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成功拉著喬荷的手,感受著那細膩的觸感,見喬荷只是含羞帶嗔地看了她一眼,手上軟得跟麵條一樣,根本沒有力氣抽出。

馬成功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知道喬荷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他拉著喬荷的手,一時頭腦發熱,什麼牛逼都吹出來了。

像什麼給她帶給玉鐲子玩玩,又或者是請她去國營飯店吃飯,還有諸如買新衣服,穿布拉吉之類的大餅,那是一個接一個地畫。

後面的馬立剛,聽著馬成功的話,恨得牙齦都快咬出血來。

還穿布拉吉?

娘和小花都沒穿過,他居然就準備給認識沒多久的姘頭買!

買玉鐲?

他看這個死鬼爹腦袋都是玉做的,砸一下就全碎了,跟白長了個腦袋一樣,說話根本不過腦子。

你是真覺得自己日子過得太舒坦,想要去吃槍子了是吧?

馬立剛眯起眼,從褲兜裡拿出一個彈弓。

這年頭,彈弓這玩意,幾乎每個男孩到了年紀後,身上都會備一個。

就見他撿起地上的石頭,就朝馬成功的後背打去。

啪嗒一下。

馬成功吃痛地竄起來,又是跳腳,又是怒罵,將剛才的旖旎氛圍,破壞得一乾二淨。

旁邊的喬荷,看到這一幕,心底嗤笑一聲,斂去眉眼間的不耐和輕蔑。

要不是看馬成功身上有點錢,出手也大方,還好騙好哄,她才懶得吊著這個男人。

只是……

喬荷看著因為馬成功的一番動作,掉在地上的飯盒,已經灑落一地的飯菜,她還是有些心痛。

剛剛她可是聞到了這紅燒肉的味道,她幾乎敢保證,即使沒有吃到這飯盒中的紅燒肉,但是她也能確認這菜的滋味,一定不比國營飯店的差。

可惜了。

因為不知道那石頭從哪裡來,再加上喬荷和馬成功倆人做賊心虛,最終還是不了了之,只是馬成功心頭就像是被釣起,總是掛念著那瓷白的胳膊和纖細的腰肢,還有那一雙圓潤精緻的小腳。

等看到喬荷進屋去後,馬成功才做賊似的離開了,只是離開的時候,還是罵罵咧咧的,順帶著不忘把飯盒撿起來。

想要買飯盒,那也是需要錢和票的。

這雖然是蘇清風用過的東西,但是能省則省,馬成功不介意這些。

過了許久,馬立剛才從後邊的樹叢中,摸索過來。

現在天色已經暗了。

他只覺得腹中聲響,就好像是打鳴一樣。

他蹲在地上,也不顧雪水和雪地上面的腳印,抓起一把冷掉的飯菜,就往嘴巴里塞,塞得速度很快,就好像生怕下一秒就沒得吃了。

吃著吃著,他卻感覺心裡一抽一抽的,有些發酸。

但很快,馬立剛又在心底狠狠地唾棄自己。

有啥好心酸的。

馬成功也不是第一次打蔡小琴了。

只不過是有了錢以後,更不加掩飾了而已。

至於不給家裡錢票,去買米麵糧油這些東西,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家裡的人卻連吃都吃不飽,連讀書的錢,都是姥姥、姥爺私底下省下來,特地交給馬立剛和他妹妹……這種事,更是習以為常。

家裡爹不管事,孃的心思全在爹上,也是個糊塗的。

現在不靠馬成功吃喝,也是件好事。

省得以後他再拿生養的事情說嘴!

以後吃不起飯了,大不了他下地幹活,自己供妹妹讀書。

他就不信,自己還比不過馬成功那個懶貨。

這樣一想,心底的抽痛減少了許多,馬立剛將油膩的手在雪地上蹭乾淨,然後又整理出稍微乾淨一點的飯菜,找了個大葉子,包在手裡。

家裡妹妹還沒吃過飯呢。

他包好飯菜,撇去多餘的雪水,匆匆往回家趕。

……

蘇家。

蘇四衛聽完今天的事,又炸了。

他捲起袖子,要不是蘇清風攔著,再加上涉及到唐教授和江鋒,事情有點不好往外說,不然他非得再去找馬成功,給他套個麻袋,好好揍一頓。

他坐在小板凳上,對面就是蘇清風和孫工,中間是一個煤爐子,裡面的蜂窩煤慢慢燃燒,往外傳遞熱氣。

就聽見蘇四衛開口:“這傢伙以前一口一個四哥,見到我,恨不得跟哈巴狗似的,朝我舔上來,我那時候就覺得這人不正派,哪想著,還在這等我,居然連我兒子的飯盒都敢搶!”

