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籠罩了舒縣。

縣城中官營糧鋪門口,依舊排起了長龍。昨天晚上,舒縣城內的五處官營糧鋪,全部通宵營業,晚上的時候一開始人多,過了凌晨,也就沒什麼人了。

官府的糧食,不像是不夠的模樣,來了都能買到糧食,所以許多人確定後,都回去休息。

今天一早又來了。

濃霧中,百姓穿著厚實,有條不紊的等待。沒過多長的時間,朝霞初升,驅散薄霧,金光燦燦的陽光灑落,使得舒縣變得稍稍暖和了起來。

北城商鋪門口。

糜芳站在大門口,還在主持糧食的銷售。他早就得了吩咐,這兩天可能有人搗亂,所以親力親為的盯著。即便是昨天晚上,他也沒睡,等所有買糧食的人離開,他就補充糧食,清點賬簿。

今天的糜芳,依舊精神抖擻。

有事做,這是他樂意的。

在徐州的時候,他也負責家裡的商業,可是沒有半點的成就感,一切都籠罩在大哥的陰影中。在廬江郡,他做著事情,有著濃濃的成就感,因為得到了認可。

糜芳看著糧鋪的時候,忽然,他的目光朝隊伍左邊看去。

有一個百姓怒氣衝衝的跑來。

百姓拎著一個破舊的袋子,氣哼哼的來到糧鋪門口,直接把袋子扔到大門口,高聲道:“你們怎麼賣的糧食,看看,糧食都爛了,已經不能吃。這樣的糧食,喂牲畜都不行,怎麼能賣給人吃?這不是欺負人嗎?”

糜芳接過來,仔細看了眼。

袋子裡面的糧食,都已經被蛀蟲啃噬,許多都爛了。

這已經不是陳糧那麼簡單,是蟲蛀了的糧食。

都是爛糧。

糜芳看著百姓,神色平靜,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百姓說道:“我叫陳麻子,我昨天在這裡買了十斤糧食,當時沒注意糧食的好壞,回家後拿出來看,才發現都是爛掉的糧食。你們拿這種糧食出來賣,簡直是欺負人。陸太守說了,要給窮人一個公道。可是現在,就這樣欺負窮人嗎?”

糜芳心頭冷笑。

他以為搗亂的手段,會是多麼的複雜,現在看,這鬧事的人沒腦子。

糜芳眼神銳利,沉聲道:“陳麻子,我再問你一遍,你的糧食,真的是在這裡買的嗎?如果你謊報,就是故意搗亂,會被下獄問罪。”

陳麻子神色微變,他梗著脖子,高聲道:“我就是在這裡買的糧食,你得給我一個說法。”

糜芳自通道:“唉……你們這些人,搗亂也不專業,沒有半點的腦子。你收了四大家族的好處,卻忘了自己是窮人,你攪亂了糧鋪,那是親者痛仇者快的行徑。”

陳麻子道:“我不懂你說什麼。”

周圍無數的目光看過來。

議論聲,此起彼伏。

陳麻子發現許多人看過來,梗著脖子,一下多了底氣,繼續鬧道:“我就是買了你們的糧食,現在糧食出了問題,難道就翻臉不認賬嗎?”

“陸玄不是說,要為民造福,要賑濟百姓。現在陸玄藉機牟利,壓榨窮苦人,簡直是喪心病狂。”

“還我公道。”

“讓陸玄出來,還我公道。”

陳麻子揮舞著手臂,一副亢奮激動,卻又無比憤怒的模樣。

周圍的人聽完,彷彿看傻子一樣。一個個搖頭,沒有上前去附和,全部老老實實的排隊。

糜芳走出來道:“你既然很確定,我就不多問了。你們大概認為,找幾個人來鬧事喊話,就能成功。可惜,這樣的鬧事太沒腦子了。”

“我就一句話。”

“所有在糧鋪排隊買糧食的人,買到的糧食,不是一袋袋裝好的,而是他們親眼看著店小二從麻袋中取糧食出來。所有的糧食,乾乾淨淨,連沙石都沒有。”

“糧食的售賣,是當著所有人的面進行。你睜大眼睛,仔細看看店鋪門口販賣的糧食,都是看得到摸得著。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這樣。”

“你說我們以次充好,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四大家族二十五文錢一斤的糧食賣不掉,就要來搗亂嗎?”

糜芳的臉色,愈發冷肅。

陳麻子面色陡變。

他沒有來買過糧食,他是接到了任務,讓他來搗亂鬧事,引起百姓的鬨鬧。沒想到自己鬧事,沒有人跟著起鬨,而且糜芳直接呵斥。

陳麻子嚥下一口唾沫,他知道這一回是敗了,轉身就要離開。

“想走,不可能。”

糜芳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大袖一拂,吩咐道:“拿下。”

維護秩序計程車兵,直接衝了上去,把陳麻子拿住。

“抓人了,官府抓人了。”

陳麻子歇斯底里的高聲吶喊起來。

糜芳冷聲道:“身為廬江郡的人,幫助四大家族的人為虎作倀。他們哄抬糧價,你為虎作倀,等著吧,接下來面臨的是砍頭的大罪。”

陳麻子一下就懵了。

砍頭嗎?

他就是來鬧事而已。

陳麻子心中惶恐了起來,連忙說道:“我錯了,我真不知道會這麼嚴重。不是我自願的,我是被顧家商鋪的人安排來的,我不想死啊。”

“帶走,送去府衙。”

糜芳吩咐下去。

士兵押解著鬧事的陳麻子離開,往太守府去。這樣的事,不僅發生在北城,舒縣其它四方城池也在發生,許多人拿著爛掉的糧食鬧事。

無一例外,鬧事的人都被抓了。

張昭提審了一遍,黑著臉來到陸玄的書房,稟報道:“主公,鬧事的人都已經拿下,都是四大家族的商人指使的。這些人為了搗亂,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關鍵是,鬧事的手段極其簡單低劣,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要威脅官府。”

“除此外,今天上午,舒縣城內也有一些士人站出來,抨擊主公開辦糧鋪是與民爭利。這些人誣陷主公,也已經全部下獄提審。”

張昭眼神殺氣騰騰,說道:“所有人都認罪,已經簽字畫押。這些人,都是該殺。四大家族的人,更是該殺。”

陸玄笑道:“四大家族的掌櫃安排人搗亂,意圖擾亂廬江郡,我現在去抓人,處置他們就理所應當,誰都不能說什麼。如果我之前,以他們哄抬物價的名義拿人,容易被人詬病。”

“現在,這些人煽動亂局,干擾賑災,證據確鑿,就罪無可恕。”

陸玄的臉上,神色期待,說道:“我很想看看,陸通此時的心情。你安排人查封顧家、魏家和虞家的商鋪,捉拿虞翔、顧烈、魏善等人。我單獨帶著一隊士兵,直撲陸家的商鋪。”

“喏!”

張昭點頭回答。

他內心也滿腔的怒火。

這些大家族的商人有無數的糧食,有無數的資源,即便是八文錢一斤的糧價,也可以賺錢。可是所有人,寧願搗亂也不賣。為了賺錢無所不用其極,就是該殺。

張昭起身去安排。

陸玄也是帶著周泰和呂蒙,以及一百親兵,朝陸家商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