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的隊長沒接電話。

辦案經驗約等於零,全程跑腿+划水摸魚的王奇伊還正懵著,就聽見胖老太太的哭叫聲越來越近,小區裡已經有不少人往這邊看過來。

“老頭子你這是怎麼了呀!”

“我的乖孫喲,午睡前明明還好好的,快救命啊!”

拖著長調的哭聲聽起來像號喪,夾雜著嘈雜腳步聲好一會兒才從樓道里衝出來。

此時已經有不少人駐足,見到是全小區最讓人噁心的一家子倒了黴,圍觀吃瓜群眾臉上的疑惑緊張頓時放鬆,變得幸災樂禍起來。

一行五人很顯然是全家出動了。

年輕的媳婦兒打橫抱著一動不動的鬼孩子,從他身上鑽出來的絲影密密麻麻隨風飄蕩,彷彿濃密海草幾乎把他母親都籠罩其中。

距離黑色能量源頭的林慕光越近,鬼孩子身上的絲影就越瘋狂,前後不過幾秒鐘整個人就開始散發一股淡淡的黑色氣息不斷向外擴散。

王奇伊見狀忙往後退了兩步,生怕被淡淡的黑色霧氣籠罩住。

得虧這一家子夠熱鬧,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沒人發現花池灌木叢裡趴著一隻拿著手機的大王八。

他伸長脖子張望,看到緊跟著年輕女人後面是個年齡相仿的男人,看樣子大概是胖老太太的兒子。

長得又瘦又高白白淨淨,揹著昏迷不醒的乾瘦老頭兒。

只是現在的老頭兒狀若骷髏,嘴都乾癟的合不攏,滿是皺紋的皮肉只能勉強包裹著牙床,仰著頭張著嘴眼看進氣多出氣少。

饒是如此,年輕人揹著他從五樓一口氣跑下來也累得夠嗆,一出單元門就搖擺著手氣喘吁吁道:“不行不行,打電話叫救護車吧,我腰快斷了。”

“你個完蛋玩意兒!你都十六了你爹還能揹著你上山呢。現在你爹成了這樣讓伱當兒子的背下樓,你就這麼磨磨唧唧的!”胖老太太拿著手機邊撥號邊罵罵咧咧。

年輕人順手把老頭兒放下來讓他坐在臺階上靠著牆,自顧自彎腰扶牆喘粗氣。

“媽耶!”王奇伊冷不丁被活體骷髏的模樣嚇得往後躲了躲,“這是氣血被吸乾徹底變成人幹了嗎?”

林慕光點點頭,大黑貓窩在她懷裡懶洋洋的連看都懶得看眼前的熱鬧。

“沒訊號!打不出去電話呀!”被不斷擴散霧氣籠罩的胖老太太急得直跳腳,拍著大腿衝邊上圍過來瞧熱鬧的人嚷道:“街坊鄰居幫忙救救我們,打個120,求你們了!”

大禍害7號樓501家裡出了事兒,那群“情報處”大媽們跟過節一樣咧嘴笑著呼朋喚友,很快就圍過來一大群看熱鬧的。

“老天爺總算開眼收禍害啦!謝天謝地!”

“誰說不是呢,頭晌午我帶著孫女在外面玩,那老頭兒縱容他家孫子搶我家孫女的玩具,還跟我跳著腳的罵呢。這才多大一會兒功夫,報應來嘍!”

“那老頭兒怎麼回事兒啊?之前見他在樓下還好端端的,現在看起來真嚇人……”

…………

人群幸災樂禍議論紛紛,沒有一個人願意伸出援手。

“我們的手機出了毛病打不出去電話,求求大夥兒看在孩子的份上,幫我們叫個救護車吧!”胖老太太恨不得跟人跪下。

年輕媳婦兒抱著孩子也直喘粗氣,本來想往小區門口跑去怎麼都走不動,只能跟著苦苦哀求。

一名圍觀的大媽陰陽怪氣道:“上次我瞧見你家孫子摔倒了,好心幫忙扶起來,結果你怎麼訛我的?說孩子是我推倒的,還說我只有孫女沒孫子嫉妒你家生了個帶把兒的,張嘴就要二百塊錢營養費。喲,這120我可不敢幫忙打,到時候訛住我上哪兒說理去?”

