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苑以為她還會回,沒想到等了好一會兒,這一晚都沒再等到舒清晚的資訊。

車內燈光暗淡得視線昏蒙。

呼吸灼熱交纏。

陷入親吻的時候,容隱的指腹無意識地摩挲過兩遍她的戒指。

她的手指纖長白皙,戴戒指很好看。

這枚是去年他專門在紐約買下的,兩顆鑽石交錯,很有設計感,也不突兀惹眼,適合日常佩戴。

是她中指的尺寸,她還挺喜歡,套上去後便沒有取下。

戒指不適合隨便戴。

後來在各個圈子走動,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它都很有存在感地在昭示著名花有主。

——但,戒指也不適合隨便送。

哪裡是能隨意送人的物件。

舒清晚被吻得暈眩,下意識勾住了他的脖頸。

身上的面板因為溫度的升高而泛起淡淡的紅。

望著他染上情.欲的眼,她心中一動,忽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容隱……”

他漫不經心:“嗯?”

“你想過結婚嗎?”

話音輕輕落地,她的心臟隨之一緊。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問出了口。

下一秒她就微落下眼,沒再看他,或許是怕被他從瞳孔中窺探出什麼。

在剛才的動作間,裙子有些散開,容隱一垂眼,便是一片白皙,靈動翩躚。

他嗓音隨意:“你想?”

她好像也沒有想過。

可能是因為剛畢業,年紀輕,總感覺那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

尤其,還是她與他之間。

舒清晚遲疑地搖了下頭。

她問得很不經意,他也並沒有去想,就沒順著這個話題多說,只道:“還早。”

回答落定,她緊繃的心臟也慢慢鬆開。

舒清晚“嗯”了一聲。

他的注意力似乎不在這個上面。

她的指尖忽然掐進他的手臂。她撩起眼看他,呼吸微急。

出鞘的試探該及時收住,不然就要被他察覺了。

舒清晚強迫自己回神、專心。

雖然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答案,但是收到這個答案,她似乎,有些失望。

而理智又清醒,也不愧是他容隱。

-

翌日,鬧鐘準時響起。

因為昨晚睡得實在太晚,這個時間顯得分外的早。

迷糊睡醒,周圍有點空蕩蕩的感覺。

舒清晚坐起來,被子順著動作柔軟地滑落下去。可能是折騰得過了,動作間能感覺到有些微的不適感。

直到浴室那邊傳來動靜,她才慢慢醒過神來——哦,昨天他回來了。

賴床發呆,舒清晚想起了昨晚聽到的事情。

不由在心裡將那個名字又唸了一遍。

談微。

他沒有跟她說過,也沒有要說起的意思。只是進了他的好友圈,她或多或少地聽說過這個名字,也無意間聽說過他們之間的事。

聽說他們認識得很早。那時候,容隱應該正處於自己與他相識時的那個年紀。十八九歲,當時他那麼年輕,多美好啊。

聽說,談微是他的白月光。不知道他們當年具體的感情糾紛,也不知道他們後來怎麼沒在一起了。只知道談微出了國,這些年一直待在國外。

想起昨晚聽到的,她的睫毛顫了顫。

談微回國了。

有點突然。

不過她們並不認識,他也沒有和自己提起過,看起來與自己無關。

容隱洗完澡出來。

與她形成對比的是他的神清氣爽。

一樣的熬夜,一樣的早起,他卻沒有半點倦意,多不公平。

他擦著頭髮,動作懶散,微敞的領口處還有幾個新鮮的抓痕。

一看就能知道昨晚有多不太平。

舒清晚的目光從上面掃過,又默默移走,沒再賴下去,爬起了床。

那個位置剛剛好,卡到了領口的最上方。要是再往上一點,都不知道怎麼放他出去見人。

她動作飛快地收拾好,用早餐時,容隱剛好打完一通電話走出來。白色襯衣整齊得沒有一道摺痕,他單手扣上最上面一顆紐扣,撩起眼對上她的視線,正好將領帶塞進她的手中。指尖輕動,在暗示她。

阿姨甚至做完早餐就已經離開,都沒有多留,就是怕干涉了他們的世界。

舒清晚莞爾,放下牛奶站起來,輕踮起腳尖,動作很熟稔。

明顯經常幹這事兒。

系領帶這種事,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密。

指尖翩然,她很快繫好。

容隱淡淡斂眸,目的卻不止於此,握緊她的腰,抵上她的唇。

男人不動如山地在走下神壇。有時候連舒清晚都要佩服他,怎麼能用一副坐懷不亂的模樣去做最亂的事?