蘇清風還以為,他老爹要說出什麼深仇大恨來,沒想到,他在意的,居然是一個飯盒。

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但蘇四衛是真生氣。

且不論馬成功對唐教授和江鋒乾的究竟是不是人事,就衝他之前在蘇清風面前炫耀,現在又搶走了飯盒這事,就足以讓蘇四衛在心裡,給馬成功拉上了黑名單。

別看只是飯盒這種小事。

但是蘇四衛心裡,自有一番盤算。

蘇清風的飯盒上,那是貼著標籤的,認識字的一看,就知道是蘇清風的。

可是即便這樣,馬成功依舊是打暈了江鋒,連帶著把飯盒和藥都搶走了。

這只是搶飯盒嗎?

這分明就是和蘇清風對著幹啊!

在護犢子的老父親看來,就是那麼不講道理!

哪怕蘇清風攔了下來,蘇四衛也在暗地裡磨牙,覺得蘇清風太好性了,就這性格,在村子裡混,遲早被這些二流子欺負。

有的時候,做人就是不能太善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句話,可不是說說的。

有的人謙讓沒學到,得寸進尺這德行,倒是與生俱來。

蘇清風一見老爹那樣,就知道他又想歪了。

蘇清風哪是好性,分明就是懶得髒了自己的手。

凡事做了,必然會留下痕跡。

這事涉及到孫學農的老師,甚至不需要蘇清風添油加醋什麼,孫學農就會想辦法,把馬成功這個不定時的地雷,掃除乾淨。

三個大男人坐在那裡,談起鎮上的事情,剛好談到了鎮上機械廠的事。

蘇清風總算能問出口了:“那孫工,如果有唐教授在背後幫你們,這機床的事情,能夠解決嗎?”

提起這件事,孫工前些日子,一直陰鬱的面色,總算晴朗了許多。

他沉吟片刻後,這才開口:“如果老師還在的話,機床的事情,不能說百分百解決,但八成的把握,至少是有的。”

八成的把握,已經不低了。

更別說孫工是個謹慎的人,他說八成,那就意味著,基本上已經穩了。

蘇清風鬆了口氣,臉上也多了點笑意。

正巧這時候,他們之間的談話也接近尾聲,孫工打算和蘇清風擠一擠,將就一下睡一個炕上。

這有啥?

都哥們嘛。

不過在睡覺前,蘇清風又燒了一大鍋水。

這是自從蘇清風穿越過來後,養成的習慣。

在冬天,每次睡覺前,都要美美地泡一個熱水腳。

本來蘇四衛對於這做法是嫌棄的,每天都要泡腳,那得花費多少水?

但是很快,他就感受到冬天泡腳的好處。

雖然炕上是熱的,但是每次上炕之前,腳都是冰冰涼的,要靠好一會的工夫,腳才會逐漸熱起來。

可是就泡了這麼一會腳,等微燙的熱水變成溫水後,他整個人也微微發汗,覺得寒氣都被趕走,身心都舒暢起來。

就在即將泡腳的時候,隔壁的老太太突然邁著小腳過來了。

她的臉上笑呵呵的,一點都沒有疲倦的意思。

孫工看得驚奇,悄悄和蘇清風說話,“這是你奶?”

蘇清風點頭。

孫學農忍不住感嘆道:“伱奶這精氣神不錯啊,這把歲數了,這麼晚沒睡,走路的時候,愣是虎虎生威,我還以為是哪個打虎女英雄來了。”

蘇清風差點沒笑出來。

什麼打虎女英雄。

他算是看出來了,小老太太還是個官迷。

自從當上了村裡的婦女主任,每天在各家瑣事中調解,非但沒有焦躁不耐煩,反而越來越有精神。

老太太走進房間,看見孫學農,一眼望過去,就覺得這小子不錯,斯斯文文,和和氣氣,一看就知道,是個讀書人。

於是她愣是柔和著一張臉,和孫學農說話。

等到小老太太聽到孫學農是鎮上鋼廠的技術員後,她的態度簡直不要太熱情。

直到最後,孫學農一隻手端著白糖水,一隻手握著水果糖和奶糖,實在放不下東西了,老太太這才罷手,說起正事來。

“再過七天,公社的電影隊要來我們村子放電影,你們可要做好準備,該拉板車的拉板車,早點佔好位置。”

