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趕出家門

“媽，那是我的房間，不是姑姑的房間。”

“不是還有儲物間嗎？讓姑姑去睡儲物間唄。”

“不要，我就是不要出去，我的房間，就是我的。”

……

這是一九七八的正月底，下鄉的沐晴帶著行李回到城裡。沐晴今年二十歲左右，她十四歲左右的時候就被迫下鄉。

當年，沐晴的哥哥沐耀宗十八歲十九歲的樣子，他比沐晴大四五歲。若說算年紀，該是沐耀宗下鄉的，但是父母哪裡捨得沐耀宗下鄉的，那是家裡唯一的男丁，他們當然選擇讓還不滿十四歲的沐晴下鄉，說是沐晴初中畢業了，可以下鄉了。

沐家人讓沐晴去她二姐下鄉的地方，說是姐妹兩個人能相互照顧。

沐耀宗當時在說親，女方要求沐家要把工作名額給她的弟弟，她才肯嫁進沐家。沐耀宗很喜歡女方，他跟女方商量好了，就說他們兩個人早就好上好了，要是沒有這個工作名額，女方要說男方耍流氓。

於是沐母就早退把工作讓給了女方的弟弟，她壓根就沒有想過把工作讓給女兒，還說就當是給沐晴三嫂的彩禮了。沐晴的哥哥排行老三，沐晴不是叫他哥就是叫三哥。

這一次，沐晴帶著高考錄取通知書返城，她事先跟父母說過她要回來的事情，還說了她參加高考的事情。即便如此，沐母都沒有收拾好房間。

以至於沐晴五歲的侄子在那邊嚷嚷著不讓出房間，不肯讓沐晴住進去。沐晴的侄女三歲左右，還能跟大人睡一間房間。

“誰讓她是你們的姑姑呢。”沐三嫂嗤笑，“搞得好像是我們讓她下鄉一樣。她不是寫信來家裡要東西，就是直接回來，也不考慮一下我們家的情況。家裡就這麼幾間房間，她一個當你們姑姑的，歲數那麼大的人，她還要跟你們爭！”

沐三嫂不喜歡沐晴，當年因為工作的事情，兩個人鬧得非常不愉快。沐晴當年不認可沐三嫂這個嫂子，天涯何處無芳草，沐晴的意思是讓沐耀宗換一個女朋友，沐耀宗就是不肯。

後來，沐三嫂還假懷孕威脅沐家人。

沐晴直接說讓沐三嫂去醫院檢查，但是沐母就是不肯，說是不能把事情鬧大，還是得讓沐耀宗和沐三嫂早點結婚才可以。等到沐耀宗和沐三嫂結婚之後，沐三嫂就是等了一年多才生下第一個孩子。

這說明沐三嫂就是假懷孕，那個時候，沐晴已經下鄉了。沐晴早就預料到沐三嫂假懷孕，奈何家裡人就是向著沐三嫂。

這一會兒，沐晴站在角落裡，她邁出步子要衝過去，卻被沐母攔著了。

“晴啊，乾脆你就在我跟你爸的房間打地鋪。”沐母道，她生怕小女兒衝出去跟兒媳婦吵架，“你不是說你考上大學了嗎？等大學開學，你就搬去學校住，也就是這幾天的時間了。”

“媽，我這麼大的人在你和爸房間裡打地鋪合適嗎？”沐晴氣憤。

“不在我們房間打地鋪，那你就去把儲物間收拾一下，在那邊搭個木板床。”沐母道，“那邊的老鼠多，你敢一個人睡在那邊嗎？”

“鄉下的老鼠更多。”沐晴道，“不過你們不用收拾房間了，我今天就去學校，在學校宿舍住。”

南城大學三月開學，學校允許學生在開學前幾天就去學校，主要也是為了方便交通不便利的學生。交通不方便，有的人就會早點出門早點到學校。

“那麼大聲，真當別人沒有耳朵，聽不見嗎？”沐晴提高音量，“你們就是故意要讓我聽到……”

沐母上前趕緊捂著沐晴的嘴巴，沐晴就是要說，憑什麼不讓她說。

不到十四歲，沐晴就下鄉了，是他們那一批次之中年紀最小的知青。沐晴長得比較白皙，模樣也好，一開始沒有長開到時候還好一點，後面長開了，村裡的混子沒有少朝著沐晴吹口哨。

沐晴的二姐嫁給了當地的一個村民，還讓沐晴住過去，沐晴的處境才好一點，沐晴始終都忘不了自己在鄉下的那些遭遇。

高考恢復之後，沐晴就讓她二姐也去複習，也參加高考。沐晴下鄉的那些年還有努力學習，她當時沒有恢復前世記憶，不知道自己穿書了。等到沐晴拿著錄取通知坐上火車之後，她才恢復的前世記憶。

沐晴的二姐在恢復高考的那一段時間查出懷孕，沐雨說她懷著身孕不方便，她這些年也沒有複習，就不去參加高考了。這讓沐晴特別無語，她想著複習一下，總得嘗試一下，今年不行，明年繼續。

