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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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隆安侯夫人神色有異,顧曉不由直起身來:“媽,難道家裡出了什麼事?怎地不告訴我一聲!”
隆安侯夫人見顧曉緊張,連忙伸手拍拍她的背,想讓她放鬆下來。感覺到掌下瘦骨伶仃的手感,不免又是有些心酸,自然更不肯叫女兒煩心,連忙說道:“家裡能有什麼事!你父親在鴻臚寺,如今又沒哪個藩國敢跟本朝扎刺,他每日裡去衙門,也只需要點個卯,然後就是喝茶看書。”
“至於你兩個兄長,一個已經請封了世子,不過就是跟家裡的世交親朋往來而已,還有一個正忙著讀書呢,你父親說了,等他考上了舉人,就給他補個官!”隆安侯夫人擺出一副輕鬆的樣子,很快就轉移了話題,“如今大家都在府裡頭,不好多出門往來,媽知道的也就是家裡親戚的那些事情!”
說著,隆安侯夫人嘆了口氣:“你還記得張家那位七姑娘嗎?”
張家跟顧家說是親戚,其實也有些遠了,顧曉的祖母有個堂妹嫁到了張家,嫁的雖說是嫡支,卻非長房,而是三方。但是張家跟顧家其實都是江南士族出身,張家祖籍浙西,顧家祖籍浙東,算得上是鄉梓,原本就有些往來。有了一重姻親關係之後,兩家自然愈發走動得勤了。
隆安侯府三個孩子都是正室所出,其他各房都在浙東老家,顧曉比二兄顧昀還小六歲,會說話的時候,二兄都搬到外院去了。因此,小時候只能是跟親戚家的姐妹一起玩耍,張家幾個姑娘便是顧曉小時候玩得比較多的玩伴。
張家七姑娘是長房幼女,那同樣也是從小千嬌萬寵養大的,家裡原本想法跟顧家差不多,都是找個相對關係簡單的人家嫁了,免得女兒嫁過去之後勞心勞力。
結果張家老爺子當年欠了先榮國公賈源一個人情,賈源是個老謀深算的,兒子還能從軍,到了孫子這一輩,一方面沒多少立功的機會,另一方面也是富貴鄉里長大,不會再有那等刀口舔血的覺悟和勇氣。榮寧二府終究是要轉型的,那麼大孫子就不能再跟勳貴人家結親,而是應該選個文官做親家。
只是賈家一開始不過就是土裡刨食的泥腿子出身,要不是趕上天下大亂,又跟對了人,如今還不定是個什麼情況!因此,正經的書香門第,那都是不樂意跟賈家結親的,至於那等沒什麼跟腳的,賈家又覺得不行。眼看著兒媳婦已經打算給大孫子從孃家選媳婦了,一向看不慣自家兒媳的賈源厚著臉皮找上了張家。
張家當時適齡還未定親的就是六姑娘、七姑娘還有個八姑娘,但是六姑娘是四房庶出,八姑娘又是個有些孤拐的脾氣,壓根不適合嫁到這等公侯門第,以至於這樁婚事就落到了七姑娘頭上。
長房是不樂意跟榮國府結親的,誰叫老爺子欠了這個人情呢!他們這樣的人家,最看重的便是信義二字,自然只能是不情不願地答應下來。
饒是如此,張家還是以教導為名多留了七姑娘幾年,以至於幾乎是跟妯娌王氏前後腳進門。
顧曉雖說接收了原身絕大多數的記憶,但是之前還真沒全部梳理過,這會兒想起來之後才意識到,媽耶,自己不是穿越到了某個不知名的古代時空,而是在紅樓啊!那位張家七姑娘嫁的就是賈赦,也就是說,賈赦勉強算是自己拐彎抹角的表姐夫?
心裡翻江倒海,面上卻是沒怎麼表現出來,顧曉只是露出了一點驚訝之色:“張七姐姐我怎麼不記得,她嫁到榮國府的時候,我還送了一個金香囊呢!只是後來王府跟榮國府並無什麼往來,卻是數年不曾見過了!她如今難道出事了?”
隆安侯夫人嘆道:“不是她出事了,是張家出事了!”
比起一直低調不露頭的顧家,張家身上又沒有爵位,自然是一門心思走仕途。張家本朝以來也是人才輩出,張家老爺子是以太子太傅的身份致仕的,老爺子六個兒子,兩個進士,三個舉人,一個秀才,簡直能讓那些子孫不肖的人家嫉妒得跳腳。
問題就壞在張家大爺,也就是張七姑娘的父親身上了,這位之前因為精明能幹,被聖上欽點入了詹士府。原本太子地位穩固,詹士府的官員儼然就是聖上專門給兒子準備的班底,前途光明。
哪知道TAI祖TAI宗壽數都不算長,輪到當今聖上,卻是個長壽的,幾乎年年都有皇子皇女出生,原本和諧的父子之情慢慢開始變質,東宮漸漸就有了風雨飄搖之勢。
只是,皇帝可以嫌棄兒子,卻不會允許臣子朝三暮四。因此,哪怕張家知道東宮地位不穩,跳船也晚了,只能各種勸諫,其他的,什麼也做不了。
這次太子逼宮,張家根本沒收到半點訊息,偏生作為東宮屬官,出了這樣的事,根本脫不開干係。
實際上榮國府和寧國府也不乾淨,賈敬考上進士之後,因為出身問題被同僚排擠,在翰林院根本待不下去,乾脆在寧國府的安排下做了東宮屬官,賈赦嘛,年紀比太子小得比較多,但是四王八公原本就是聖上給太子安排的助力,賈赦自然是跟東宮走得比較近,甚至,這次宮變,賈赦一開始是知道的。
不過賈代善是個靈醒的,他發現賈赦情緒不對勁,將兒子狠揍了一頓,從賈赦口中得知了真相,差點沒嚇出毛病來。他本來就是京營節度使,打了個時間差,及時領兵救駕,要不然這次宮變,究竟是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有了救駕之功,賈代善算是將自家兒子乃至隔壁的侄子給保了下來。只是皇帝這種生物,多半是記仇不記恩的,在他心裡,賈代善就算是救駕有功,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你還想要挾恩求報,那就是大逆不道。
這些日子,賈代善雖說名義上還管著京都大營,實際上兵權已經被收繳了。他本來之前平亂的時候就中了一箭,若是能安心休養,也不會有什麼大事,偏生聖上一句明話都沒有,他每日裡憂心忡忡,老婆孩子還不醒事,只能一個人憋在心裡。
這般思慮過甚,不僅新傷沒好,反而激起了曾經的舊傷,這些日子一直臥病在床,又因為擔心聖上秋後算賬,只能硬生生吊著一口氣,唯恐聖上追究。
在這樣的情況下,榮國府不但沒法拉姻親一把,甚至還得跟張家劃清界限。張七姑娘嫁過去之後,上頭有偏心的婆婆,下頭有不省事的妯娌,賈赦雖說對妻子還算尊重,但是從小就是個紈絝脾氣,身邊有通房,有姨娘,也就是不叫她們生孩子罷了,對妻子並無太多體貼。
如今張家有難,張氏憂心忡忡,卻毫無辦法,偏生還要面對婆母的刁難和妯娌的冷嘲熱諷,那叫一個心力交瘁,而就在這時候,她還查出來有了身孕,這並沒有讓她得到解脫,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多的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