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不同往日,明眼人都知道風向已經徹底變了。

不過是一會兒時間,顧曉就知道了李氏打了心腹丫頭的事情。

“這真是狗咬狗了!”吳嬤嬤聽得笑了起來,“真是活該!”

顧曉倒是沒多少幸災樂禍的意思,她只是說道:“也虧得她這一鬧,要不然咱們還想不起來查賬的事情呢!之前外頭的帳都是先王爺的人管著,如今先王爺不在了,一年半載還好,長年累月的,還不定生出什麼樣的心思,所以,還是得趕緊對賬,免得回頭說不清楚!”

“娘娘說的是,正該如此!”幾個人都是眼睛一亮,連聲稱是。

這會兒還算是盛世,朝廷也還算有錢,因此即便徒宏遠在一眾皇子中並不得寵,分到的產業相對一般,但是該有的還是有的。像是平王府,開府就有二十萬兩安家銀子,另外還有三個莊子,三個鋪子。

徒宏遠分到的莊子有點偏遠,都已經到西山那邊了,鋪子的位置也不算很好,但是面積卻不小,這幾樣產業加起來,每年也有個萬把兩銀子的收益。

不過這並不代表王府每年能有多少結餘,宗室裡頭人情往來很多,有的可以左手倒右手,有的卻是得另外接辦的。還有三節兩壽都要孝敬聖上,這筆開支可是不能省的,萬一被扣個不孝的帽子,那就得不償失了。可以說,光是每年人情往來,就是一大筆的開支。

徒宏遠還得補貼宮裡的李才人,提攜宮外的舅舅一家,喜歡的女人更是不能不管,所以,只怕這些年不僅沒結餘下什麼錢,連安家銀子都搭進去不少。

以前原身是沒法管,橫豎徒宏遠固定會撥一筆錢用於內院的開支,不至於花原身的嫁妝,原身也就不過問,但是以後,這王府的產業多半是要留給徒嘉鈺的,小傢伙以後封爵分府出去,也要從公中分一筆家產,真要是不管不顧,只怕等將來,王府就變成個空架子了。

“今兒個也不早了,叫人先將賬房還有庫房都看好,明兒個就開始查賬!賬房先生要是不夠用,就去侯府那邊借幾個過來!”顧曉直接拍了板。

顧曉一聲吩咐,立刻就有人去外院傳話,調了一隊護衛進府,分別將賬房和庫房都看守了起來。

顧曉這般動作來得突然,以至於賬房相關的人根本猝不及防,以為是田登給李氏行方便,這才惹得太妃娘娘大發雷霆,決議查賬。

“田兄啊,你也不瞧瞧如今是什麼時候了,以前娘娘只能管著後院,如今小王爺年紀小,這王府的偌大產業,不都得交給娘娘管著?側太妃當年再如何得寵,又能如何?”一個一向與田登交好的賬房袁肅憂心忡忡地抱怨起來。

能在王府做賬房,自然不會是沒什麼根基的人。像是袁肅,他姑母就曾經做過先平王的乳母,不過沒有轉為教養嬤嬤,等斷了奶就回了內務府重新安排了差事。

不過因為姑母前幾年已經去世,袁肅自然跟先平王的關係又遠了一層,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袁肅才與田登交好,哪知道先平王居然英年早逝,以至於他們這些人沒了著落。

想要投靠太妃,但是太妃深居內院,哪裡是他們這些人能見到的。如今鬧將起來,袁肅反而覺得踏實了。不管怎麼說,他這些年固然撈了些許,可是也真沒幹過什麼犯忌諱的事情,大不了將錢退回,想辦法重新謀一份差事便是。

袁肅還算是平和,其他人卻是沒法淡定得起來。

別說是這年頭了,就算是後世法律健全的時候,會計出問題的也是一大堆。不管是各家的私庫還是公家的府庫,管賬的跟管庫房的,想要找出幾個清白的,那是真不容易。

先平王不是個有多少手腕的,耳根子還軟,開府這些年來,縱得下頭人膽子越來越大。府裡花錢的地方多半都得過賬房的手,他們哪怕只是落筆的時候略動一下,每一筆賬目都能分潤不少銀錢。

只是縱然賬目做得圓滿,只要想深究,就沒查不出來的。別的不說,他們這些賬房一個月月錢最多也就是十兩銀子,再算上府裡逢年過節的賞賜,也供不起他們那麼多的家業。

先平王是個好糊弄的,但是如今這位剛剛晉級的太妃卻不是。隆安侯府一直治家嚴謹,之前王府內院縱然有個被先平王偏寵的側室,卻一直以來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從未出過什麼差錯,可見那位看似不言不語,實際上是個有成算的。

之前太妃娘娘忙於先平王的喪事,又是剛剛產育,累得不輕,以至於無暇他顧,原本聽說太妃娘娘身體有恙,一直在院中休養,大家還覺得有一段時日作為緩衝,可以將賬目再平一平,哪知道今兒個就發作起來,這下之前做的那些反倒是畫蛇添足,露了馬腳。

人總是喜歡遷怒的,田登這會兒便成了被遷怒的物件。

“可不就是如此,太妃娘娘一向慈悲,西院那位跋扈慣了的,如今還看不清楚時勢,田兄你偏生也跟著犯了糊塗,累得我們這些人不得安生!”另一個賬房氣哼哼地說道。

“豈止是糊塗,田二,你該不會是故意坑咱們吧!明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居然還敢給西院支銀子,十幾二十兩也就算了,一下子就是二百兩,而且還不是一次兩次,這般下來,誰能忍得下來!”

……

田登聽得氣悶,直接站起身來,說道:“難不成這事都是我一個人惹出來的?你們之前那一樁樁,一件件的,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呢!我當初被弄進來,就是先王爺想要給側太妃娘娘行方便的,我敢不聽西院的嗎?我這麼多年,也就是做了這些事情,沾了西院一點子光,哪像是你們,什麼錢都敢伸手!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得什麼好!”

被田登這麼一說,幾個賬房頓時面紅耳赤,原本心中就惴惴不安,生怕追究到底,他們這些人本就是王府的家奴,被拿到了短處,打死都沒人能喊冤,再被田登這麼一說,更是怕得厲害,一個賬房看著田登還在那裡喋喋不休,一時衝動,竟是抄起桌子上的茶壺,對著田登的額頭就拍了過去,一時間,竟是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