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狗兒忽然間察覺到眾人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同了,那些目光之中,有了一抹曾經從來都沒有的東西。

“是什麼……”

狗兒心中想著,卻遲遲找不到答案。

而在下工領幹餅的時候,他如往常一般領了幹餅,等著人來‘取走’他手中的幹餅。

卻見烏壓壓的一片人朝著他走來。

面前的近百餘人擋住了狗兒的視線。

他愣了一下,攤開手道:“幹餅只有一個,不夠分。”

面前人聽後皆是沉默。

隨後卻是一個接一個的走上前來,自發的將手中的幹餅遞給了狗兒。

狗兒呆住了。

“你們……”

一個個幹餅被塞進他懷裡。

一個,兩個,十個,二十個……

幹餅在他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那僅百餘人一句話都沒有說便離開了。

狗兒看到了許多人,有曾經搶過他幹餅的人,也有曾經他幫助過的人,一張張面孔刻進了他的腦海裡。

此一刻的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眸,嘴角洋溢起了淡淡的笑意。

但那眼角,卻是有兩滴淚擠了出來。

此刻的他也總算知曉了他們眼中多出來的是什麼。

是以往從未有的憐憫之心。

那一雙雙空洞的雙眸之中有了一分色彩。

恍惚之間,狗兒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在潛移默化之間,改變著這裡的人們。

他將那幹餅塞進了嘴裡,一邊流著淚一邊吃著。

“我做到了,我真的改變了他們……”

那一夜的狗兒來到了去過的那片林子。

卻只見眼前皆是被扒去樹皮的樹木,地上的草亦是光禿禿的一片。

他看著,沉默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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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生等待著那城臺建成的時候,他本以為那狗兒不會再來了。

這一次只烤了一條魚。

不曾想,在那烤魚做好之際,狗兒也踏入了這片湖泊。

狗兒用衣衫包裹著一塊塊幹餅來到了陳長生的面前。

陳長生望著他,隨即便見那狗兒開口道:“我做到了。”

陳長生看著那幹餅久久不語。

他抬起頭來,隨即看向了狗兒眉心之中的那一縷佛光。

那縷佛光,似乎更加凝實了。

這孩子,已經半隻腳踏了進去。

陳長生將唯一的一條魚遞了上去,說道:“吃魚吧。”

狗兒搖了搖頭,說道:“我請你吃幹餅。”

陳長生聽後一笑,說道:“也好。”

陳長生取過一塊幹餅,乾澀到難以吞嚥,並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但狗兒卻將那幹餅小心的用衣衫包著,視作是自己的命一般。

“怎麼樣?”狗兒問道。

陳長生咀嚼著嚥了下去,笑道:“滋味不錯。”

狗兒笑的天真,說道:“所以,還是有別的辦法的,並不一定要凌駕於他人之上制定規矩,才能改變這一切的。”

陳長生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對。”

他只是沒想到,真的有人這麼傻,也低估了這孩子的毅力。

許是因為這孩子自出生開始,便註定要走上這樣一條道路,以自身之苦難,解天下之苦難。

狗兒證明了自己,陳長生亦是為他感到高興,但他還是提醒道:“你決定好了嗎,若是走上這樣一條路,你往後的日子,你只會越來越難。”

狗兒卻只是笑道:“都難。”

陳長生聽後微微點頭,他往那火堆中添柴,不自覺間嘴角竟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在狗兒離去的時候,還留下了兩個幹餅。

陳長生安然收下,目送著他離去。

月色之下,瘦小的身影忽然間高大了許多。

陳長生望著,不知是看那個狗兒,還是看那一縷佛光。

陳長生舒了口氣,忽的笑道:“何其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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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間這個冬日便過去了。

城臺下搶幹餅的事少了許多,人們的眼中不再是空洞,有了憐憫有了對他人的善。

狗兒看著這一切,心中亦是尤為欣慰,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一面發展。

初春後天色逐漸回暖。

也在某一日裡,最後一塊巨石堆砌在了那城臺之上。

“建成了……”

眾人望著那座高聳的城臺,那一剎那他們皆是舒了口氣。

有人慶幸著自己活了下來,有人則是在擔憂往後的日子,各種情緒瀰漫在城臺之下,這一刻的安寧,是所有人都在享受的。

而在建成的那一剎那,天地之間似有響應一般,匱乏的靈氣朝著此地聚集而來。

正在釣魚的陳長生抬起頭來。

“建成了嗎?”

陳長生站起身來,腳尖輕點朝著城臺的方向飛去。

唯見那天地之力似是在那城臺各處勾勒出符籙咒文,逐漸勾連,以城臺為陣眼,天地靈氣為法,化作大陣。

陳長生看著那流轉的陣法,他皺起了眉頭。

“這陣法好生怪異……”

陳長生開法眼觀去,沿著那一道道靈氣絲線想要從中找到答案,但對於陣法並不熟知的他最終也沒看出這陣法的作用來。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此方天地,莫名之間竟是覺得有些奇怪。

……

祭祀的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了。

屆時參與修築城臺的所有人都要前往。

而這片空寂之地,也在城臺建成之後來了許多‘大人’。

他們穿著各異,開口聲調各有不同,似乎是從天下各地趕來。

“這是今年第一座建成的吧?”

“嗯,東州那邊另外四座要慢一些。”

“估計來的人不少。”

“我是想著且先等等,等後面幾座城臺,這第一座來的人肯定不少,人越,那麼就會有越多人死,這樣機會太渺茫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

兩個人對話很是怪異,隻言片語之間便預示著一場殺戮即將到來。

……

半夜安寧,月明星稀。

狗兒坐在湖邊與陳長生閒聊。

狗兒笑著說道:“明天就要祭祀了,到時候就能看見神子了,也不知道神子是什麼模樣的,肯定很威風吧。”

“興許吧。”

陳長生思索了一下,他白日裡便見了那城臺,怎麼都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勁。

故而在狗兒就要離去的時候。

為保萬一,陳長生悄悄將一縷法力引至狗兒的天門之中。

“且看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