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沒動,而是看向夏侯魁。夏侯魁眼神閃爍幾下,突然默不作聲地衝向趙大柱!老王立即明白過來,幾步上前攔下了小夏!

馬三和趙大柱都是中級武者,本來實力差不多,但馬三有傷在身,幾招後就有些後續無力,趙大柱正逐漸搬佔據上風。但同為中級武者的夏侯魁猛然殺來,兩打一下,趙大柱頓時險象連連。那邊,身為高階武者的老王已全面壓制住中級武者的小夏,勝負已然。

“為什麼?”胸口被馬三一劍刺透的趙大柱噴著血、盯著馬三,悲聲問道。馬三慢慢抽出長劍,“我馬三不是好人,你趙大柱也不是好人,壞人殺壞人需要理由嗎?”

“你...”趙大柱顫巍巍地指著馬三,仰面栽倒,再也沒有起來。跟他同時倒下的,還有小夏。

望著地上兩具屍體,馬三嘴唇抿了抿,看向走來的老王,“怎麼分?”老王未答而是望向夏侯魁。夏侯魁一呆,眨眨眼反應過來,隨意地擺擺手,“本宗只要找回東西就可。”

馬三和老王對視一眼,隨即蹲在趙大柱屍體邊摸索起來,老王默不作聲地走向小夏。

這,就是‘武者的江湖’。

片刻,兩人相續站起,等的有些不耐煩的夏侯魁叫道,“馬先生,可以走了嗎?”馬三點點頭轉身就走,老王緊跟幾步落在馬三身後米許。沒想,馬三剛走幾步突然停下來,轉身看看兩具屍體,低聲道,“生者已死、恩怨已消,理應入土為安。”

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老王,很是怪異地看看馬三:武者從來都是‘管殺不管埋’,你腦子進水了?馬三眼前不由浮現出張小臉,笑笑,徑自拿起趙大柱的長刀,找塊地挖了起來。

老王搖搖頭看向夏侯魁,夏侯魁卻是搖頭晃腦地說了句,“天做衣裳地做床,嗯,下句應該是什麼呢?”老王略一沉吟,走向小夏屍體...

馬三知道東家一直吊在他身後遠遠跟隨著,想要找到東家只要原路返回即可。至於夏侯魁和老王會不會威脅到東家,馬三根本就不擔心,不僅是因為那份文書,更有東家那從來平靜而淡然的眼神。

他很好奇:少東家會如何處理此事?

夜色已漸黑,前方遠處突然出現點火光,馬三精神一震急忙朝火光走去。夏侯魁看看老王,老王衝他微微點頭,貼到馬三身後。

一堆篝火在數株大樹間熊熊燃燒著,一個微低著頭的小小身影靜靜坐在篝火旁,專心致志切削著手中根莖。馬三幾步走到秦天身邊,“東家,他們是”秦天擺擺手,慢慢挺起身,衝著馬三道,“馬西席辛苦了,先吃東西。”

馬三應了聲,接過東家早已削好的幾塊莖肉,站到東家身後靜靜吃了起來,不過眼神一直盯著對面兩人。

藉著火光看清秦天模樣的夏侯魁有些呆愣,但很快便醒轉過來,拱手笑道,“本宗”秦天直接打斷他的話,“‘初級文宗’和‘夏侯魁’,誰更值得你驕傲?”

夏侯魁呆呆,臉上笑容慢慢褪去,望著篝火竟有些出神。秦天低下頭繼續切削根莖,很快便削好個,隨手拋給站在夏侯魁側後的老王,“這東西對身體有好處,嚐嚐。”

老王接住莖肉,瞟眼一言不發的馬三,卻是沒吃。秦天又低下頭繼續切削著根莖,剛剛削完,一直沉默的夏侯魁突然道,“初級文宗有很多,夏侯魁卻只有一個,是不是,小朋友?”

秦天抬頭看看又是滿面笑容的夏侯魁,咬口莖肉,默不作聲。

“黃褐根長於深山,葉細齒長帶刺,聞之略臭;其莖埋土十幾分,皮皺有微突、大小如孩拳、色澤黃帶褐、莖肉白而潤、汁液稠而粘。生服粗糙刺口,可壯骨生髓、滋氣補血。”夏侯魁笑著伸出手,“如此佳物,主人豈可獨食?”

秦天又咬了口莖肉,拿起塊沒有削皮的黃褐根扔過去,“自己削的皮,再刺也得吃下去。”夏侯魁接住黃褐根,二話不說掏出匕首切削起來。幾刀下去,大塊莖皮落下,只留下小半塊莖肉。瞅瞅小孩手中的莖肉,再瞅瞅自己手中的,夏侯魁乾笑兩聲,一口吞下。

秦天從懷中掏出那塊黃色綢布,包起塊黃褐根扔向夏侯魁,“城主還能做成嗎?”夏侯魁急忙接過,飛快開啟看了遍,方才小心疊好收起,大笑,“當然能做成!”