可是沐雨說先不參加高考，沐清問是不是二姐夫一家子不讓她參加高考的，沐雨就說是她自己的原因。

這讓沐晴都不知道怎麼勸說好，沐雨自己不肯去複習，孕期反應還有點嚴重。沐晴就只能自己複習，自己參加高考，她的高考成績不錯，縣狀元，縣裡還有人去鄉下看過沐晴。

沐晴得知自己是縣狀元之後，她鬆了一口氣，至少自己這樣的成績，不大可能被人冒名頂替。等沐晴拿到錄取通知書，她又在鄉下待了幾天，把相關的事情辦完，這才返城。

此時，沐晴想到自己曾經受到的那些委屈，她心裡難受。他們家三女一子，而街區的另外一戶人家男丁多，就一個女兒，他們都寶貝著女兒，不讓女兒下鄉，而是讓兒子下鄉。

對，沐晴穿書了，她就是團寵文裡的炮灰對照組。別人是哥哥疼，父母寵，女主什麼都還沒有說，女主家裡人都已經為她安排好一切。而自己呢，也算是家裡為自己安排好一切，只不過家裡人都是讓她滾去鄉下。

“懷孕一年多生孩子，怎麼不直接懷孕三年，懷孕十年，懷個比哪吒還要厲害的孩子！”沐晴道。

“說什麼呢？”沐母抬起手。

沐晴早就預判到了沐母的動作，她握住了沐母的手。她這些年在鄉下幹活，力氣見長，不再是那個柔弱的小姑娘。

“怎麼著，為了一個假懷孕騙工作的人，你要打我？”沐晴挑眉。

沐三嫂聽到了沐晴的話，她冷哼了一聲，“不管我是真懷孕還是假懷孕，我還是為了你們老沐家生了一雙兒女。”

“對，孩子都生下來了。”沐母不悅地看著沐晴，“怎麼你一回來就這樣？少說幾句……我也沒有想著要打你，就是想讓你安靜一點。”

沐晴翻白眼，別以為她不知道，“是啊，不是打，就是稍微用力一點，或許是我的臉上停留了一隻蚊子呢？”

沐晴直接推開沐母，徑自去拿起自己的行李，她剛剛就有預感，這才沒有開啟行李。沐晴拿著行李就出門了，沐母想要追出去，沐三嫂攔著沐母。

“媽，您瞧瞧，耀宗都被氣紅了臉，還不斷在這邊打嗝。”沐三嫂抱起兒子，她把兒子塞到婆母的懷裡，“這可是您唯一的孫子呢。”

沐三嫂不願意讓沐母去把沐晴早回來，家裡就是三間房間，儲物間很小，不算數的。儲物間裡面還堆放著很多東西，灰塵也多，誰樂意在這個時候去打掃儲物間呢。

“您別就只關心您的女兒，就不關心您的孫子。您有三個女兒呢，差這一個？”沐三嫂跟沐晴之間的矛盾特別大，她認為沐晴差點就害得自己弟弟要下鄉了，還有因為自己假懷孕的事情，還曾經被沐母冷眼對待過。要不是她第一胎就生下了兒子，她在沐家還不能站穩腳跟。

這一切都是沐晴的錯！

誰家不是多為兒子考慮的，沐三嫂認為沐晴當年就應該乖乖下鄉，而不是揪著她假懷孕的事情。她假懷孕又怎麼樣，不還是有沐晴的親哥哥配合，要不是有沐耀宗配合，沐三嫂一個人也辦不下來這一件事情。

沐晴到了門口，她沒有回頭看她媽有沒有追出來。她下鄉的時候，她媽都沒有追出來多給她塞一點東西，就更不用說這個時候了。

早在沐晴在火車上覺醒前世記憶的時候，她知道自己是炮灰對照組之後，自然就明白不能對這些所謂的家裡人抱有期待。重男輕女，吸血女兒……這才是沐父和沐母會做的事情。

“不是我不讓她留下來，您也瞧見了，就她這脾氣。改明兒，她把您唯一的孫子送去火車站，回頭跟您說孩子丟了，那可怎麼辦？”沐三嫂故意說這些難聽的話，“當年的事情，她算是恨死我們的，就知道不斷朝著家裡要東西，就沒有想過家裡的難處。現在呢，還要來到家裡。”

“她考上大學了。”沐母道，她只知道女兒考上大學，卻不知道女兒考上哪一所學校。沐晴要在電話裡跟她說，沐母打斷沐晴的話，說等沐晴回來再說，隨後，啪地一下結束通話電話，還在那邊說打電話要不少錢。

“考上大學，她就能在我們家作威作福了嗎？”沐三嫂道，“是不是還得要我去她的面前磕頭認錯，說對不起，都是我害的她。呵呵，我還說，要不是她下鄉了，在鄉下吃苦頭了，她才懂得努力讀書，否則，她哪裡能考上大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