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程不過一個小時,結束時,許絲柔卻是滿臉笑意的。

向天問等在外面,直等到人都走盡了,才跨進屋來:“絲絲,第一次上課,緊張嗎?”

許絲柔已收拾好東西,正在系圍巾,聞言,搖了搖頭:“不緊張,而且我還很喜歡這種感覺。”

“怎麼,是不是當了老師,發號施令的時候特別有成就感?”他故意調侃。

“成就感是有的,但不是因為發號施令。”許絲柔回身將小屋的門帶上,“而是我第一次覺得,走出家門,我也是一個對別人有用的人。”

向天問沒說話,低頭看著她的臉頰。

大概是因為還有些激動,她的臉紅紅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更顯得一雙眼睛格外明亮,像星星一樣。

他把那隻蠢蠢欲動的右手背到身後去——他發現自己這樣貪心,竟然想要摘下星星。

還沒等他開口說什麼,倒是許絲柔先站住了。她定定地看著他,叫了他一聲:“天問。”

“在。”

“謝謝你。”她的語速緩慢,也愈顯誠摯。

向天問回看她良久,終於只是笑了一聲,道:“不必客氣。”

許絲柔抬眸的一瞬間,彷彿看見什麼情緒從向天問的眼底一閃而過,只是天色漸暗了,她看不清,或者又是看錯了。

不過她並沒在此多費思量,只是輕快地揚了揚下頦:“今天高興,走,我請你跳舞去!”

“跳舞?”

跳舞便要去舞廳,於她這樣保守的大家閨秀似乎並不是很合適。

“對,跳舞。”她清亮的眼眸一動,伸手先拉住了他的袖子。

向天問人被她牽著,腳步雖然挪動得木然沉重,可心早就飛了起來——恍惚回到小時候,她隨譚家避難,住在村裡時,她也有一次曾經這麼拉著他的。

“快些。晚了,金池舞廳裡的人就擠滿了!”

晚風把她細而軟的聲音吹散了,捎到他耳中。

風是涼的,耳尖卻不知給誰吹得熱辣辣的。

*

舞廳裡總是燈紅酒綠。

向天問從不知道,一個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竟然可以會跳這麼多交際舞。

他一個自詡進步的學生,在她面前活生生被襯托得像一隻剛破了殼還站不穩的醜小鴨。

“來呀,天問。我教你!”

侍者捧著酒杯從許絲柔身邊走過,她隨手端起其中一個杯子,將裡面猩紅的酒液一飲而盡,素手纖纖,又把那隻水晶杯放回托盤裡。

“像這樣……”她牽起他的手,“搭著我的腰。”

要不是許絲柔的手抽離了,他恐怕還察覺不到,自己的手竟然有些發抖。

明明用力了,就是怎麼都靠不到她身邊去。別說是像別的男女舞伴那樣搭著肩摟著腰,就是隻看看她,他都不敢。

“來呀,試試。”許絲柔再次向他發出邀請,“這是景明交給我的,她說國外的人都這麼跳。”

“景明?”他試著把自己的注意轉移開。

“哦。是我未婚夫的妹妹——就是我的小姑子。”

向天問這才抬眼,認認真真地與她對視:“那、那他呢?他這麼教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