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別站著了，給我倒杯水

苟旦第一天被安排在早班，7：10分之前就要打卡，做好一切準備工作後，10點，溫泉小鎮正式營業。

今天一早，6.20的鬧鐘響起，苟旦馬上關閉鬧鐘，怕打擾其他熟睡的室友。然後，他再睡眼惺忪中下床洗漱。苟旦換好工作服後，並沒去吃早餐，因為員工飯卡已經發放完了，要過兩天才能配發。當然這並不是主要原因，今早是苟旦第一天上班，他整根神經是緊繃著的，根本沒有心思去想早餐這回事兒。

7點左右苟旦就像一隻無頭蒼蠅，在這個“地下迷宮”竄來竄去，他記得昨天蔡哥領班和他說，早上會有老員工領著他一起幹活兒，可是怎麼老半天了也沒見到哩？

不一會兒，苟旦撞上了一位管溫泉機房的老者，他叫住苟旦：“你是剛來的吧？沒跟石旺他們在一起？”

“嗯！我今天第一天上班，現在還不認識人！”對老者的發問，苟旦有些發懵。

“不要緊，你等一會兒，他們應該馬上就過來了，石旺個子高高的一個。”老者淡淡地說道。

這位陌生老者的話，讓迷亂中的苟旦安定了不少，他決定不瞎竄了，轉而前往室外泡池區的必經之路去等著。領班和他說過，晚上溫泉池用過的髒水都會被排幹，第二天上早班的人需要把它們清洗出來後再重新放水。所以他在這裡等著，準沒錯！

對於溫泉小鎮來說，重中之重自然是這些溫泉泡池。其它區域不一定每天都有人來消費，但就這些池子來說，附近辦了年卡的居民，每天都會來泡上一會兒，其它的娛樂休閒區一般會有其他服務員兼管，流動性和彈性較大，說白了就是，有客人來消費，才派服務員過去。

要說彈性最差的崗位，那就是“鞋吧”了，它是唯一一個10點至晚上23：30的營業時間段裡，必須有服務員在崗的地方，而它的恐怖之處還並不在此，後面會慢慢說道。

苟旦在泡池區的進口處候了一會兒，一個大高個走了出來，“你上早班的嗎？”這就是剛剛那位老者說的石旺，和他在一起來的還有另一個同事。

“嗯！是的，我今天早班。”苟旦對石旺說。

於是石旺就帶著苟旦去儲物間取洗池子的器具。這些器具裡包括：形如豬八戒釘耙的大長刷、幾十米長的水管、桶、一臺高壓水槍和移動電源。這高壓水槍可是一個大傢伙，重量將近100斤，推出來都有些費力。

話說回來，苟旦剛來上班也不用擔心太多，就是看別人怎麼幹；別人讓他幹什麼，他就怎麼幹。

當這些東西都運到泡池邊上後，苟旦認真地看著石旺是怎麼進行高壓水槍的準備工作的。先是用一根十幾米長的水管從水龍頭上引水到桶裡，然後將高壓水槍機器上另一頭的吸水管放進桶中固定好，最後把移動電源牽線到遠處的插孔上通完電源後，再把高壓水槍插頭插到電源上。

阿旦怕自己忘了步驟，也擔心操作不當引起觸電，在和石旺相幫著幹活的同時，時不時會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記錄工作流程。

準備工作都做好了之後，石旺先拿著水槍清洗池子。整個溫泉泡池區，分為A、B、C三個區域，各區域間，相隔四十至五十米不等，不同區域有地勢差異，它們被一些不同的花草樹木分隔開來，彼此互不相擾。

這三個溫泉區，有大大小小几十個泡池需要清洗，石旺想早點把它們弄完，在和苟旦打了個招呼後，他就扛上刷子、拉著一根幾十米長水管和另同事洗刷別的池子去了。臨走前，他還囑咐阿旦先上儲物間換一雙高幫塑膠水鞋後，再開始洗，要不然鞋子都會被弄溼。

