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商陸跪了足有一個時辰,他的話少,不如幾位師兄妹,便只是以這般來訴說。

而那趙貞,他其實可以問的,他心裡不是不信有仙人一說,而是不想知道,他唯恐自己知道了,會亂了心道。

故而他極力的告誡自己那青衫先生就是‘信口雌黃’,就算是真的,他也當作是假的。

就如他自己所說一般。

他趙貞,當為一世雄主,萬不可似太祖與景帝一般。

陳長生對商陸說道:“天色已晚,不妨就在山上留宿吧。”

商陸頓了一下,說道:“可是……”

“你是主,我才是客。”陳長生和煦一笑,說道:“這流雲觀,本就是你師父給你們留著的。”

商陸聽後便沒有再多說什麼,他笑了笑,以示回應。

趙貞本想下山去,可猶豫再三之後,還是與其留在了山上。

夜裡寂靜。

蟲鳴聲自那山澗傳來,山中的暗流打在石板上滴答作響,晚風吹拂,又帶有葉子沙沙作響。

趙貞與商陸坐在屋簷上。

商陸見其沉默,問道:“黃昏時你與大先生在聊些什麼?”

“一些小事。”

趙貞舒了口氣,卻又忽的問道:“趙兄你覺得,這大襄當真沒得救了嗎?”

“什麼叫做沒得救?”

“襄王暴政,景人自危,故而叛軍四處興起,似野草一般燒之不盡。”

商陸聽後思索了一下,說道:“如今同順府的叛軍已有一定規模,這一次應當是大襄最難應對,若是能順利渡過此關,或許還有機會,之後軟硬皆施,說不定能保下這天下太平。”

“軟硬皆施……”

趙貞思索著,其實說來,他何嘗不想軟硬皆施呢。

可這太慢了!

他如今每況愈下,誰又知道能熬幾年。

“不夠啊……”

趙貞長嘆一聲,眼中皆是落寞。

“什麼不夠?”

商陸問了一句,他不明白趙兄為何會生出這般感慨。

趙貞只是搖了搖頭,他忽的說了一句沒頭腦的話:“在我看來,若是能天下一統,誰做皇帝不是做呢。”

商陸聽後笑了一下,說道:“如今西蕭與大襄不分上下,想要一統,是沒可能的事,不過趙兄你好歹也是皇親,這話要是被襄王聽見怕是要掉腦袋吧。”

趙貞只是笑了笑,什麼都沒有解釋。

他拍了拍衣衫上的塵土,起身道:“回去睡吧。”

二人回了自己的屋子,隨後便歸於了平靜。

夜色之下。

紅錦從那井中探出頭來,她見墨淵正撐著個腦袋在那石桌上小憩。

她躡手躡腳的跑了出來,隨後便朝著觀門口走去。

一步三回頭,生怕墨淵醒了。

正當她將那觀門開啟一條縫的時候。

忽有一道聲音傳來。

“這麼晚了去哪啊?”

紅錦一怔,連忙回頭。

她嚇了一跳,見墨淵正瞪著眸子看著她,也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她的身後。

“沒,沒……”

紅錦連忙解釋道:“觀裡太悶了,我出去,透透氣,透透氣,對,呵呵……”

墨淵走上前去,隨即將那觀門開啟。

紅錦有些不解,隨後便見墨淵轉頭看向她,說道:“去吧。”

“啊?”紅錦愣了一下。

墨淵道:“我讓你去啊,你不是要走嗎?”

紅錦試探性的邁開了步子。

她猶猶豫豫,又問道:“那……”

“我可真走了啊。”

“走。”墨淵笑著看著她,說道:“放心大膽的走。”

紅錦一咬牙一步邁出了道觀。

“再也不見!!”

紅錦道了一句,隨後便朝著山下跑去。

墨淵站在觀門口笑呵呵的望著,等著紅錦回來。

果然不出幾刻鐘。

著急忙慌跑下山去的紅錦又著急忙慌的跑了回來。

“你你你你……”

紅錦大喘著氣,眼中盡是驚恐。

“喲,怎麼回來了?”墨淵笑問道。

紅錦睜著眸子,問道:“為什麼山下面全都是人!!”

“你猜。”墨淵說道。

紅錦思索了一下,頓時反應了過來,指著墨淵道:“你早知道的對吧,你就是不想讓我走,嗚嗚嗚……”

“我可沒有,你自己要跑回來的。”

“我打不過……”

“那不是你自己的事嗎。”

“騙子!”

“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

“我笑你。”

“……”

流雲觀下已然聚集了數千身披戰甲之人。

為首幾位身騎戰馬,命手下將士將這座山給牢牢圍住。

夜色照亮了那泛著銀鐵光耀的軍甲,一陣肅殺之氣在這山下瀰漫開來。

數千餘人手握刀劍,眼中盡是決絕。

“確定在這山上嗎?”

“都尉,小的是看著他們上山去的,之後便一直都沒有下山,趙貞必在其中!”

“好!若是當真擒得趙賊,記你大功一件!”

“所有將士,聽我號令!”

“生擒山上所有人,捉得趙賊者,賞百戶!千兩銀!”

隨著一聲長劍出鞘之聲。

山下各處陸續有人拔刀往那山上的道觀衝去。

一時間,長劍兵戈之聲響徹山澗。

飛鳥驚掠,蟲鳴停止。

而在那密林之中,忽有數十道身影迎戰上前。

“保護主上!”

“殺!!”

山中八方各處皆有身影浮現而出。

有人速往觀中而去,通知主上離去。

兩夥暗衛再次碰面,但二人只是看了一眼,卻並未有多少交流。

誰料到了觀門口的時候,卻忽見一道身影擋住了這兩位暗衛的去路。

墨淵看了一眼這二人,說道:“夜已深了,莫要打擾先生休息。”

兩位暗衛皆是皺眉,正打算衝進去。

墨淵僅是抬手,隨即一陣龍威襲下,將那二人震暈了過去,倒在了觀門口。

墨淵打了個哈切,朝那山下望去。

“不成啊……”

“要是將這座山弄髒了,先生得怪罪我了。”

魚紅錦躲在他的身後瑟瑟發抖,說道:“死人了,死人了……”

“你一個妖怪,還怕死人?”

“嗚嗚嗚……”

墨淵無奈一嘆,他倒也不著急,繼續看起了這一出好戲。

“這要是讓他們得逞了,流雲觀豈不是成了‘墜龍之地’了,沾了因果可不好。”

“真是麻煩事,要我說就該讓這姓趙的去死。”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