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發現場距離徐嚯的住處不遠,走出門向右拐三百米便是早餐攤,再向右百米左右便是十字路口。

“譁...”

雨還在下,雨點比之前密集了稍許,李建業心中愈發無奈。

“啪~”

推開車門,徐嚯走下車來,無視身上的雨點,掃視周圍一圈。

天氣陰暗,警車,圍觀的路人,警戒帶,閃爍燈,以及......

那跪在地上的四具屍體。

他稍微有點咂舌,

什麼都有,就是沒監控攝像頭。

這年頭就算是東國的中心—都城,監控也是很稀有的。

“穿上雨衣呀!”

楚夕很不滿,她從車後座抽出一黑色雨衣給徐嚯披上。

“受害者身份查的怎麼樣?”

徐嚯站在那邊穿邊看向李建業。

“受害者身份,關係,走訪調查資訊,以及消失地點,還有屍檢報告都簡單說一下。”

李建業點了點頭,腹中斟酌片刻,隨即道:

“根據我們調查。”

“受害者四人為大一新生,還未入學。”

“四人初中,高中均在一起上,算是從小玩到大的發小。”

“根據走訪調查來看,四人的風評還算好,周圍人對他們的評價是老實,沒有什麼仇人,沒與他人產生明確的矛盾,交際圈很小。”

“對方在八月三十一日晚消失,不知去了哪,再出現時便是九月一日早上五點半,四人均成了屍體。”

“至於屍檢報告......”

李建業頓了頓,他從那棚子裡找來一份檔案。

同時還遞過去幾張照片。

“屍檢報告顯示,死者身體含有酒精成分,渾身上下全是致命傷,但根據受害者表情來看,大多傷都是死後出現,也就是說......”

徐嚯翻了翻,聽到這,他挑眉,看著李建業。

“虐屍?”

李建業點了點頭,“是的,兇手在殺害四人後,並未收手,而是用兇器不斷的在屍體上不斷虐屍!”

聽到這話,周圍人陷入沉默。

殺完人還不夠,還要虐屍,將屍體變成現在這副千瘡百孔的模樣,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好的地方,全是血淋淋的傷口......

甚至這還不夠。

徐嚯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四具屍體。

對方虐完屍不算完,還找來幾塊木板將對方釘在十字架上,隨後拖來十字路口,讓其跪在地上!

至於原理...屍體跪在地上後仰,背後的十字架尾端頂住,呈現一種三角結構。

徐嚯蹲下身,湊近,仔細看著那兩隻手。

手掌正中心被釘子穿透,往後一瞥,能清晰看到貫穿木板的釘子尖銳的頭。

“有沒有什麼猜測?”

徐嚯向上看去,戴上手套隨手將屍體的眼睛扒開,看著眼白。

“目前來看,現場痕跡很像一起鞋教儀式。”

李建業開口回道。

徐嚯點了點頭。

確實,十字架,耶穌,虐屍,集體死亡,東西南北四個方向......

很像鞋教,甚至極有可能就是鞋教!

不過......

“錯了。”

徐嚯低著頭,翻了翻那殘破的衣裳,以及四具屍體的肚子。

傷口無規則,很亂,並非全部人員肚子都被劃開。

“錯了?”李建業頓了頓。

“怎麼錯了?”

徐嚯頓了頓,他扭頭,看向一旁呆站著的楚夕。

“我說,你記。”

他開口,楚夕回過神來,隨即立馬點頭,從包裡掏出一個筆記本,以及一支圓珠筆。

“我準備好了!”

“首先,圍繞客觀線索來推理。”

“指縫裡有線索資訊嗎?”

徐嚯起身,低頭瞅著四具屍體。

李建業直接搖頭,“沒有,這點警方檢查過,根本沒有任何線索。”

指縫是警方要例行檢查的地方,這裡面極大可能會殘留兇手的一些皮毛血肉,算是十分重要的線索。

江東區警方檢查了,但可惜,裡面什麼都沒有。

如果兇手特意清理了呢?那魯米諾試劑會教兇手做人。

如果剪掉指甲嗎?若沒有線索你剪什麼!?反過來思考便是有線索,所以才剪掉,即受害者與兇手產生爭鬥,兇手可能受傷,警方可以順著這點繼續往下查,左右都有思維。

但受害者......

“是的,沒有線索,指縫裡什麼線索都沒有。”

徐嚯點點頭,沒有否認,他扭頭看向楚夕,“還記得三年前我給你說的推理公式嗎?”

推理公式?

“記得記得。”

楚夕立馬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稱性推理公式那些嗎!?”

