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008章：練練眼力

第008章：練練眼力【六十斤換回來也就輕輕巧巧地一個小包裹】

當年抗戰勝利之後，郭無恙的爹孃就退伍回了津沽，一個在附近學校做了教書匠，一個在附近的醫院做了大夫。據爺爺說，原本他們是想著自此以後就奉養父母教養兒女平平淡淡過一生的，不然也不會先是生了郭無恙，後來又生了郭皆安。

但人這一生是很難預料得到將來的，爹孃這平淡日子還沒安穩過上幾年，東北戰役爆發了，郭無恙爹孃當即義無反顧地申請回歸隊伍。

攔是攔不住的，當然，郭元乾安梅夫妻也沒想過要攔。

但那會郭元乾安梅夫妻既得照管燒酒坊賺一家人的吃喝，爭取還能餘點錢支援兒子兒媳婦，又要照顧家裡的孩子，而小皆安這個不到半歲的小嬰孩是必須得隨時照應的，就沒法再全心照顧一個年幼的郭無恙了，總不能讓郭泰安退學回家，於是就乾脆把那會滿了四周歲沒多久的小無恙給送進了學堂上學。

之所以選了這個學校，也是當時為了方便將她託付給隔壁李家的哥哥姐姐們照顧，因而當時直接就入讀了小學一年級。好在爹那幾年的工作不算太辛苦，燒酒坊他的精細活他幹不了，也只能做點體力活，在家裡閒的時候就乾脆給她開蒙，她入學的時候也不算是無基礎。

放下這些往事，郭無恙趁著早讀課把同桌的筆記翻看了一遍，又把已經講過自己沒學過的課程翻了翻，心裡鬆了一口氣。雖然她一場噩夢醒來，忘掉了好多事情，幸好功課這一塊倒是不受影響，感覺比以前學起來還要更輕鬆一些。

關心郭無恙的不僅僅是同桌劉語婷，其他同學在課間也有過來噓寒問暖的。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失了父母的孤兒，可能會有些不懂事的小孩子湊過來嘲笑你是個沒爹沒媽的野孩子，可郭無恙的父母是為國犧牲了，誰敢這麼湊過來嘲笑呢，不得被家裡長輩給打個半死啊。

兄妹兩個放學回家一說，兩個人在學校裡都是被照應了。

郭元乾聽完孫子孫女的話沉默了好一會，才說到，“這也算是你們父母給你們的蔭庇佑助吧。”

相較於郭無恙受了噩夢中時光的影響，沒有太過悲傷，小皆安年紀太小，還不懂得悲傷，郭泰安心裡揹負著照顧家庭的重任，逼著自己不悲傷。郭元乾跟安梅夫妻倆則是最傷心的，再怎麼有心理準備，那犧牲了的也是他們的骨肉至親啊。

但郭元乾心裡也知道，目前還是保住現存的家人們最重要，他傷心了一會，又強打起精神跟兩個孫輩說起今天的情況，“張老大夫上午過來探過脈，說是晚上跟明天再來探探看，不行就得去醫院。”

“那我到時候請假……”郭泰安連忙就說到。

郭元乾搖頭，“只是去津沽的醫院且用不著，家裡還有騾車能用，等要去京城了，你們三個跟著一起去。”他是不放心只留兩個小孩子在家裡的，就算是能託付給隔壁李家，也沒有自己帶在身邊更叫人放心。

“好。”郭泰安猶豫好久還是同意了。

又過了一天，郭元乾載著老妻去了津沽最大的醫院，回來的路上就說起醫院推薦他們去京城的醫院。

街坊們早兩天就聽張老大夫說過了，郭家嬸子傷得重，他治不了，沒成想津沽的大醫院都治不了，竟然要去京城。

別看津沽跟京城說起來離得近，但這年頭，一百多公里已經算是很遠了。

既然定了去京城，郭泰安跟郭無恙才上了三天課就又開始請假。

郭元乾也怕路上有閃失，是找了街道的幹事，跟著公家的一支隊伍去的京城。

這就比自己一家人單獨去京城要安全得多了，郭元乾是絕計不肯給外人有機會傷害自家人的。

去了京城，也是找的最大的醫院，郭元乾乾脆給家裡人都做了個身體檢查，又買了一些西藥備用，到時候一家人要在海上漂幾天，那會在船上，要是病了，可不好找大夫呢。

這次他們準備在京城呆兩天，除了是等身體的檢查結果，郭元乾還帶著孫子郭泰安順便辦了點事，把帶往京城的十六根大黃魚給兌換成了英鎊跟美鈔。

這也是他打聽了坐船的情況後定下的主意，家裡這二十根大黃魚加起來能有七十多斤重，他們一家五口，老妻要裝病，那他得全程照應就脫不開身了，小皆安太小，還得無恙照顧，就憑郭泰安一個人怎麼可能照應得了所有人的行李再加上七十多斤的大黃魚？

