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若只是普普通通的詛咒,那麼元寶教給譚夫人的叫魂之法,就足以讓六子醒過來。

可是並沒有。

六子躺在病榻之上,身上的泥水越淌越多。

人也開始出現瀕死的狀態,呼吸困難,小臉憋得通紅,彷彿有人掐住他的脖子,馬上就要溺亡。

元寶眉頭一凜。

立即從揹包裡掏出一粒丸藥來。

就當譚家人還擔憂如何讓六子張嘴把丸藥吃下去的時候,只見小元寶單手掐起一個手訣,口中默唸著什麼,走到病床邊。

躺在病床上的六子竟然奇蹟的張開了嘴巴。

任由元寶將丸藥喂到了他的嘴裡,又手動幫他合攏。

身上的泥水越流越慢。

剛才那種瀕死的狀態也稍微恢復了一些。

“這是好了?”譚家夫婦,包括兩個女兒都跟著一起激動了起來。

可等來的卻不是什麼好訊息。

元寶搖頭道:“只是一時,若是天亮之前醒不過來,恐怕就再難活命了。”

天將亮未亮的時候,人身體的陽氣最旺。

這個時候邪祟不好入侵。

元寶的那粒丸藥也是護住六子的心脈,讓他在天亮之前不會被邪祟入侵。

而至於人什麼時候清醒過來,那就還得要找到命門所在。

就單看六子現在這副模樣,元寶也知道,這件事的命門就在泥潭所在。

“走,去泥潭。”

小不點一聲令下,周圍所有高高大大的成年人皆是一聲反駁都不敢有,趕緊匆匆跟了上去。

昨兒在泥潭可是剛看見一堆兒小鬼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其實譚夫人和譚老爺都怕的要死。

可是為了六子,二人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譚家兩姐妹倒是沒那麼怕,尤其是剛知道了弟弟的心意,兩姐妹這會兒正是最最愧疚的時候。

總希望自己能幫上什麼忙。

元寶掃了二人一眼,問了兩人的生辰八字。

二姐嘴快,利落的報完了自己的生辰以後,又飛速的報出了大姐的生辰。

元寶小胖手擺弄的飛快,開口道:“就二姐姐吧,你下去一趟。”

“下哪兒?”她懵了。

元寶哎呀一聲,指了指一旁的泥潭道:“就泥潭啊,你下去摸一圈看看,我看了你們給六子下的詛咒,根本沒有生效,那麼讓他身上詛咒生效的符咒就應該還在泥潭裡面。”

解鈴還須繫鈴人。

元寶其實完全可以叫兩個小鬼把那玩意找出來,更甚至可以叫小云下去。

反正那狐狸平時也總愛在泥水裡面滾。

可這件事情原本就是譚家兩個女兒搞的鬼,元寶覺得她們理應受到一點懲罰。

“可我不會水啊?”譚家二女兒面色慘白。

她確實想要弟弟趕快醒過來,也希望自己能夠幫到弟弟。

可她從小就害怕水,別的小孩兒下河玩水的時候,她從來都不敢過去。

但看著蘇家這位小不點嚴肅的眼神,譚家二女兒嚥了咽口水,朝泥潭方向靠近了兩步,目測了一下深度,咬牙切齒道:“非要我下去,我試試也行……”

“那可不行,你不會水,下去不就是直接送命嗎!”

泥潭深度超過一個人的高度。

又想要在潭底找東西,人就必須得深入水下去找。

這下,譚夫人可不幹了。

她趕忙上前攔住了馬上就要脫了裙子下水的二女兒。

“你竟然會管我死活?”

二女兒都震驚了。

平時父母的那些舉動讓她覺得心寒的不行。

好像她和姐姐就根本不是個人一樣。

可哪兒成想,如今自己有了這就義的心,她娘又突然鑽出來演繹什麼母女情深來了。

“那……”譚夫人語塞了。

她確實是重男輕女,可這倆丫頭也是她一口飯一口飯喂大的孩子。

她希望她們能夠傾盡全力幫助自家弟弟,卻也沒想過讓她們死。

看到娘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二女兒苦笑了一下,與大姐對視一眼。

姐妹兩個什麼都沒說,但是眼神裡盡數表達了。

誰都想當最受寵的那個,誰都想當唯一。

沒有人想要被退而求其次。

“我來吧。”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大姐此時開了口。

她聲音不大,但語氣裡滿是篤定。

和妹妹相比,她是懂一些水性的。

所以這一次譚夫人沒有攔。

大女兒脫掉外袍,目光堅定地一步一步走向泥潭。

“娘,這一次救了你兒子,咱們就兩清了。”她淡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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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面……”不多時,譚家大女兒探出頭來,吐掉口中的汙水,手忙腳亂的給元寶比劃了半天她在水底下看到的畫面。

比元寶想象的還要稍微複雜一些。

並不是一張符咒,而是一個陣法。

下面放了一個骨灰罈,罈子底下襬著一張符咒,符咒背面寫著一個生辰八字。

聞言,元寶眉頭緊蹙。

這可不是中原的邪法。

這種邪法她從獅虎口中聽說過,是西域那邊的妖術。

以他人骨灰罈壓被詛咒者的生辰八字,這樣能破壞掉對方的運氣。

元寶並不熟悉這種邪法的能耐,但猶記得獅虎說,更厲害一點的法師好像還能夠換命……

譚家大女兒又下去了一次,這次的時間更長一些。

等她再上來的時候,被油紙封著的骨灰罈已經被抱了上來。

寫著生辰八字的油紙也被拿了上來。

元寶沒有著急去看那個骨灰罈。

這東西在這種陣法裡面起到的其實就是一個使人運勢降低,能量減弱的作用。

和更厲害一點的倒黴鳥沒有什麼區別。

她更關心的是這個骨灰罈底下壓得是誰的生辰八字。

是六子嗎?

他一個小不點,就是得罪了姐姐們而而已,哪裡會被這麼嚴重的詛咒啊。

更何況,譚家兩個女兒不像是在撒謊。

她們兩個應該就只是找了普通的遊方道士想要讓弟弟生兩天病出出氣罷了。

泥潭下面這個複雜的陣法並不像是她們的手段。

寫著生辰八字的油紙被元寶拿到了手裡。

字型寫的歪歪扭扭,看樣子施術人和元寶想的一樣,很有可能都不是中原人。

“嘖嘖,這字兒……”元寶嫌棄的撇了撇嘴。

什麼玩意兒呢,還不如自己呢!

可就在她將符紙翻開,看清楚那面生辰八字以後,她腦中頓時嗡的一響!

這八字竟然是她山哥哥蘇俊生的生辰八字!

有人要害她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