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和賈詡返回了雒陽,向董卓稟報劉儉的情況。

李傕本以為董卓會以無功而返為名而責備他,但事實是,董卓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很淡然的點頭道:“老夫知曉了,稚然此行勞苦,且去休息,待老夫籌謀之後,再做定論。”

李傕既感激又愧疚的退下去了,賈詡也跟著一起往外走。

但還未等出廳,就聽董卓叫住了他:“文和且慢,老夫有話要問你。”

賈詡自然是明白,董卓留住他,自然是想要詢問關於劉儉的資訊的。

他當即領命,留在了廳堂中。

董卓甩了甩自己的大袖,道:“文和,依你之見,劉儉此舉乃是何意?”

賈詡很平靜的道:“司空心中自明。”

“哈哈哈,不錯,老夫是明白,老夫就是想問問你。”

賈詡言道:“無外乎靜觀其變而已。”

董卓點了點頭,道:“不錯,靜觀其變,此子為人處事,極是沉穩啊,說實話,老夫有時能看透他,但有時卻看不透他,不過憑心而論,劉儉一直都是老夫的貴人,當年做幷州刺史之時,此人正應老夫一夢,實乃是助老夫築巢之金燕,說來也怪,自打認識此人之後,老夫一直都是順風順水,仕途極順。”

隨後,董卓就絮絮叨叨的將這些年和劉儉之間所發生的事情逐一向賈詡做了敘述。

賈詡只是認真地聽著,並沒有開口做出評論。

只是等董卓說累的時候,他會接一嘴“哦”,亦或是恍然的點點頭,道聲“然也,然也。”

董卓的年紀也大了,快六十歲的年紀,性格和血性比起年輕的時候,都柔和了許多。

當然,只是相對於柔和,他天生就是個兇狠暴戾之人。

年紀許大的董卓絮絮叨叨的跟賈詡嘀咕著,直說的口乾舌燥,似在回憶往昔崢嶸。

說完之後,卻見董卓舒服的長嘆口氣,面色頗為愜意。

人歲數大了之後,就喜歡跟人絮叨談心,且不論這個人是誰,只要能讓自己把胸中憋的話說出來,那就是好的。

董卓說完之後,賈詡依舊是默然不言,只是在那一個勁的點頭。

董卓笑呵呵的道:“老夫與你說這些,倒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讓你知曉劉德然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小子,別看年輕,那心思可不比老夫要少,而且此人和老夫一樣,亦是胸懷大志,所以老夫對他,不得不謹慎待之啊。”

賈詡拱手道:“依末吏來看,劉德然靜觀京中之事,倒不是他有意與司空為敵,劉德然這個人,不會輕易等閒與人為敵,他應該是在等另一夥人的態度。”

董卓的嘴角掛起了幾分笑容:“袁家人是吧?哈哈,老夫心中明白。”

賈詡道:“依照末吏來看,劉德然短期之內,斷然不會有所動作,司空大可不必過於憂慮,只需好生料理京中之事,只要司空能夠在朝中掌控局面,讓劉德然看到司空可以完完全全的操控雒陽,則劉儉到時候自然知難而退。”

董卓緩緩的站起身,道:“不錯,老夫是時候,也該去見一見袁家老兒了。”

賈詡忙道:“司空且慢!當下還有一件要事,司空還需早做決斷。”

“何事?”

“雒陽朝中公卿,黨錮中人,皆是成名已久的名士,司空縱然徵辟他們入府,恐也未必會有人真心實意的為司空效力,依末吏看來,司空眼下不缺精兵猛將,唯缺少心腹智謀之士。”

董卓指了指賈詡,道:“心腹之謀之士,你不就是麼?”

賈詡搖了搖頭道:“末吏終歸是出身涼州,見識淺薄,又對關東諸家瞭解甚少,司空若要成就大事,還需徵辟雒陽的智謀之士入府為幕僚才是。”

董卓琢磨了一下,道:“老夫雖有心收天下英才為己用,怎奈關東士族,皆蔑視老夫出身,老夫眼下也不知如何下手。”

賈詡言道:“公卿高門,一時之間恐難盡收為己用,不過並不能說明雒陽諸士皆惡於司空,似三署之中,那些在京中無根無依,飄零了數年而不得下放的郎官,不正是司空所需收納的物件,還有太學之中的博士,位顯無權,若許以重利,未必不會被司空所用。”

董卓哈哈大笑,道:“既如此,此事老夫交給你如何?”

