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答應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一點就通,她道:“我真是有些魔怔了,多謝你提醒我。”

很簡單一個道理,在整個大清國,皇上是所有人的老大,而在後宮,皇后則是所有嬪妃中的老大,既然暫時做不成皇上喜歡的女人,那麼至少也要做皇后喜歡的女人。

什麼貴妃、純妃、嘉妃都不中用,一心一意跟著皇后才是正途。

陸薇笑道:“你想明白了就好。”

就憑富察氏最後成了乾隆終生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就知道她在乾隆心裡的地位怎麼樣,在資源有限(僧多肉少,見到乾隆的機會太少)的情況下,當然要合理規劃啊。

魏答應同樣笑道:“我看貴妃娘娘就深諳此道。”

貴妃跟皇后關係好在宮裡是大家公認的。貴妃的父親會做官沒錯,但貴妃沒有子嗣,在聖寵上也遠遠比不上別人,她能一躍成為後宮二號人物,未嘗沒有皇后的功勞在裡面。

對比同樣是在潛邸時就當側福晉的嫻妃,這位還是先帝雍正親封的,現在宮裡的地位跟同期相比就混得不咋樣了。

“不過,”陸薇順著她話,半開玩笑道,“你要是去侍奉皇后,可能就是在跟貴妃爭寵了。”

“啊?”魏答應瞪大雙眼,繼而笑起來,“又不是爭皇上的寵,有必要嗎?孤木難支,我去投奔皇后,於她們根本就不是什麼壞事啊。”

皇后生了三胎,到目前為止也只養活了一個和敬公主,很多年沒有生育了,眼下地位還算穩固,可是將來呢,她總要培養幾個自己人的。貴妃算是皇后的自己人,但貴妃年歲漸長,自然要提拔新人。

這次的宮規改革就隱隱在透露這個訊號。

陸薇點點頭,“好吧,祝你成功。”

魏答應卻突然歪著頭打量她。

陸薇:“你看什麼?”

魏答應皺眉:“姐姐你是聰明人,模樣也是一等一的好看,一點都不比純妃、怡嬪她們差,為何——?”

“我也沒比你大幾歲,別喊我姐姐啊。”

姐姐妹妹的,在宮鬥劇中很有一股子道貌岸然的陰謀味。

陸薇當然不能告訴她實情,瞎編道,“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那我可能單純就是運氣不好。”

魏答應似乎真相信了,煞有其事道:“我阿瑪也常這麼說,不過我自己信運不信命。我不笨,你也聰明,只要我們一起努力,前程總不會太差的。”

真就是朝氣勃勃,努力上進的五好學生本人啊,陸薇陡然覺得壓力好大。

她根本就不想去爭寵啥的,爭到了寵又怎麼樣?整日提心吊膽,伴君如伴虎;亦或是一窩一窩地給皇帝生崽子?

她只想抱個差不多的金大腿就行了。

魏答應雄心勃勃,其實她就是今日不點撥魏答應,魏答應也會把自己的路走通。

改換競爭更小的賽道討好皇后,其他人未必想不到,但也就想想罷了,很少有人能真正的,徹底的執行。

從歷史上知道,富察氏是乾隆永遠的白月光,可現在她就是一個無子的普通皇后,反正乾隆對她的好挺含蓄的,現在沒看出什麼太特別的偏愛。乾隆是對皇后很好,可是他對貴妃、純妃、嘉妃她們一樣非常好,這會兒就敢押寶皇后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更重要的是,皇帝還年輕,嬪妃們也正年輕,在沒有開穿越天眼的情況下,雖然競爭大,她們靠自己爭寵的希望也很大啊。