他淺磨著。

但時間真來不及了。她推了他一下,催他結束。

今天她還有場硬仗要打。

哦……她瞥瞥他。這場硬仗勝利與否的關鍵決策者現在正在親她。

他皺眉,明顯不樂意。下頜線微緊,含著她的唇,還在深入。

這點最多也就解了點表面的渴。

“都準備好了?”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叫她想起昨晚染了欲的音色。

耳朵微紅,她點點頭,“嗯。”

連聲音都被親得發軟。

容隱也就沒多擔心。

幾年前每一步都需要他帶,現在也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了。

假以時日,她還會更加出彩。

她想往前走,他給她撥出一條路,她當真就走得極好。

這是被他澆灌得正在盛開的花。

吃完早餐後就要分開了,舒清晚不跟他一起,她自己開車。

最大程度上地避免了被公司的人發現他們還有另一層關係。

辦公室戀情是不好,主要是不方便,但他們情況特殊。她一路都是跟著他的,早已習慣他的那一套風格,而他現在也不可能讓別人來接手教她。

而且他是教她行事,教她成長,所以工作上談不上什麼偏待,他並不在意她在這上邊的輸贏,他要收穫的是更多。

但不方便也是真的。公司裡沒有人知道她的物件是誰,也不會知道。

她的車也是他挑的。小几十萬的白色小車,適合她開,也不會引來過多關注。

總之,跟他在一起,舒清晚一直都是處於一個很舒服的狀態。

他強大到完全能夠向下將她包容。

而一開始好像就是這點在吸引著她,勾著她。

當時是她先喜歡上的他,也是她沒藏好心意,在他面前洩露出來。

後來便水到渠成地在一起,沒有太刻意。

不過,喜歡上他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比她年長成熟,懂得多,歷得多,從那個雨幕裡她仰望他的第一眼給她的就是這種感覺。加上身世不凡,年紀輕輕就已經身居高位,處於一個她完全接觸不到的圈子裡——在這種情況下,會被他吸引似乎是必然的宿命。

不是看中那些外在之物,可偏偏那個遙不可及的世界在增添極致的魅力。

勾著她,讓她無法阻擋的朝他而去。

但他們的差距有如天塹,在一起的時候連她都覺得不可思議。好像誤打誤撞的,一不小心就一路暢通抵達終點,像夢一樣順利。

舒清晚先出門,容隱隨後。

路上,舒母發來幾條資訊。她滑動看了一下,是幾個房源資訊。

現在工作都還沒落定,但舒父舒母已經開始給他看房,效率可謂極高。

但她來北城這麼多年,從入學到畢業,再到工作升職,他們卻沒操心過她的問題。

之前感覺不明顯,直到現在她弟畢業進入社會,那股感受才清晰起來。

一掃而過,沒有時間多看,舒清晚繼續開車。

……

早上,舒清晚跟總裁辦的莉娜先去了趟合作公司。

之前州越和林氏的合作不多,來往也淺。但近來接連有兩個合作的大型專案,往來也逐漸頻繁。

在等待林氏對接人員時,電梯門開啟,有一行人出來。為首的那位女性,很是惹眼。

舒清晚下意識望過去。

跟在容隱身邊時間不短,她認識的人算多。但是這位她倒是沒見過。

對方妝容不重,但是恰到好處。神情淡淡,五官是柔和的,說不出的優雅和氣質。但又是自帶的氣場,颯爽又利落。

看這架勢,對方地位應該不低。

看出她的疑惑,莉娜小聲和她介紹:“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林家唯一一位千金,掌上明珠,林馥一。”

這樣的身份,沒有女孩會不羨慕。莉娜也忍不住多瞭解了點兒,說起來時,一陣欣羨。

舒清晚聽著,很快就對上了號。

有所耳聞。

“她進林氏也沒多久,一年多吧,掌權得很快。現在也是林氏的‘林總’。”

