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潭城外,天色突變,濃濃的黑霧匯聚在遠處的山脈中,厚重如山嶽的黑色濃霧幾乎將整個牛角山籠罩在其中,濃霧之中不斷有閃電雷鳴,與周圍的晴空萬里形成了鮮明對比,當真是黑雲壓城城欲摧,好一副末日景象。動靜之大,哪怕相隔甚遠的清潭城都能看清楚。

“這到底是咋回事,你看看的天色,明明晴空萬里,唯獨牛角山那邊好像隨時有暴雨襲來的樣子!”

“就是,就是,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嚇死個人。”

“不會有妖怪作祟,天神老爺發怒了吧?”

一陣陣雷鳴聲響徹天際,彷彿擊打在眾人的心口,莫名生出不安。

餛飩鋪子門口,芸娘依靠在門框上,抬頭看著遠處被濃霧掩蓋的牛角山,臉上滿是擔憂之色,如果她沒記錯,此時王燁和周星宇正在山中,這麼大的陣仗,可不要發生什麼不好的變故。

李家那邊也是差不多的光景。

聽著耳邊傳來的雷鳴聲,李慕白不由得一陣心情煩躁,不是抬頭看著天空,他從桌上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盡後,煩躁之感並沒有得到平復,於是乾脆站起身在門內不斷地轉悠著,想以此來分開心神,使自己平靜下來。

一箇中年男子快步來到屋中,看著不斷轉悠的李慕白,眉頭微微皺起,說道:“慕白,忘記為父和你說過什麼了嗎?每逢大事要靜氣,靜氣!你著急有何用?”

聽到父親的話,李慕白開口說道:“父親,你說的我都懂,可是王少俠和周少俠是我邀請來的,他們為了幫我調查青萌的下落,已經深入牛角山這麼多天了,現在牛角山變成這般模樣,孩兒實在是心中難安啊!”

李慕白重重嘆了口氣。

只因為自己的一封書信,兩人不顧路程遙遠,萬里迢迢從霸州趕到玄州,要是因為自己的事情兩人有任何三長兩短,他如何能夠安心。

“你坐下,牛角山這番變故不一定是因為王少俠和周少俠發生的,說不定他們已經提前離開了。”

“為父這次來時有事情和你商量,你這樣兜兜轉轉的算什麼樣子!”李父搖了搖頭,對著李慕白說道。

在他看來,王燁和周星宇算然厲害,但是總得有個限度,牛角山上發生的這些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造成的,怎麼可能和兩人有關,他心中更願意相信這些都只是巧合罷了。

聽到父親有事和自己商量,李慕白雖然心情煩躁,但還是耐著性子坐了下來。

“慕白啊,父親有意在霸州開拓家族產業,打算派你過去主持事務,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啊?”李父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然後開口說道。

開拓業務?

李家在玄州的生意不是挺好的嗎?近幾年收入也一直在穩定增長,為什麼要開拓業務,而且是在霸州?

李慕白疑惑地問道:“父親,這是為什麼?如果族裡面真的要擴張,為什麼不選擇在我們熟悉的玄州?現在玄州百廢待興,正是擴充套件業務的好時機!”

玄州大旱,除了少部分地區外,大部分地區都荒廢了,農田沒有人耕種,店鋪沒有人打理,紡織業等手工業基本上都處於無法開工的狀態,礦業這邊因為人都逃荒去了,所以多處於半停工狀態。

如果李家現在介入,必定能夠收穫不小,在玄州這塊大餅上分得一份。

李慕白不相信父親不知道這些。

李父沒有解釋原因,只是說道:“這件事,族裡面自有考慮,今天來問你,只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罷了,等你去了霸州那邊就好好讀書,打理生意的事情到時候自有專人去做。”

李父站起身,走到門邊,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滿是烏雲的牛角山方向。

這天,要變了,早或晚罷了!

近五年來,玄州歷經五十年難得一見的洪澇,之後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旱,現在莫名其妙多出許多禁地,商路截斷。

朝廷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他們這些常年行走於鏡國各地的商人哪裡會嗅不出其中那股難以明瞭的危機。

須知疾風識勁草,反過來何嘗不是勁草識疾風。

城外,一處臨時營地,甲子和老人並肩而立,目光皆是看著遠處烏雲密佈的牛角山,眼神中滿是沉重之色。

“想不到真被你小傢伙的烏鴉嘴說中了。”老人看著仿若天地即將傾倒的牛角山,嘴角滿是苦笑。

這次玄州算是栽了。

“師叔,我們該怎麼處理?”甲子臉上也沒有任何喜意,臉色無比凝重。

玄州和霸州接壤,玄州這邊要是真的出事了,霸州那邊如何能夠善了,估計也會受到影響。

怎麼辦?

