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

夥計見此又喚了一聲。

傅紅梅回過神來,說道:“端,端進來吧。”

“好嘞。”

夥計將那水盆放下,隨即就要出去。

卻被傅紅梅喊住,說道:“且慢。”

“客官還有何事?”

傅紅梅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問了出來。

“為什麼這裡,這麼多妖怪?”

“啊?”

夥計有些意外,“客官你這……”

他心想,哪裡的妖怪不知道他們東臨坊。

但是,這位好像……

夥計頓了頓,問道:“客官莫非是遠處來的?”

“對!”

傅紅梅道:“我頭一次來這裡。”

“難怪……”

夥計隨即道:“客官想知道些什麼儘管問便是,同為妖怪,這點小忙在下還幫的上的。”

傅紅梅見夥計這般坦誠,心中便放下了些許戒心,隨即便問起了心中疑惑。

夥計將東臨坊的事告訴了傅紅梅。

傅紅梅的目光之中皆是驚愕,他不曾想過,這般人間之地,竟會有這樣一處妖坊。

說道後面,他眼中的嚮往之意越發濃郁了起來,恨不得馬上就在這裡落腳。

“那,那如何才能在此地落戶?”

“落戶啊……”

夥計卻是搖頭道:“東臨坊如今妖怪夠多了,城隍大人也不再准許更多的妖怪在此地落戶了,不過客官倒是可以去山裡面看看,倒是有許多妖怪住在那邊,隔的也近,就是不太安逸,山裡經常有搶地方的事發生,不像坊間有城隍大人庇佑。”

“除非說,住遠一些,但這些事還是無可避免。”

“很經常嗎?”傅紅梅問道。

夥計點頭道:“不錯,上個月就死了四五個,山裡面一直沒人當頭管事,沒個規矩,就亂的厲害的很。”

“我看隔的很近,為什麼城隍大人他…不管山裡的事?”

“城隍大人日理萬機,坊裡的事都快管不過來,更別提外邊了,而且外面的事也不歸城隍大人管,歸山神管,外面幾座山的山神早便不在了,就更別提了。”

傅紅梅張了張口,問道:“那豈不是說,就沒辦法了?”

“還有個法子。”

夥計說道:“近來坊裡的客棧或是作坊都在招人,像我便是在這兒當夥計,雖然沒有落戶在這裡,但也是在城隍大人那裡有過登記的,這樣便能長時間住在坊裡,不用擔心有別的妖怪欺負。”

“但是,這也不容易。”

“就算是夥計,也得由城隍大人親自見過,才能登記在冊,若是心術不正為惡之妖,也不準留在坊裡。”

夥計接著又道:“若是客官爭不過山裡的妖怪,這便是唯一的法子了,不過想進東臨坊的妖怪可不少,也不容易。”

“這樣嗎……”

傅紅梅思索著,忽的回過神來,連忙謝道:“多謝了,另外,我這裡有些碎銀,還請收下。”

夥計連忙雙手接過,揣進了袖中,笑道:“客氣了,客官有什麼不知道的也可以再問我。”

“那小的便不叨擾客官了。”

夥計出門過後小心的將門關了上來。

傅紅梅坐了下來,長舒了一口氣。

他的目光撇向窗外,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

.

“你想留在這裡?!”

客棧正堂的桌前,陳長生、墨淵還有傅紅梅坐在一張桌上閒聊,擺了酒菜,這一頓是傅紅梅要請的。

墨淵對於傅紅梅的話有些驚愕。

他挑了挑眉問道:“你不去上京任職了?”

傅紅梅笑道:“便不去了,我聽說京城哪裡水都深,說不定小命就沒了,這東臨坊哪裡都好,住在這裡挺不錯的。”

陳長生道:“清平府都比不過這東臨坊嗎?”

傅紅梅點頭道:“我覺得比不上。”

墨淵搖頭道:“身為武人,怎能膽小成這樣呢。”

傅紅梅張了張口,猶豫了片刻後道:“實不相瞞……”

“是我騙了你們。”

傅紅梅無奈一笑,說道:“其實我也不是什麼教頭,在清平府的時候我就是個地痞無賴,平日裡就靠著些小偷小摸過活,東躲西藏,實在藏不下去了,才出來的。”

“還請二位恕罪。”

墨淵輕哼一聲,道了一句:“早看出來了。”

陳長生則是問道:“那你到了這裡,又打算怎麼活呢?”

傅紅梅道:“暫時也不知道,但是這裡能夠接納我,至少不用再東躲西藏的了。”

墨淵喝了一口氣,悶著道了一句:“我覺得以你的本事,拼一拼或許會出人頭地的。”

傅紅梅搖了搖頭,說道:“我這人一向膽小,貪生怕死的,成不了大事。”

“不也一樣走到這裡來了嗎?”

墨淵說道:“就差臨門一腳了。”

傅紅梅道:“門後面才更要命啊。”

墨淵吧唧了一下嘴,搖頭說道:“其實你也有機會,我家先生並非尋常人,雖然到了上京之後不能讓你大富大貴,但之後也能保你一帆風順。”

傅紅梅頓了頓,搖頭道:“我這……”

他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說的也不是人的事情,只怪他謊說的太多了。

而墨淵也並非是說的人事,二人其實說的是一件事物,只是話沒說明白罷了。

陳長生道:“也不是誰人都想著闖出一翻事情來,目盼江湖的兒郎想著行俠仗義卻恨自己無力,屈身江湖裡聲名遠揚的刀劍客卻又想過平常人的日子,每個人的選擇不同,也無對錯高低之分,你若是想留在這裡的話,那也無可厚非,至少陳某覺得挺好的。”

傅紅梅有些心虛,說道:“多謝先生為我說話,不過我心裡面明白了,我就是胸無大志,貪生怕死,所以才想著留在這兒。”

陳長生笑道:“想好了就是了。”

“嗯。”傅紅梅點了點頭。

墨淵嘆了口氣,他的目光看向外面,拿起了桌上的酒喝了一口。

“沒意思……”

墨淵道了一句,他本來還覺得這小老鼠挺有趣的,到了上京幫幫他,也未嘗不是一場緣法,但如今他卻撂擔子了。

這讓墨淵很是鬱悶。

樂子沒了。

傅紅梅賠笑道:“讓墨兄見笑了,我敬你一杯。”

“我也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就是純粹自找沒趣。”

墨淵與之碰杯,先生都這樣說了,他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

傅紅梅點頭道:“我明白的。”

二人喝酒,接著閒聊。

都是些無趣的閒話,說到最後也說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