舒清晚微怔。

林總。

乍一聽見時,衝擊有些大。

沒有想到這樣厲害。

她們看起來年齡相仿,林馥一的年齡也不大,沒想到已經身居林氏要職。

而且,她在林家的地位也可以窺見,應該不低。

從她的名字也能看出來——馥郁,唯一,多麼重的分量。

莉娜語氣裡流露的羨慕可想而知。

舒清晚下意識又看了一眼。

大抵是出於對一位優秀女性的關注。

她不自覺想起家裡的情況,這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家庭情況擺在眼前,她默了一瞬。

突然羨慕這種生活在愛意中的女孩子。

林馥一很快走進去,看不見身影。

和她們對接的工作人員也來了,舒清晚忙起了工作。

一個多小時後,在要離開林氏時,她們正好迎面碰見一位年齡稍長些的女士進了林氏。

打過一個照面,舒清晚也沒太在意。

聽著他們打招呼,才知道是林太——也就是林馥一的媽媽。

這倒是看不出來,因為對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很多。

她們一邊往外走,莉娜一邊偏頭跟她八卦。

“這位林小姐真的很會投胎,家裡好幾個孩子,就她一個女孩,又是最小的孩子,可受寵了。”

舒清晚淡淡垂眼,點了下頭。

可想而知。

“聽說她身體不太好。但是沒事,林家有錢,精細地給養著。再不好的身體,這樣用錢砸下去,也是能護住的。前兩年身體好點了,她就進了林氏開始接掌工作。父兄在前面護航,她這一路可以說是平平坦坦。”

莉娜感慨著。有些時候真的是羨慕不來,人和人的人生差別就是這麼大。

但到底也是別人的事情,說說也就過去了。

她們回了州越。

林太剛從紐約回來,飛機落地後直接過來。

聽說林馥一在開會後,她頷首,只是將點心放下,把手裡的一小束花交給秘書:“拿花瓶插起來,放她辦公桌上。”

她路上經過花店,就帶了一束女兒平時喜歡的花。

林馥一先天身體比較弱,又是在兩個兒子之後被他們好不容易盼來的女兒,林太除工作之外的大半心思都用在了她的身上,對她的喜好了如指掌,平日裡更是一直記掛在心上。

秘書笑應,待會林馥一看到一定很開心。

……

專案部的會在下午,A組和B組齊聚。

容隱還沒有到,這種時候的情況最真實,隱隱冒著火藥味。

A組負責人嚴序一向不喜歡舒清晚,原因很簡單,她當初資歷還那麼淺,卻愣是能讓州越單獨闢出一個B組來和他們A組平分秋色。

A組在州越資歷深,沒人甘心B組的出現。

一晃眼也共事了兩年,但是他的態度就沒有改善過。

等容隱一到,彙報便開始。

A組的主題名是“向陽”,B組的主題名是“擇暮”。

該說不說,就連主題名都有點針尖對麥芒的意思。

但不是舒清晚故意的,她也沒注意這個巧合。

自己組的人在彙報時,舒清晚專注聽著。目光不經意間與臺上之人碰上,她微頓。

他衣冠楚楚,襯衣不是早上出門時穿的那件白色,已經換成了深藍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更的衣。

昨晚還親密到沒有距離的人,現在坐在臺上一派正經地聽她彙報。

這種感覺很奇特。

她垂眼收回目光。

這個會一開就開了一整個下午,一直到下班時間過去都還沒有結束。雙方針尖對麥芒,針對得逐漸激烈。

哪組都沒有表露出弱勢。

強槓強。

圍觀的人後背都出了汗。

嚴序直視向舒清晚。

她的眉眼清麗,正在認真,亦是沒有半分退意。

容隱屈指敲了敲桌面,示意暫停。

二次會議時間再定,修改意見先下發。

點完第一個方案後,兩組的人情緒都在慢慢平復,開始冷靜下來。

剛才一對起來,一個個的情緒都要爆發。

怪不得州越人人眾所周知,AB兩組勢同水火。

點完B組方案後,容隱輕頓了下,撩起眼看向舒清晚:“舒組長,明白了嗎?”

在這個專案提上來時,舒清晚剛升職B組組長。

但是從他口中聽到這個稱呼,為什麼怎麼聽怎麼彆扭?

他的眸光沉靜地掃來。

舒清晚面不改色:“明白了,容總。”

容隱頷首,示意散會,他起身離開。

A組那邊投來的目光還帶著槍藥味。

舒清晚淡淡無視。

只是從某人挺括的背影上掃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