老頭子頭一次見這種光景,咋個知道怎麼辦?

老人心中長嘆,不過還是對著甲子說道:“現在當務之急是通知牛角山附近的清風和清潭兩城暫時疏散四周百姓,同時傳信皇都,將情況告知他們!”

事到如今,也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好在發現得早,如果皇都那邊支援及時,想來不會釀成蜀國那邊的慘劇。

不過牛角山附近的清風和清潭兩城大半是保不住了。

想到這裡,老人對著甲子說道:“對了,能夠發現這裡的異變,還得多虧你的那兩位好朋友,他們人呢?”

提起王燁和周星宇,甲子兩人不由得露出了擔憂之色,“王兄和周兄在信上大致說了一下這邊的情況,然後說會在清潭城李家等我,剛剛我得到李家那邊傳來的訊息,說他們已經入山了,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到底如何了?”

按照李家那邊傳來的訊息,王燁和周星宇離開之前特地吩咐過他們,如果有人來李府找他們,就說他們去牛角山附近看一下情況,不會深入,頂多兩三天就回來了。

可是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兩人半點訊息都沒有,自從進入牛角山之後,就彷彿憑空消失一般。

他不相信兩人會如此莽撞,明知道有危險還深入山中,想來肯定是遇到了什麼意外,這才沒能及時返回。

老人拍了拍甲子的肩膀,說道:“放心吧,照你之前所說,你的兩個朋友大機率已經突破到了破百,就算面對那些詭異之物,打不過,自保之力還是有的。”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一個身著欽天監製服的男子急匆匆的從營帳之外走了進來,雙手抱拳,身體微曲,對著兩人說道:“上人,清潭城城主楊怡求見!”

老人點了點頭,說道:“你去將他帶來,還有用靈鷹通知總部那邊,就說”

老人的話還沒有說完,營帳之外,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了進來。

“老三不用了!我們已經到了!”

聲音落下,一個身背長劍的高大老人走了進來,他身材壯碩,但是卻臉色蒼白,嘴唇烏黑,看上去彷彿受了重傷的樣子。

正是聞訊而來的天璇上人!

看著突然出現的天璇上人,甲子不由得驚呼起來,“師傅,你怎麼來了!你的傷勢”

天璇上人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說道:“你小子做事顧頭不顧腚,沒有我這師傅看著,我實在放心不下你!”

聽到師傅的話,甲子不由得鼻子微酸。

天璇上人說完,看向了甲子身旁的老人,笑著說道:“老三,不錯啊,看起來馬上就要突破第八段了!”

被天璇上人稱作老三的老人卻沒有任何興奮,而是嘆了一聲,說道:“師兄,你不該來的。”

天璇上人的情況,他聽甲子說過,不容樂觀,此時更應該待在總部靜養,而不是來此參合這邊的事情。

天璇上人卻是爽朗一笑,一拳輕輕捶在老人肩上,說道:“怎麼,現在比師兄高了一個境界,就瞧不起師兄這個鬥十小高手了?”

老人只是搖頭:“師兄,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天璇上人點點頭,“從小到大,我們這幫師兄弟中,就你天璣最會做人,修行資質也是最好,師傅曾說我們師兄弟中就你最有希望晉升戰千。現在我讓我最自豪的徒弟和最有希望進階的師弟都待在了這邊,我這個做師傅和師兄的哪有避而不戰,躲在後面享福的道理!”

天璣上人聽到師兄的話,不由得就要再勸說幾句,老人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不用勸說了,對我來說,欽天監的人死於與詭異的爭鬥和軍人馬革裹屍是一樣的道理,這是我最好的歸宿。”

“你知道的,你師兄我啊,從來都不是那種會選擇默默死去的人。”

“這是我的選擇!”

聽到老人的話,天璣上人和甲子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天璇上人卻是莞爾一笑,說道:“再說了,我這次又不是一個人前來,我可是拼著被責罰的危險將那幾個老傢伙全都喊來了!”

天璇上人的話音剛落,門外湧入了一大堆精神矍鑠的老人,其中有男有女,大多都頭髮發白,臉色紅潤。

“天璣,好久不見了!”

今日,清潭城內,七星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