“你們不是天天給孫子借壽嗎?”另外一個大叔手裡夾著煙笑嘻嘻問道:“借了那麼多還不夠用,說明你家缺德事兒做得太多,借的趕不上抵消的呀!”

也有人不明就裡拿出手機想幫忙打個120,聽到大媽說這家人訛詐,好幾個把手機放下了,另外那些卻也怎麼都撥不出去。

“活死人的氣運借到身上全是黴運。”林慕光對自己的身份似乎沒什麼要隱藏的,微微側臉壓低聲音說給王奇伊聽,“在我身上有恆輝鎮著無所謂,一旦發散出來可止不住,這家子要倒大黴了。”

王奇伊後知後覺小聲問道:“那層籠罩的薄霧,就是黴運?”

“嗯。老頭兒命格太薄承受不住都溢位來了,他們一家五口根本走不出黴運圈。”

果然,林慕光話音剛落下,抱著孩子的女人走到霧氣邊上拼盡全力才把腿抬起來,下一秒不知是用力過猛還是怎麼回事突然就摔在地上。

“你今天招惹什麼人了?”到底是年輕人反應快。

年輕女人發現只要往外走,自己雙腿像灌了鉛根本動不了就知道有邪乎。抬腿返回去卻很輕鬆,簡直像是有個看不見的圈攔住了給兒子求救的去路。

她扭頭衝胖老太太嚷道:“鄺大師說的清清楚楚,不是誰的命和運都能借的!”

“人家千叮嚀萬囑咐,不能隨便扔路邊上免得被不該撿到的人撿了。咱們換了這麼多地方,不就是為了慢慢物色人,再塞紅包借壽穩妥的嘛?你今天鬼鬼祟祟的,到底幹什麼了?”

胖老太太被罵的心虛,但又不想承擔責任就轉頭看向兒子破口大罵道:“都特麼怪你!非說買來的資訊保真,選的都是靠譜的人,肯定是那些信出問題了!”

眼看著孫子都要斷氣了,她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哭嚎起來,“我辛辛苦苦大半輩子圖啥呀?給你花錢娶媳婦兒,你非要這麼個不下蛋的雞。為了生個孫子花那麼多錢,費那麼大勁找大師看病吃藥,好不容易生了個孫子從小就七災八難的,全靠借壽活著。”

“我孫子命苦啊,攤上你這麼個不頂用的爹,要被你害死了啊……”

細皮嫩肉的年輕人剛緩過勁兒來,叉著腰沒底氣指著老婆罵道:“敗家娘們,列印信封這事兒不是一起商量的嗎?咱娘挨著白眼去借壽,你出什麼力了?現在出了事又賴在老人身上,要不是你肚子不爭氣生了個病秧子,至於全家老小跟著受罪?”

他說著不解氣,上前就給了媳婦兒一腳,鬼孩子像是沒氣了滾落一旁動也不動。

“好啊,你們一家子聯起手來欺負我一個?”

年輕女人也不是吃素的,打不過自家男人上前拽住胖老太太的頭髮扇了幾個耳刮子,“去醫院檢查不肯讓你兒子去,離婚又不肯離,天天讓我喝藥。再怎麼說孩子也是我生的,他當爹的不養讓誰養?”

“鄺大師還是我孃家人給找的,人家說的你不聽,我兒子要是被你害死,你們全家誰都別想好過!”

越來越濃的黴運籠罩下,喪心病狂的三人廝打在一起,反倒把圍觀吃瓜群眾整不會了。

“孩子都病成這樣了,當爹媽的還在推諉責任打架,不能先送去醫院嗎?”

“孩子爺爺好像沒氣兒了,要不咱們搭把手送醫院去?總不能真見死不救吧?”

“打個120是極限,你可別被訛上,這一家子不講理呢。”

…………

然而黴運持續發酵,在場所有人的手機都撥不出去電話,轉瞬間混打激烈的場內波瀾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