再說了，他們去申城是求醫的，這又將要夏天了，自然不可能帶太多行李帶在身邊，所以，重的大黃魚就得換成輕便一些的紙幣。

而據郭元乾打聽到的訊息，在港城那邊除了大黃魚也就是美鈔跟英鎊比較吃香，他也就兌換成這種兩種貨幣了。

六十斤換回來也就輕輕巧巧地一個小包裹。

安梅有些心痛，郭元乾倒是還好，“家裡那些大黃魚是舊式的，買家給了個好價錢，買家說是這東西有點額外價值，既然有額外價格，那留在內陸也比我們帶出去要好。剩下的我也不準備帶走了，回了津沽也都換成外幣吧。”津沽自然也能出手兌換外幣的，只不過，他怕碰上熟人，這才改在了京城出手。

但現在家裡剩下的也就四根大黃魚了，即便是碰上了熟人也不打眼。

“一點都不準備留？”安梅等孫輩們都睡了，才低聲問丈夫，她還是老派的想法，“不說留一點以後做個後路，就說等以後無恙長大，拿什麼給她打首飾做陪嫁？難不成到時候再去買現成的嗎？”

郭元乾原想說到時候在港城買了黃金自己再打也是一樣的，但話到嘴邊又改了，“那等回了津沽就拿這舊式的大黃魚換點新式的大黃魚回來。”

“除了無恙的陪嫁，也要想想想泰安皆安，等以後他們娶媳婦，咱們也得給新媳婦見面禮，不說多的，一兩斤還是得留的。”於這些瑣碎的事情安梅想得更多一些，“到時候咱們自家打首飾可比在外頭定做要省事得多。”郭家以前在金陵城原本是開銀樓的，郭元乾做為年紀輕輕就接手家業的銀樓東家，手裡還是有點手藝的。

來了津沽這麼多年，安梅一直是有些惋惜丈夫不得不放下這個手藝的。奈何當初二弟在金陵城得罪的是官家的貴公子，以至於逃來津沽後不敢再開銀樓了。

但安梅從來不拿這個話去跟丈夫說，她雖然有心疼丈夫的心情，卻也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當年二弟並沒有做錯。

郭元乾其實也知道妻子心疼自己，但他也知道，妻子疼二弟的心不比自己少，當年她嫁過來的時候，二弟年紀還小，那也是她養大的孩子。他拍了拍妻子的手，一點也不避諱地說起自己的想法，“等到了港城，銀樓估計我們是開不起了，沒那個本錢，倒是可以做些回收加工首飾的活。”

“那生意指定好，就憑你的手藝，家裡的生計是不用擔心了。”安梅聽著丈夫這話，心情也好了起來，頓時把對去港城而起的那一份犯怯的心事給放下了。

夫妻想一想到時候的日子，都感覺有了些盼頭了。

該辦的事情都辦完了，第二天郭元乾乾脆帶著三個小的出門逛街，他們夫妻倆是有來過不少回京城的，但三個小的就來得比較少。

想著回去就要把家裡那些古件出手了，以後去了港城家裡可就沒有古件能叫兩個小的練眼力了，郭元乾就乾脆帶著他們去了個附近的舊貨市場，練一練眼力。

郭泰安跟著祖父母紅練了十來年，眼力自然不差。郭無恙也學了有兩三年了，勉勉強強也認得一兩樣古物，要說最虧的還是小皆安，他年紀還太小了，不到練眼力的時候，只這回家裡收拾古件準備出手的時候學了幾天，除了個新舊，什麼都看不出來。

郭元乾給了孫子孫女各一疊萬元大鈔，叫他們自去挑東西。外幣雖然不能動，但家裡還是有些大鈔能用的，反正接下來也用不了太久了，給孩子們用來長長見識也未嘗不可。

郭無恙可不敢一個人去花錢，揪著哥哥的衣袖不肯放，郭泰安好笑地點點妹妹的小腦袋，牽著妹妹走了。

看他們兄妹兩個走了，郭元乾就牽著小孫子在這舊貨市場溜達。

等到了中午在路口匯合的時候，郭元乾就看見孫子拎著大號麻袋，他皺了皺眉，“怎麼挑了個大傢伙？”

“咳，”郭泰安輕咳一聲，示意祖父回旅館再說。

等回了旅館，郭泰安才把麻袋裡的東西拿出來給祖父看，“缺了個獸頭，但我確認是獅耳侈口獸足銅爐的真品無疑，不過這是明器。”

“哥哥要是不買，那人要找外國買家了。”郭無恙在噩夢中知道，這些東西流落在國外是不好的，所以哥哥要買她也是支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