“做個交易如何?”秦天低著頭削著黃褐根,夏侯魁笑道,“你很有意思、很夠意思。說,只要我夏侯魁能做到的就一定做到。”

“我要看官府所有藏書,五年。”秦天慢慢抬起頭,“當你遇到困難時,我盡力幫你,五次。”

夏侯魁饒有興致地盯著秦天,“你很有自信?”不待秦天回應他又道,“如果你能給哥笑一個,哥哥我可以考慮在閒暇之餘親自指導指導你,這可是初級文宗的指導,機會難得哦。”

秦天將剛削好的黃褐根放在左手,匕首連閃兩下,那塊根莖慢慢分成四瓣躺在手心,極為均勻的四瓣。秦天挑起瓣放入口中,這才抬頭看向神情微變的夏侯魁,“那文書你剛才看仔細了嗎?可別沾了些什麼東西,引來蟲蟻咬了洞,到時可就不好看了。”

夏侯魁臉皮微抖兩下,強忍著想要立即檢查文書的衝動,笑道,“你不是這種人,哥哥我放心。正式認識下,夏侯魁,大越國越城人氏。”“秦天,小青山之子。”

兩人行禮剛罷,原本氣質軒昂的夏侯魁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仰八叉的望著上空茂密的樹冠,聲音疲憊地嘆道,“足足七天啊,直到現在哥哥我才真正的輕鬆下來。兄弟你是不知道”

突然間一柄漆黑短劍出現在夏侯魁眼前,身心疲憊的夏侯魁竟然瞬間蹦起來一把抓住,手指迅速在劍柄一摸,臉色瞬間就變了,衝著握著短劍的秦天急喝道,“他人呢!”

月色,透過樹葉間隙,將夏侯魁黯然的臉龐映照得陰白陰白。在他身前的樹下,靜靜躺著個黑衣人,裸露在外的面板上盡是細小的綠點,胸腹間兩道細長傷口泛著淡淡的綠色。

“幽刺!”

夏侯魁的聲音透著厭惡、憎恨,似乎還帶著恐懼。秦天轉眼看看夏侯魁臉龐浮現的複雜神情,“我發現他時,他只剩最後一口氣,我試圖問話,可他什麼都不說。我猜也許和你有關,就拿走了他手中的短劍。對了,他的對手應該沒死,我聽到些紊亂的腳步。”

夏侯魁身子微微一顫,急忙朝四周望去,似乎在尋找什麼。秦天靜靜看著顯然有些不安的夏侯魁,心中對這‘幽刺’多了幾分好奇,不過他沒開口詢問。

片刻夏侯魁終於看向秦天,月色下的眼神多了幾分凝重和急迫,“小天,本想和你抵足夜談,但現在我必須儘快去慶陽,必須連夜趕路。就此別過,哥哥在城主府等你。”

望著夏侯魁急匆匆的背影,秦天良久方才輕嘆口氣,垂首看向地上黑衣人的屍體,輕聲問道,“你說,他是他的什麼人?”一直站在不遠處的馬三走了過來,“城主之位大都為世家所把控。”

小青村隸屬大越國慶陽城,大越國有四大世家從開國傳承至今也有數百年,王、錢、夏侯、公孫。

據說,世家大都暗自培養有忠心耿耿、身手高絕的暗衛,打探情報、保衛血脈、暗中攻伐,在世家發展和延續中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這個黑衣人,馬三猜測很有可能就是暗中保護夏侯魁的暗衛。

武者,習武之人的統稱,事實上武者又分為:武者、武師和武宗,每階又分初級、中級和高階。據說執行任務的暗衛至少都是初級武師,而且世家精心培養的暗衛都可越級擊殺普通武者。

如果這人真是保護夏侯魁的暗衛,以他的能力劉大利等人早該被滅了才是,至少一直在追殺夏侯魁的四個武者不該活到現在,除非他被什麼纏住了。

比如,大越國最強大最隱秘的暗殺組織,幽刺。即使是行走江湖數十年的馬三,對幽刺也只知其名、不知其身,只知幽刺殺手從不失手。

“不管他是不是暗衛,總之,死者為大。”秦天輕嘆聲,“還是讓他入土為安吧。”

馬三毫不意外地點點頭,抽出長劍便要覓地挖掘,卻被秦天制止,讓他先行休息,畢竟馬三有傷在身、白天又廝殺一場。強不過秦天的馬三,只好聽話。

挖掘中,挺腰休息的秦天無意中瞥見馬三臉上的憂色,不由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在擔心什麼?”“東家,夏侯魁已被從不失手的幽刺盯上,你就不擔心剛和他定下的協議嗎?”

秦天瞅瞅馬三,“你更擔心你朋友的安危吧?其實,我從不相信帶有‘從不’字樣的形容,幽刺真那麼厲害的話,它早就滅亡了。不懂?哈,我也不懂。對了,你為何要除掉老趙和小夏?畢竟你們同伴一場,多少有些交情。”

馬三微微低首,“夏侯魁的人多,不利於少東家與其會面。老王一心習武、心思較純,和馬某有交情,有馬某在就不會主動對少東家不利。趙大柱和小夏的小心思很多,很多時候只會壞事。”“你和老王關係很好?”

“老王這人心思簡單,劉大利很多做法都看不慣,混的很不順心。馬某救過他,他也救過馬某,一來二去就比較合得來。”“既然是朋友,武譜什麼的也可以多交流交流,共同進步。”

馬三一愣,隨即大喜,但又低聲道,“少東家,武譜很珍貴。”“知心朋友更珍貴,自己把握吧。”

清晨,休息不過二個多時辰的秦天按時醒來,跟馬三消滅掉最後的黃褐根後便朝小青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