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爺爺你叫什麼名字?”

“都說了不是神仙。”

“那爺爺你叫什麼名字?”

“問別人姓名要先說自己叫什麼才算禮貌。”

“我叫江滾滾。”

陳長生道:“陳某字長生二字。”

“長生…陳長生……”

少年呢喃的一聲,說道:“這名字真像是個神仙。”

陳長生道:“神仙不會取這樣的名字,取長生兩個字是用來添福的,大多都是幼時多病多災。”

“啊……”

少年張了張口,說道:“爺爺你小時候經常生病嗎?”

陳長生點了點頭。

少年說道:“那,那這個名字有用嗎?”

陳長生想了想,卻是搖了搖頭。

其實是沒什麼作用的。

少年哦了一聲。

陳長生卻是問道:“你呢,怎麼取了滾滾為字?”

少年說道:“有次偷聽被先生抓到了,先生問我叫什麼,我說我叫豆子,先生說我沒有個正經的名字,我沒見過江,知見過河,就給自己取了個江滾滾的名字。”

“你爹孃呢?”

“沒見過,我生下來就被丟了,廟子裡的道爺給我拉扯大,後來道觀倒了,我就厚著臉皮在坊裡吃百家飯,這才活下來的。”

陳長生輕嘆了一聲,摸了摸他的頭。

少年卻道:“這有什麼的,沒爹沒孃的孩子多的是,不可憐的,咱能活下來就是了不得,不可憐。”

陳長生聽後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點頭道:“對,了不得!”

江滾滾笑了笑,倒是有幾分得意。

這是個要強的孩子。

陳長生也與他聊了起來,“那你現在呢?”

“採藥為生。”

江滾滾時常都會上山採藥,再拿去藥堂賣,勉強能餬口。

“厲害。”陳長生說道:“陳某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沒你這樣的本事。”

江滾滾愣了愣,卻是搖頭道:“爺爺小時候肯定比我厲害的。”

陳長生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少年時,養活不了自己。”

“怎麼會?”

“真的,所以說沒有你有本事。”

江滾滾卻是有些不信這話。

二人順著河走。

轉眼,將滾滾卻又想明白一些事情。

神仙爺爺曾經是有爹孃的人,也無需養活自己,其實想想是有些羨慕的,但嘴硬的他卻也沒提這話。

陳長生看了一眼那河水,說道:“河裡有魚。”

江滾滾說道:“天太冷,不好下水,不然我一個翻身就能將它給抓了。”

“這般厲害?”

“是啊。”

江滾滾有些餓了,從兜裡摸出了一塊幹餅,卻沒有分給陳長生的打算。

“陳某也餓了。”陳長生道。

江滾滾卻是藏了藏,說道:“神仙不用吃飯的,你可別惦記我的餅。”

陳長生笑了笑, 說道:“不惦記不惦記。”

江滾滾這才鬆了口氣,小口小口的吃起了餅來。

陳長生笑道:“你這小氣吧啦的樣子,倒是有些像……”

話說到一半,陳長生卻是忽的一愣。

少年正吃著幹餅,卻忽然感覺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誒?”

江滾滾愣了愣,想掙脫卻沒有辦法。

“你幹嘛?”

陳長生道:“讓陳某看看你。”

江滾滾連忙後退兩步,將那幹餅護住,說道:“喂,不至於吧,一塊幹餅,你又不是吃不起,這也要搶我的。”

說著,他就將那幹餅往嘴裡塞。

陳長生看著這一幕,卻是有些愣神。

“唔唔唔……”

那幹餅到底是噎人,江滾滾臉憋的漲紅,隨即錘起了胸口。

一轉頭就跑到了河邊,趴在那石頭上喝起了河水。

“呼!!”

江滾滾長舒了一口氣,這口氣也才順了過來。

噎的他眼淚水都掉出來了。

陳長生站在他的身後,看著面前這個少年。

這般小氣吧啦的樣子,倒是與他的前世像極了。

江滾滾回過頭來,說道:“沒有了,我全吃下去了。”

陳長生和煦一笑,說道:“不搶你的。”

江滾滾這時竟也提防起了這位老人家。

在他看來,貪圖他幹餅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陳長生想了想,問道:“陳某有些想喝粥了。”

江滾滾微微皺眉,說道:“神仙爺爺,你怎麼想一出是一出啊。”

“就是忽然想了。”陳長生說道。

江滾滾道:“客棧裡都有賣,去便是了。”

陳長生看著他,說道:“陳某覺得,你定是煮粥的一把好手。”

江滾滾看了他一眼,連忙加快了步子。

好像是生怕陳長生訛上他一般。

陳長生道:“陳某出錢買米。”

江滾滾步子頓住,說道:“此話當真?”

“自然!”

回了坊間。

陳長生的確也買了米,還買了不少。

到了一處廟子裡,江滾滾打來了河水,藉著坊間採來的幾片荷葉,敷上黃泥便作是鍋。

砌起土灶,江滾滾很是熟練。

米水下鍋,不多時便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

一陣米香撲鼻而來,江滾滾嚥了咽口水,已是垂涎欲滴。

這樣濃的米粥,當真是奢侈無比。

“你真有錢。”江滾滾說道。

陳長生頓了頓,說道:“其實很窮。”

“那你這樣捨得?”

“想喝粥了,自然捨得。”

江滾滾眨了眨眼,道了一句:“你這人真是亂七八糟的。”

陳長生愣了一下,莫名有些恍惚。

江滾滾見他愣神,有些不解,問了一句:“怎麼了?”

陳長生回過神來,卻是對他笑道;“沒事。”

江滾滾吧唧了一下嘴,搖了搖頭。

扯了一根乾淨的樹枝攪合了一下鍋裡,慢慢的等著。

“差不多了吧。”陳長生說道。

江滾滾說道:“還差遠了呢,這粥要熬,熬的久了才是最香的時候,黏黏糊糊的,就好喝了。”

陳長生笑了笑,說道:“便聽你的。”

又等了幾刻鐘。

那粥總算是可以了。

取荷葉作碗,樹枝作筷。

“呼呼呼……”

江滾滾口吐熱氣,顯然是心急被燙了嘴。

陳長生嚐了一口,隨即一愣。

這般滋味,是那樣的熟悉。

江滾滾嚥下嘴裡的粥,笑呵呵的道了一句:“香!”

陳長生陪同著他笑,卻是忽的想起一事。

“江滾滾。”

“嗯?”

“我賜你長生二字,如何?”

江滾滾連連擺手,說道:“不要不要,我又不多病多災。”

陳長生忽的大笑了起來。

江滾滾嚇了一跳,連忙往後躲了一步。

他都不明白這老爺子在發什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