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著睡眼,趿拉著鞋開門,原來是二大爺來了。

老頭進屋提著鼻子一聞,皺著眉說:“相連,能不能放放味,家裡什麼死味?你吃粑粑了?”

我打著哈欠把門窗開啟,一陣冷風吹進來,凍得直哆嗦。

二大爺說:“最近還沒開張?”

我遞給他一根菸,裹著軍大衣坐在破沙發上。

“要不然,你開個正規按摩店得了。”二大爺建議。

“我這兒哪不正規了?”我不高興了:“我是違法的不做、為歹的不吃,絕對良心經營,不搞烏七八糟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二大爺說:“我是說別搞驅邪鬧鬼那一套,正經兒給人按摩,拔個罐什麼的。我給你介紹幾個客戶,都是我老哥們,常年犯關節炎風溼病腰肌勞損,你別嫌都是老頭,多少是個進項。”

“我有我的原則。”我說:“小時候遭那麼大罪學的手藝全扔了?二大爺你不懂,這是我的操守。寧可餓死,也不為五斗米折腰。”

“去你大爺的……”二大爺覺得罵的不對勁,咳嗽兩聲說:“那啥,你弟弟要結婚了,手頭有點緊……我真後悔借給你錢開這家店……”

“親兄弟明算賬,”我說:“咱倆有借錢合同的,你現在要錢我也沒有。要不然我免費幫弟妹按一次?”

二大爺黑著臉走了。

我叼上煙,等日後掙錢了,第一個就給他送過去,老頭不容易啊。

一天沒出門,晚上又開始下小雨,我在裡屋正打坦克遊戲,門敲響了。

按了暫停鍵,出去把門開啟,門外站著昨天晚上來的女孩,身邊還有個女性朋友,應該是閨蜜之類的。

我開了門,讓她們兩個進來。

我問怎麼個意思。

女孩咬著下唇說:“我考慮清楚了,決定來試試。我帶著閨蜜來的,你不介意吧?”

旁邊的閨蜜留著短髮,長得跟假小子一樣,頗為挑釁說:“你按摩的時候,允許別人在旁邊看吧?”

“隨便看。看你也學不會。”我說。

閨蜜嘟囔了一聲,意思是誰想學。

我問女孩,怎麼稱呼。

女孩告訴我,叫她小瑩就行。她閨蜜叫蓉蓉。

她們不信任我,估計給的是花名。行啊,萍水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識。

“第一次按呢,我也不多收你的,你先試試,覺得有效果咱們再談後續。”我說:“你給三百塊錢吧。”

閨蜜蓉蓉眼睛瞪大了:“什麼玩意兒?三百?你出去打聽打聽,外面按摩院年底都在做活動,一百元能做十幾項。”

我不耐煩:“那你就去外面按。我這兒不但按摩還驅邪,保證手到邪除,還你有一個朗朗豔陽天。”

“三百就三百吧。”小瑩拿著手機掃碼。

我一笑,生意這不就上門了。

我這個手法,做完一次保你想第二次、第三次,讓你知道什麼叫飄飄那個欲仙。

“怎麼個按摩法,驅邪需不需要先上個香?”蓉蓉挑釁地問。

“還別說,真就需要,你們跟我來吧。”

我帶著兩個女孩來到裡面一處房間,屋裡沒有點燈,只有神龕上燃著兩盞長明燈的小燈泡,發出幽幽的紅光。

神位上沒有什麼佛像神仙,而是掛著一張巨大的鐵八卦,完全金屬打造,是我爺爺當年從六臺山帶下來的。

具體什麼出處不太清楚,反正放在這兒挺拿人,挺像那麼回事。

鐵八卦前懸掛著一柄桃木劍,可惜只有半截。前半截不知什麼原因沒了。

“這裡是?”小瑩有點害怕了。

我說道:“我這門手藝是家傳的,神位都是老年間傳下來的,看見桃木劍沒有?那是當年我爺爺在嶽城捉妖時留下來的,當時打的那叫一個慘烈,所以只剩下半截。”

小瑩拉著閨蜜蓉蓉的手,表示害怕。

我從神龕上取下一根長香遞給她,囑咐點燃,跪在地上把香貼在腦門上,然後磕頭三個。

這些規矩我以前看爺爺做過。那時候我還小,問爺爺這些有什麼用。

爺爺說,其實沒有吊用,但必須走一遍這個流程,絕大多數人才會心甘情願地信你,信你才能掏錢。

這叫江湖術。

後來我才知道,這裡有個專有名詞,叫情緒價值。

小瑩取了香,按照我說的流程,跪在地上磕頭。

蓉蓉是個刺頭,我都能猜出來,作為閨蜜今天來的目的就是保護小瑩,順便看我是不是騙子。

但這個氣氛裡,她也不敢造次。

我冷笑,大招還沒放呢,放出來嚇不死你。

小瑩虔誠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然後不動了,以頭搶地,撅著屁股,一動不動。

等了片刻,小瑩依然跪在地上不動。

“怎麼回事?”蓉蓉小聲地問。

我也有點納悶,畢竟是第一次接活兒,怎麼還沒開始就出了岔子?

就在這時,寂靜的房間突然傳來聲音,嘎吱嘎吱像什麼鐵片子在摩擦。

蓉蓉嚇得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我的目光落在牆上的鐵八卦,八卦盤居然在徐徐轉動,兩條生鐵鑄成的太極魚各自移動了位置。

“呦呵,有反應了!”我暗暗吃驚。

鐵八卦不管我爺爺是怎麼弄來的,畢竟出自六臺山,是有年頭的老法器。

我蹲在小瑩的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瑩緩緩抬起頭。

蓉蓉在旁邊瞅了一眼,嚇得叫了出來。

小瑩一雙眼睛竟然變成灰白,面無表情,果然是中邪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