蘇四衛腦子一轉,又活絡開了:“剛好,我這兩天準備一點瓜子花生,還有酸姜醃蘿蔔,到時候看電影的時候,當零嘴吃。”

老太太看了一眼蘇四衛,沒說啥。

她當然知道,蘇四衛倒騰這些,肯定不是單純為了當零嘴,只怕還有想要趁著看電影,兜售一些的意思,畢竟到時候肯定也有外村的人來看。

雖然大家明面上還是不允許買賣的,但是這種小錢嘛……只要不是別人有心針對,還是不要緊的。

畢竟香葵花子、醃酸姜白蘿蔔,這種東西,兩三分就是一大包,根本就賺不了多少。

但是蘇四衛就喜歡幹這種事情。

用老太太的話來說,那就是她這個兒子,算是鑽到錢眼裡了,只怕晚上做夢的時候說夢話,只怕都在說生意經。

可惜……生錯了時代!

……

今天是領工資的日子。

國營飯店的一行人,一天都是喜氣洋洋的。

蘇清風拿到手的工資是四十二塊五毛,相當於中專生轉正後的工資。

然而這只是他作為八級廚師的工資標準,隨著級別往上考,他獲得的工資也會越來越多。

而且這一次招待縣裡領導,招待的非常不錯,李根自己也受傷來自縣裡鎮上的嘉獎,他作為飯店經理,獲得不少好處。

而這一切,雖說不全是蘇清風的功勞,但至少七八成都和他有關。

最關鍵的是,蘇清風並沒有因此,居功自傲,甚至是跑到領導前說嘴,說這次的功勞應該是他的。

事實上,他這次的功勞,即便不用說,領導也都知道。

他要是跑去說嘴抱怨,反倒是落了下乘。

好在蘇清風沒這麼幹,連帶著在領導和李根那裡,都落下了極好的印象。

李根更是私下裡,又貼補了蘇清風十塊錢,算作是額外的貼補。

蘇清風手揣著新鮮出爐的五十二塊五,只覺得手裡沉甸甸的。

這麼一份工資,在這麼一個小鎮,幾乎可以說是最拔尖的一批人。

能夠比他高的,估計也就孫工、趙廠長這些人了。

蘇清風尋思了一下,趁著今天下班早,決定去一趟供銷社,買點東西。

家裡現在什麼都不缺,腳踏車這種大件,等他把韓副書記家的任務完成後,自然也會有的。

如今眼看著春天就要來了,家裡也都分家了,等起了房子,真搬到外頭住了,那可是一切都是從零開始。

所以蘇清風打算防患於未然,買點種子之類的,也好為家裡做打算。

供銷社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擁擠。

在長長的隊伍後邊,吃著路邊混雜著砂石的風,顯然不是一個好主意。

好在蘇清風刷了臉,成功在售貨員大姐的關照下,混入到供銷社內部,就像是魚進入了海里面一樣。

後面的人有些不滿,頓時嚷嚷起來,“那小子怎麼可以提前進去啊?”

聽到這話,售貨員大姐直接拉下一張臉,手一拍櫃檯,“你管他怎麼進去的。排好你自己的隊伍不就行了?一天到晚,就你有嘴會說啊!”

這蠻橫的態度,氣得人牙癢癢。

但是偏偏沒有人敢跟售貨員大姐硬著幹。

就見那大姐,眼見沒人敢來櫃檯後,又低著頭,開始織毛線,一副愛幹不幹的樣子。

蘇清風回過頭,剛好看見這一幕,心中不禁咋舌。

這吃國家飯的就是不一樣,連一般的工人,都沒她們這些售貨員神氣。

也就蘇清風,是個國營飯店的大廚,再加上會說話,嘴巴又好聽,這才能在這個供銷社,混得如魚得水。

一通種子,哐哐買下來,也費不了幾個錢。

臨走時,蘇清風想了想,又買了幾個肥皂,然後神神秘秘地找到相識的大姐,問了一句:“姐,我上次拜託你留意的細棉布……還有嗎?”

一萬二結束,明天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