魏答應能果斷地作出選擇,也是很有勇氣滴。

……

吃著皇家的飯,上著皇家的班,陸薇正式開始了每天早晚打卡上班的日子。

好在打卡真就只是打卡,打完卡就沒你啥事了。

鹹福宮在長春宮北面,只有一牆之隔,挺近的,而且離皇太后居住的壽康宮也不算遠,算是幸運了。

乾小四現階段有名分的嬪妃數量共計二十九人,不能算太多。因此像陸薇這樣的答應勉強也能在長春宮混上一個座位。

皇帝的嬪妃自然不會有醜女,且大家年紀都不大,真正的花團錦簇,每天就當是欣賞美人也是極好的。

嬪妃們性格各異,但總的來說,高位嬪妃們自有一份高高在上矜持感,陸薇並不做卑微討好,但富察皇后卻大大出乎她的意外。

論起外貌來,皇后不是一眼難忘的明豔大美人,但她的氣質卻是一等一的,她站在那裡就有種國泰民安、歲月靜好的感覺。

很多嬪妃都很溫柔的特質,純妃的溫柔嬌弱;嘉妃溫柔俏麗;而皇后身上的這種溫柔,則更多的表現出這個人是可靠踏實,值得信賴的。

簡而言之,皇后很有母性,她不像是再尋找港灣的柔弱女子,她自己就是堅韌的港灣。

皇后能準確地叫出每一個嬪妃的名字,溫和地跟她們說話,展現在外就是一個溫柔可親的大姐姐形象。

早晚打卡上班雖然煩吧,但與此同時,皇后也為嬪妃們提供了福利。

陸薇終於不用只逛御花園了,她跟皇后遊了西苑;登了兩回景山;還去了一趟香山行宮,而這些都是以往的低階嬪妃們難得享受到的福利。

當然這是陸薇以一個年紀小,位份低的答應身份感受到的。至於那些跟皇后同出潛邸的嬪妃同事們的感受如何她是不清楚的。

然後就是傍晚去樂春軒等候皇帝翻牌子了。

反正翻了兩個月,陸薇是一次都沒有被翻到過,同住一宮的陳貴人、魏答應也是倒黴蛋,她們三個被翻牌子的機率大概比中彩票還低吧。

皇帝最常翻的依舊是純妃、嘉妃、怡嬪三人,其他人絕大多數都是陪客。

另外,陸薇注意到了一件事:舒嬪竟然也一次都沒翻到過。

這是不是可以證明乾小四確實不太喜歡年紀偏小的嬪妃呢?

如果是天氣好的日子,早晚這麼來一次也沒什麼,可總有身體不適,或者颳風下雨、天寒地凍的時候,貴人及其以下的嬪妃在宮裡沒有坐轎子的資格,免不了風吹日曬,淋雨受寒。

時間長了,摸魚請假的人開始出現。當然首先敢請假的人肯定是有身份的人。

貴妃因其身子本來就弱,經常生病,三五天裡就有一天請假,有時候纏綿病榻,半個月看不到人也是常事,皇后倒經常去鍾粹宮看望她。後面開始請假的則是純妃、嘉妃等人,要麼身子不適,要麼是照顧娃,她們的理由非常地正當;最後,怡嬪也是常常請假的人。

除了這些受寵的嬪妃外,其他嬪妃們漸漸也會請假,只是請假的次數沒這麼多而已。

請假大多數都是用同一個萬金油的理由:身子不適。

宮裡的女人不用幹活,還有人伺候,但就是經常性的身子不適,反正大家都這樣,大概是薛定諤的身子不適吧。

沒人是天生奴性,天天四點鐘起床,又不是要參加高考,擱誰願意啊,除非有巨大利益可以圖。

在這種情況下,連陳貴人都請了幾回假,陸薇也請假,不多不少,反正跟大多數人差不多,不顯眼就行。

半年的時間過去了,大浪淘沙的幾個人風雨無阻,始終堅持在上下班打卡的路上。

真摸魚也好,不得不請假也罷,反正只有嫻妃、魏答應,還有另一個常在堅持到了最後。

魏答應奇了怪了,“嫻妃也用得著討好皇后嗎?”

嫻妃進潛邸的時間最晚,現在也不過二十三歲,她的家世、資歷都還可以,犯不著把自己搞得這麼卑微啊。

不過她一點也不灰心,勢必要繼續加油把其他兩人卷下去,而且她還約了陸薇明早一起去請安。

正打算偷懶的陸薇,十動然拒,“我很想去啊,但癸水來了。”

她現在的身體不能說體質好,每月總有難受的那幾天。

魏答應於是笑道:“那你好好歇著,我就自己去了。”

其實她年紀太小,每次來癸水也都不太舒服,但魏答應靠著強大的意志力都堅持下來了。

她家祖上漢人出身,幾代人供職於內務府,再想往上升難於登天,好不容易她能進宮成為皇上的嬪妃,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魏答應揹負家族抬旗使命,不得不拼。

陸薇則沒什麼家族任務,她活自己就成了,只要不給陸家惹禍就行,現在她不願意吃這份苦,魏答應也覺得不是不好,至少不用跟陸薇競爭了。

……

皇后將眾人的表現都看在眼裡。

貴妃是自己人,不用多說什麼,至於其他嬪妃們,雖然對她尊敬,但也僅僅只有尊敬罷了。她自己很清楚,前朝後宮真正只有一個主子——那就是皇上,她這個皇后實在不算是什麼很重要的存在。

堅持來長春宮請安的三個人中嫻妃,首先被她排除在外。嫻妃沒什麼不好的,可正是因為如此,她不可能冒險去給嫻妃做嫁衣,剩下的兩個人倒可以留心觀察,看有沒有可能收歸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