是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他最後的庇護所,也即將暴露在這些人面前。

眼皮子重的很,他咬緊牙根,憑藉著自己超乎常人的意志力拄著木頭站了起來,整張臉猙獰變形,眼底的陰毒看的人心驚。

“顧寒煜!”

他低低的吼出顧寒煜的名字,幾乎恨不得吃他的肉,啃他的骨!

沒錯,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想不通的呢。

這個白眼狼,一定早就恢復了記憶,還在他面前演戲!

甚至,連江果果這個賤貨都沒死!

頭暈腦眩站好,他片刻都不敢停,往一條小地道鑽了進去。

走到這,他已經沒了路,只能賭一把。

他這裡面埋了幾十枚地雷。

原本當時建造地道的時候,設計師問他要不要放點什麼武器,他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選了地雷。

當初或許是出於惡趣味,卻沒想到,最後竟然要用於自己。

“這路快要走到盡頭了吧?怎麼還是沒看到那姓戰的?”

“抓住他,酬勞可不低,至少也是百萬以上。”

……

人聲漸近,戰清宏不再猶豫,轉身一瘸一拐進了一條小道。

他要是能安然過了這一劫,出去之後,自己必然要讓顧寒煜生不如死!方能解自己心頭之恨!

地道外。

顧寒煜拿著電腦,看著現場直播。

韓謹在一旁講解:“我們的人搜到最後,在路的盡頭,搜到了一小片殘存的衣裳料子,經過鑑定,確實是戰清宏今天身上穿的衣服料子。”

秘書伸手在螢幕上畫出了一條曲折的線,大致畫出了地道的路徑。

顧寒煜看著那條弧線,危險的半眯了眯眼,半晌,他嗤笑,視線漫不經心的從平板上移開,落在不遠處的地道,看不出情緒。

“狗急跳牆,找死。”

戰清宏這個瘋子,還真是敢賭。

他已經用雷達探測了地下,知道那地道下埋了至少三十顆雷。

他這是豁出去命了。

“顧總……”

韓謹剛要開口,不遠處忽然傳來轟轟的爆炸聲。

這動靜瞬間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顧寒煜整理了衣襬,也站了起來。

“去看看,趁著人還熱著,給他收個屍。”

韓謹被顧寒煜冷淡的聲音凍的一個激靈,不敢有二話,匆忙的在前邊引路。

七拐八拐走了一段距離,忽然柳暗花明。

只可惜,這個屍,仍舊是沒有收成——

地道里,並沒有看到戰清宏,只看到了兩條斷腿,和兩道可怖的血印子。

顧寒煜氣得抬腳踹牆:“什麼意思,你現在告訴我,這地道炸了,戰清宏殘廢了,但還是叫他給跑了?!”

搜尋隊長頭都不敢抬,剛才那爆炸發生得突然,他也有好多弟兄受傷,況且地道內空間狹窄,爆炸發生的一瞬,每個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自保。

沒想到,就這麼被戰清宏逃走了……

外面隱蔽處肯定有人接應!

這地道四通八達,只有戰清宏知道所有的路線!

他一定是走了最隱秘,最捷徑的那條路!

顧寒煜喘著粗氣,看著地面上的血跡,很明顯,戰清宏是被炸斷了雙腿之後,生生用雙手爬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