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大接過碗，撇撇旁邊兩個滿眼羨慕的漢子，忍不住罵道，“現在知道眼饞了！都知道要進山追人，可你們眼裡只有銀子、銀子！在這深山老林銀子有個屁用！沒老馬找的鍋碗瓢盆，你們都去喝西北風啊！廢物！”

“就知道說我們，你不也沒拿。”個子最矮的漢子咕噥句，耳尖的老大立即眼睛一瞪，喝道，“就你屁話多！罰你最後喝！”

旁邊翻烤兔肉的高個漢子幸災樂禍的笑起來，正高興著，老大突然衝到他身邊一巴掌將他拍飛，罵道，“笑你個屁笑！還烤，肉都烤糊了！廢物！都是廢物！”

叫罵中，三隻兔子、一鍋湯被四人吃得乾乾淨淨，矮個子拿著火把、提著鍋碗朝遠處溪水走去，一邊走一邊嘀咕，“馬的，老子吃得最少、喝得最少，憑什麼還要刷鍋洗碗！都是渾蛋！不就因為老子只是初級武者嗎，馬的，等哪天老子練到中級...”

嘀嘀咕咕的矮個子終於走到溪水邊，插好火把，隨手抓把落葉，就著清涼溪水胡亂將鍋碗刷洗遍，回去沒幾步，他轉身看看溪水，咕噥道，“明早肯定還是老子來裝水，不如現在裝回來，省得再跑。”

轉身裝了大半鍋溪水，矮個子沒走多遠又停了下來，“這水哇涼哇涼的，洗澡肯定舒服，要不要洗洗？回去遲了老大要罵人的，管他呢，他哪天不罵人！隨便罵唄。”

想罷，矮個子隨手將鍋放在地上回到溪邊，插好火把、脫個精光，站進溪水快活的洗了起來。等洗好回到篝火，果不其然又被老大狠狠罵了頓，他無所謂的蹲在地上，伸指在地上胡亂划著，老大的訓話完全是左進右出。

老大罵了好一會方才停下，一腳將矮個子踢到在地，“你值凌晨！還不滾去睡覺！”

‘我就知道！最苦最累永遠是老子！’矮個子小聲嘀咕著，找出毛毯裹在身上，走到篝火邊一頭倒下去，很快就呼聲連連。

“你也去睡，等老馬叫你值夜。”老大沖高個子揮揮手，高個子點點頭，徑自去了。

安排好值夜，老大望著黑乎乎的小青山深處，“他們幾個追上沒有？”身後的老馬想想回道，“這一路都有他們留下的標識，要是追上了肯定會有人返回報信。老大，那村子的事就這麼算了？”

“怎麼可能算了！老子什麼時候吃過這個虧！不過正事要緊，等幹掉那小兔崽子，回頭再跟那幫土鱉好好算賬，至少要燒了那破村子老子才能舒服。”老大恨恨的罵了聲，“馬的，這小兔崽子真能跑！”

老馬嘆道，“這小子能做後補城主，至少也是初級文宗，文宗啊，哪個不是潛心攻讀二三十年文章才成的！這小子看樣子還不到三十吧？不僅是初級文宗、居然還他馬是個中級武者！馬術更溜！誰能想到呢！”

頓了頓，老馬湊到沉思的老大身前，輕聲道，“老大，我們不知道這小子底細，那委託的人也不知道？老大，這事有些不對啊，他是不是故意隱瞞啊？”老大看看老馬，垂目道，“讓老子想想。”

老馬點點頭，走到篝火邊抽出根燃燒的木柴，“小的到附近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吃的，這山裡寶貝可多呢，半個時辰後回來。”老大擺擺手，沒有說話。

大半時辰後，老馬兜著包東西回來了，興奮地捧到老大面前，正要開口詳說這包好東西，老大卻擺擺手，“老子困了，明天再說，晚上機靈些，聽說小青山野獸不少。”

老馬笑道，“小的回來時已經看過了，附近都沒什麼野獸糞便，老大你就放心地睡吧。”老大滿意地拍拍老馬肩膀，“你小子入夥半年多了吧，沒想到辦事竟然這麼用心，不錯、不錯。等事情辦完，老子傳你幾招。”

老馬頓時眉開眼笑起來，連連拱手道謝，老大又勉勵他幾句方才睡去。

夜深了。

酣睡聲在樹林內此起彼伏，老馬坐在篝火邊，不時新增些木柴，防止篝火熄滅，篝火映照著他的臉龐，或明或暗。

一夜無話。

天色漸亮，樹林內鳥鳴蟲叫漸起。

老馬第一個醒來，跟精神有些微萎靡的矮個子打個招呼，到溪水邊一番打理後輕手輕腳架起吊鍋，十幾枚菌菇在水中來回翻滾。矮個子暗自撇撇嘴，卻是湊到老馬身邊，“早上就喝這個？”

老馬笑笑，拿起幾枚色彩青翠、清洗乾淨的果實，“還有這個。”矮個子瞅瞅，不確定地問道，“蘋果？”

老馬笑著搖搖頭，“這是小青山獨有的青花果，早就聽說此果味甘汁多，昨晚特意找了找，沒想到還真找到幾枚。”矮個子一把抓過去，“我嚐嚐。”