照石旺所說，苟旦換好鞋後獨自拿著水槍做清洗工作。這是屬於較大型的高壓水槍，後坐力不小，一隻手不好控制，需要兩隻手來操控。當苟旦親自操控著水槍，看著噴出去的水柱，把池子邊上的泥垢沖刷得乾乾淨淨時，心裡頓時生出一種不可名狀的治癒感！

池邊和池底有許多青苔和水垢，那些許多大小不同的磚縫，需要拿高壓水槍來慢慢磨。所以高壓水槍洗池子的優缺點也十分明顯——洗得最乾淨，但是清洗速度也是最慢。所以這樣的機器都是用來洗那些較髒的水池，一般的池子，只需用水管沖洗，刷子一刷就差不多能使用了。

苟旦洗了兩個池子，花了一個多小時。這時，其他兩個同事把別的地方都洗完了，於是三個人相幫收拾著這些器具。其中高壓水槍和水管收拾起來比較麻煩，水槍自身的那根出水管比較長，且柔軟度較低，把它盤到機器上固定的位置，需要一定的技巧和手法。

水管呢？短的那根用來配備高壓水槍使用的倒好收理，另外那根有幾十米長的，要想一圈圈整整齊齊收拾好，要費一番功夫。首先得把管子牽到地勢較高的地方來收理，把水管往高了收，能使管子裡還未流出的水排出去，減輕水管重量，然後站在頂上一邊牽拉，一邊將水管盤成一圈圈疊放好，收完之後還需要拿繩子捆起來，要不然容易散亂。

這活兒看似簡單，但對大多數沒做過的人來說，上起手後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了！苟旦試了一下，他暫時還幹不了這事兒。但阿旦也有自己的辦法，還是先拍一個影片，回來再慢慢研究唄！

所有區域的池子洗刷完畢後，有幾個池子需要要投放溫泉香料，阿旦就跟著大家學習投放香料，比如，不同的池子裡要放哪些香料？劑量又是多少？這些都有講究。

投完藥的溫泉水池，在周圍樹木花草植物的映襯環繞下，散發著獨具特色的迷人光彩，它們有牛奶浴、薰衣草、玫瑰花、生薑等。除此之外，還剩另一個泡池需要在中午等藥罐熬成的湯藥好了之後，再倒入溫泉中。

10點，溫泉小鎮正式營業了，其他排好班次的服務員也都陸續上崗。領班蔡哥就讓石旺帶著阿旦負責外場的溫泉區，教他看外場需要做的一些工作，如巡查各個區域的溫泉水溫，散熱太快的池子，如何給它加溫？溫度偏高的怎麼辦？茶水亭裡，保溫桶的水喝完了怎麼去打？另外就是一些瑣碎的事情。

苟旦在區域崗位時，一位泡在池中的客人叫住了他。客人說：“哎！服務員，別站著了，給我倒杯水。”

這種語氣頓時讓苟旦的心裡有了種難言的刺痛感。在服務業中，總能遇上形形色色的客人。也總有那麼些人，仗著自己花出去的幾個大洋就凌駕他人之上，貪婪地享受著那份好似處於社會頂層的優越感。

在這裡，即使用這種語氣叫你倒水，你怎麼辦？

苟旦心想，別人怎麼說，那是別人的事；別人說完了，自己怎麼做，那是他的事。苟旦沒有抗拒和牴觸，相反，他有著深深的自我認同感。在他看來，就他的工作性質而言，服務他人就是自己目前工作價值的體現。

苟旦管不了別人怎麼說、怎麼看，他只能管好自己怎麼想，怎麼做。他想：“我只要抬起頭顱，就不會低人一等。人自打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來這個世界吃苦頭的，每個人所吃過的苦，終有一天都會轉化成內心最強大的力量。”所以，對於這樣的事，對他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如今正值冬天，茶水亭的水基本上都是紅糖和薑片熬製的姜開水。披著浴巾，陸續來泡溫泉的客人，許多都先喝上幾杯姜水後，再下到溫泉裡。有的保溫桶裡的水被喝了大半，石旺就引著苟旦推茶水車去廚房補充。就是在這時候，苟旦才解開了一個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