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知喚心中卻是萌生出了一種錯覺,他總覺得面前這位不是神仙。

神仙怎麼會囊中羞澀,又怎麼會讓鐵匠鋪子給他鑄劍,總而言之就是奇怪。

童知喚於是便問道:“先生你真是神仙嗎?”

陳長生見他如此問起來,於是便回答道:“不是。”

童知喚眉頭微挑,說道:“越這樣說,我反而越信。”

陳長生聽他這話不禁問道:“那你說說看,我哪裡像神仙了?”

童知喚嘆了口氣,說道:“就是哪裡都不像,所以才覺得奇怪啊。”

陳先生笑著摸了摸他的頭,說道:“最好當我不是,而且,我這微末道行,也還稱不上是神仙。”

童知喚心中微嘆,他現在也摸不清這位先生到底是何種身份了。

走著走著,陳長生卻是忽的頓住了步子。

童知喚頓了一下,回頭問道:“先生怎麼停下了。”

陳長生目光看向遠處。

黃昏落日就快墜下山巒,他的心中隱約也生出了一種感覺……

又要死了。

陳長生心中有些無奈,以往的時候他已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儘量不感到太過惋惜,但此次卻是有種說不上來的不樂意。

不過轉念一想,這一次活了三天,總是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陳長生回過神來,看向童知喚道:“陳某恐怕不能多留了,童小郎君到時可否幫程某取一下劍。”

“取劍?”童知喚想了一下,卻是覺得有些為難,說道:“可是先生……”

陳長生說道:“銀兩不夠的話童小郎君可去城隍廟一趟,上三炷香之後告於城隍神像,就說是陳某借的。”

童知喚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陳長生繼而又提醒道:“切記,拿到劍之後便用布匹包裹著,不要拿出來,要麼你就直接交給老城隍,讓他代為保管。”

童知喚聽後也重視了起來,答應道:“放心吧先生。”

陳長生點了點頭,心中也鬆了口氣。

他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去。

童知喚問道:“先生要走了?”

“嗯,要走了。”

“哦。”

童知喚答應了一聲,便不再多說什麼。

他心中有許多話想問,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兩個人一路來到了西橋邊上。

站在頭,陳長生看向童知喚道:“你早些回去吧,你我緣分未盡,下次再見。”

童知喚嘴唇微張,卻見那先生擺了擺手,似是在告別一般,走上了那座西橋。

“陳先生!”

童知喚喊了一聲。

“嗯?”

陳長生回過頭來,看向他。

童知喚到嘴的話卻又沒問出來,最後只化作一句。

“先生慢走。”

陳長生和煦一笑,點頭之後便繼續往前走去。

在童知喚的視線之中,在陳先生走上那座橋的時候,他的身形已然變的虛幻了起來。

天邊的最後一抹餘暉消散而去。

陳長生的身形化作點點砂礫,隨著一陣清風消散在了橋上。

童知喚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幕,他不禁心中一怔。

站在橋下的他,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

天色徹底暗了下去。

山間的蟲鳴聲在那夜色之下逐漸囂張起來,一層月光將這片天地籠罩。

站在觀門口的玄黃見那一片黑夜。

他心中不禁嘆了一聲。

與他料想的一般,先生恐怕要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回來了。

常山來到觀門口,問道:“師父,大先生還回來嗎?”

玄黃回答道:“還會回來,只不過要很久才會回來了。”

“很久?”

“嗯,大概,三年左右。”

“這麼久!!”

常山聽後驚了一下,問道:“大先生去幹什麼?”

玄黃伸出手來,摸了摸常山的頭,笑道:“先生這樣的人總是有很多事要忙的,不可以一直留在山上。”

常山張了張口,他心中有些捨不得,但聽到師父說的卻又覺得應該如此。

大先生,就應該是一個忙的不可開交的人。

“師父。”

常山說道:“大先生真的認識師祖嗎?”

“認識。”

玄黃說道:“而且,你師父我也是先生的後輩。”

常山問道:“可是……”

“你是覺得先生看著太過年輕了,是嗎?”

“對。”

玄黃笑了笑,說道:“有時候眼見並不為真。”

常山不解,看向師父。

然而玄黃卻是沒有再往下說了,轉過身去,便回了道觀裡。

常山一個人站在道觀門口,捉摸著師父這句話的意思。

“眼見不一定為真?是什麼意思?”

常山眉頭微皺,始終都有些想不明白。

又或者說,其實是他不敢想。

他的視線看向了院裡的那棵桃樹,直覺告訴他,或許他不敢想的,便是答案。

常山長舒了一口氣,看向那頭頂的明月。

“無量天尊。”

……

鐵匠鋪裡響起叮噹的聲音。

火星濺落至地下。

鐵匠牛二賣力的錘著面前的鐵胚,然後沁水,再放進爐子裡燒。

他抹了把汗水,轉頭看向了放在一旁的一撮頭髮。

牛二將那頭髮拿了起來,他笑了一下道:“把頭髮打進劍裡,還是頭一次見這樣的……”

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當鐵胚再次出爐的時候,他試著將那頭髮融進去。

但在那發紅的鐵胚之下,那一撮頭髮竟是沒有一點要被燒化的痕跡。

“嗯?”

牛二瞪大了眼眸,他又揉了揉眼睛,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他用鐵鉗將那頭髮夾了出來。

原模原樣,一點沒變!

“這是頭髮?”

牛二感到一絲驚愕,再次嘗試了一下。

他開始捶打,但不管怎麼好像都沒辦法將那頭髮給打進鐵裡。

牛二嚥了咽口水,嘀咕道:“真是見了鬼了!”

他覺得這玩意絕對不會是什麼頭髮。

哪有火燒不爛,錘打不斷的頭髮。

隨後的幾天裡,他又嘗試了好幾次,甚至於不打鐵胚了,直接燒這頭髮。

有一次他直接燒了一天,那頭髮竟是從爐子裡原模原樣的出來了。

牛二最後無奈,便想了個辦法。

“倒不如直接包進鐵胚裡,反正也看不出來……”

於是乎,牛二先是打了個鐵盒子出來,然後將頭髮放進其中,繼而捶打,讓兩塊鐵胚粘合在一起,而那頭髮則是被嵌在了劍身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