老馬手動間躲開，略有不滿的道，“等都起來了一起吃，急什麼。”抓空的矮個子不滿的嘀咕聲，“就這幾個還不夠他吃的，那有我吃的份。”不等老馬說話，矮個子轉身朝溪水走去，“算了，我去洗洗。”

看著矮個子的背影，老馬無奈的搖搖頭，伺候起吊鍋。漸漸的，菌菇湯獨有的清香飄蕩在林間。

當濃郁的清香鋪滿林間時，老大和高個子已經都起來了，四人聚到吊鍋周圍。老馬拿出青花果，一番介紹後正準備分配，老大已然伸手抓走三枚，拿在手中來回翻看，“真有這麼好吃？”

老馬看看手中尚存的兩枚，將一枚扔給高個子，拿起最後一枚正準備吃，突然停下看看旁邊滿臉幽怨的矮個子，想想將手中青花果扔過去，笑道，“你吃吧，我再去找找。”矮個子一把抓住青花果，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頓時有汁液順嘴而下、果香飄起。

“等等。”老大突然出聲叫住轉身要走的老馬，隨手扔了枚青花果過去，笑道，“你辛辛苦苦採的，哪能自己還吃不到呢，老子有兩個嚐嚐鮮就行了，這個賞你了。”

老馬連忙結果，連聲道謝。

四溢的香味中，青花果沒了、菌湯也沒了，吃飽喝足的四人熄滅篝火，順著只有他們才看得懂的標識，朝某個方向奔去。

四人離去不久，秦天悄然出現在樹間，深嗅幾口殘餘的菌香，又撿起地上的青花果果核沉思片刻，認真檢查下篝火是否全部熄滅後，方才沿著四人痕跡吊了上去。

樹林間不僅沒有路，更是鋪滿鬆軟的殘枝敗葉，穿行起來很是耗力。好在四人都是武者，身體久經鍛鍊，倒也不是很費力。

不是很費力，依然要費力。

奔行一個多時辰後，實力最差、渾身冒汗的矮個子第一個扛不住了，突然間雙腿一軟、跌倒在地。老馬和高個子聽到動靜，急忙跑過去拉扯，竟然怎麼也扯不起矮個子。

“老大，情況不對，你快過來看看！”老馬高叫，前方已停下的老大抹抹額頭汗水，走了過來，“怎麼了？”

“拉不起來他。”扯著矮個子左臂、滿臉汗水的高個子說道，“他再沉，我也不可能拉不起他啊。”說著高個子又去拉扯矮個子，誰知不僅沒扯動矮個子，他反而身子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看高個子莫名跌倒，就在旁邊的老大本能地伸手去拉。就在這時，一道寒光驟現、瞬間已至老大面前！

只聽‘叮’的一聲，一雙手臂突然架在老大臉前，絲毫之間堪堪擋住那道寒光！

“你竟然有防備！”偷襲不成的老馬厲喝，寒光彈起、再刺老大。老大沒接話，只是揮舞著雙臂左右招架那如蛆附骨的寒光，兩人瞬間戰作一團。

數招後，兩人對拼一招、借力分開，分站在癱倒在地的兩人左右，全都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地死盯著對方，誰也不敢分心絲毫。

地上癱軟的高個子突然渾身抽搐幾下，一口黑血‘哇’地噴出來，頭一歪，徹底地不動了，但那雙眼睛依然怒視著老馬，他至死都不明白，為什麼老馬要害他。他旁邊的矮個子，早已失去呼吸，嘴角黑汙。

“你下毒？！”老大怒喝，對面的老馬神情一呆，剛想說些什麼，老大驟然暴起，套著鐵護臂的手臂已兇狠砸來！頓失先手的老馬急忙揮劍招架，兩人再次戰成一團。

老大憂心自己有無中毒、急需打倒對方好檢查，所以招招拼命、式式雙傷。他的實力本就遠勝老馬，老馬又失先手，頓時被老大打得連連後退、多處中招、流血不止。

廝殺中，老大抓住機會，雙臂交錯絞纏間崩飛老馬長劍。失去武器的老馬頓時空門大開，被老大一拳轟在胸間、轟飛數米。他人還在半途，老大已緊跟而上、揮拳猛擊。

‘完了！’

痛而無力的老馬念頭剛起，眼見將要砸中他的鐵拳卻突然停下，電光火石間和他擦身而過！僥倖逃生的老馬一落地忙急滾開來，奮起餘力跳起後方才發現，老大居然也剛剛從地上爬起、雙腿顫抖得連身子都穩不住、嘴角掛著一縷黑線！

一人失去慣用武器、一人站都站不穩，渾身是汗的兩人誰也沒動彈，只是怒視著對方，急速喘息著拼命調整狀態，尋找著生機。

“為什麼下毒？怎麼下的毒？是什麼毒？”老大一抹嘴角黑血，雙腿一軟再次跌倒在地，慘笑著看向對面的老馬，“你我畢竟兄弟一場，讓老子死個明白。”他話剛說完，又是一口黑血噴出。

老馬看著老大那悽慘模樣，再看看不遠處兩具同伴屍體，心頭突起悽然，澀然道，“其實，啊！！！”剛說兩字的老馬驟然慘叫著連退幾步，不敢置信的看向老大，緊捂腰間的指尖露出截數厘米長的烏黑箭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