“什麼玩意公式?”李建業愣住。

“對稱性關係推理,如1米=100厘米,所以100厘米=1米;反對稱性關係推理,a大於b,所以b小於a;傳遞性關係推理,a>b,b>c,所以a>c,三條關係推理來分析”

徐嚯點點頭,“一些數學上的邏輯推理公式,很實用。”

言罷,他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低頭,看著手上的檔案。

“根據走訪調查來看......”

“四點時間段,曾有開門營業的早餐店員工看到路口中心的身影,因天色太暗太黑,只能看到一個黑影,在三輪車上搬運著什麼東西,因‘存在即合理’心理邏輯導致沒在意。”

“現在來看,那黑影多半是兇手,而搬運的便是受害者。”

李建業點點頭,案發當天天氣太陰,再加上這時間段晚上十點開始路燈就陸續關了省電,凌晨四點別想著有什麼光亮,伸手不見五指的。

“幾個黑影?”徐嚯瞥了他一眼。

“根據目擊證人來說,一個黑影。”

一個警察和搶先開口道。

“幾個受害者?”徐嚯又問。

“四個,很明顯。”那人又指了指地上的屍體。

“連起來說一遍。”

“一個兇手,四個受害......”

說著說著,這人一頓,隨後回過神來,愣在原地。

“沒錯,一個兇手,沒有幫兇,從身上的傷口力道和兇器,以及走訪資訊來看,確實只有一個兇手。”

徐嚯點了點頭,這很正常,大多起命案都是隻有一個兇手。

但......

“四位受害者,年齡均在十八歲十九歲左右,身體處在巔峰年齡段,即便力氣並非巔峰,但為什麼......”

徐嚯指了指四具屍體上,那很乾淨的指縫。

“連一點有關兇手的碎屑都沒留下?”

“四個打一個,連傷都沒傷到?四個人引頸就戮?等著被他殺?”

幾個和徐嚯同年齡段的警察頓住。

等著被殺,這可能嗎?

可能,有的案子就是這樣,但......這四具屍體那很恐懼的表情便意味著這案子絕不可能!

“受害者不可能引頸就戮,但現場卻又違背這一點。”

“記住這些,然後代入到傳遞性關係推理,a>b,b>c,所以a>c。”

徐嚯繼續開口,引導著幾人的思維。

“即,受害者不可能不反抗,但現場又無反抗痕跡,所以,想達成眼下這畫面,一定是存在一個承上啟下的行為。”

“換而言之,就是有個東西,或是一件事,讓受害者無法反抗!”

什麼東西?

“酒精!”李建業回想起那份由醫生而不是法醫鑑定的報告。

“對,酒精,除了酒精還有這個......”

徐嚯低頭抱住一具屍體,屍體腦袋無力靠在他肩頭,他沒在意,伸手指著受害者後腰上的傷。

“酒精+背傷。”

酒精不用說,背傷......

李建業的腦袋轉的很快,“熟人作案!?”

背傷絕大多都是熟人作案,但......

“不,不對,根據線索來看,受害者壓根就沒多少認識的人,不可能存在警方不知道的朋友......”他又說道。

“記住這點暫且不提。”

“先看酒精。”

徐嚯繼續道:“酒,九成五是受害者自願喝的,且不是威脅,兇手若有能強行將四人灌醉的本事,那他本身也不需要這能力。”

若是威脅,那也不會出現背傷了。

“從鑑定結果來看,大機率是九月一號,凌晨0點—4點遇害,這段時間喝的。”

“當時受害者外出...有什麼地方能大量飲酒?”

九月份的天,多人,外出飲酒,夜晚......

“我們根據受害者胃中成分,調查了附近的燒烤攤等夜宵或是晚飯區域,但可惜,並未找到受害者存在過的資訊。”

李建業搖了搖頭。

“是嗎?”

徐嚯搖了搖頭,他掰開屍體的口腔,一股若有若無的酒味傳來。

受害者喝的很多,再加上沒有代謝,沒有漱口,到現在過了三十個小時左右,酒後第二天,依舊殘留著酒味......

“你們應該找一個品酒師來聞一下。”

徐嚯臉上露出一個微笑,“這個味道是......”

“雞尾酒。”

雞尾酒?

李建業愣住,隨即眉頭一擠,“這是...什麼酒?”

他有點沒懂,四十歲的年紀知道醬香,知道汾酒紅酒,但還是頭一次聽說所謂的雞尾酒。

“雞尾酒,你們調查的方向錯了,不該是餐館。”

“而是......”

低頭,看著手上調查資訊,徐嚯臉上的笑容更濃了。

“酒吧,夜店。”

“嘖,好一個老實的孩子......”

“李隊,看樣子......”

徐嚯抬頭,看著李建業,玩味道:

“你這份調查報告的真實性...有待考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