賈詡忙道:“末吏做不了,末吏性情孤愣,在司空面前也只能動動嘴皮子,若是讓末吏去替司空招募英才,恐會使司空失望。”

董卓從徵辟賈詡至今,也大概摸清了賈詡的脈絡,他當即道:“既如此,此事就交給牛輔去辦,你從旁輔佐,多多提點他就是了。”

賈詡忙道:“末吏領司空之命。”

出了董卓的府邸,賈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替董卓招募幕僚的事情,還得趕緊落實,看看雒陽城中的這些士族群體,有沒有適合的人,可以推薦給董卓為手下。

如此,才能夠慢慢的將自己從董卓麾下最一線的謀士之中摘出來。

賈詡覺得,他可以看準時機,適當的給董卓諫言……但總是這麼長時間的被詢問,對賈詡自身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好處。

……

……

兩日後,董卓命人送上名刺到袁隗的府邸,親自前往拜府。

若是換成原先董卓還是給袁隗當故吏的時候,袁家可以說是對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但如今情況變了,董司空手握重兵,以武力強佔了太倉武庫,控制了整個雒陽城的軍備,袁隗等人便是想見天子,也變的殊為不易。

當此時節,董卓想要來袁家拜府,那袁隗只能任其前來,不好拒絕。

聞董卓要來袁家,袁基亦前來陪同,與其叔袁隗一同迎接董卓。

見了袁基之後,袁隗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愧疚之色。

“悔不聽士紀之言,乃至於有了今日的禍患,是我之過也。”

袁基急忙安慰袁隗道:“叔父不必如此,董卓狼子野心,我亦是沒有想到,不然亦當早做提防,此事怪不得叔父。”

“也不知他今日來我府邸,所為何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任他目地為何,咱們儘管接著招數便是了。”袁基肯定的道。

不多時,就聽正院門外一陣豪放的笑聲響起。

隨後,就見身材魁梧的董卓,龍行虎步,豪氣干雲的來到了袁隗的正院之中。

“袁兄,到了京師這幾日,都只是相議公事,不曾私下拜會袁兄,小弟今日特來向兄長請罪,還請兄長莫要怪小弟唐突之罪!”

袁隗的臉色有些發青,心中撲上去給董卓一個大耳刮子。

這些年來,不論是如今述職還是書信之中,董卓一直都是稱呼袁隗為“袁公”的。

如何今日,就變成了“袁兄”!

這是擺明了想要反客為主,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老夫何等人?如何能當得起司空親自拜府,還應該是老夫親自去足下府邸拜會才是。”袁隗略作譏諷的道。

“哈哈哈,那怎麼好意思!”

說罷,也不用袁隗想讓,董卓便自顧自的進了袁家廳堂。

雙方坐下,袁隗命人上蜜水招待。

董卓笑盈盈的端起了蜜水,喝了一口之後,皺了皺眉頭。

“袁兄,小弟邊郡出身,好用弓馬,常年奔波於荒漠,棗蜜之物用不習慣,換些酒水如何?”

袁基眯起了眼睛,反觀袁隗則是不動生色,吩咐道:“上酒。”

少時,有府中人端上了水酒,供奉給董卓暢飲。

董卓喝了一口水酒,捋著虯鬚,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真是痛快!袁家的酒和外面的都不一樣,不愧是四世三公之門……哦,不!應該是五世三公,或者說是五世六公才對!哈哈哈,唉,天下名門魁首,真是讓人好生羨煞。”

說到這的時候,董卓特意掃視了一眼袁基。

袁隗深吸口氣,未曾理會董卓話中的針對之意。

“不知仲潁今日來此,所謂何事?於公還是於私?”

董卓慢悠悠的道:“於公於私,皆有!”

“這於私麼,自然是看望次陽兄,兄乃董某的老恩主,老兄長,董某來了雒陽,誰都可以不拜,但對次陽兄,卻不可不敬。”

袁隗長嘆口氣,道:“多謝仲潁了,老夫活到這把年紀,才知曉我這張老臉,居然這般的有面子。”

董卓笑道:“當然了,於公自然也是有的!老夫琢磨著,入京雒陽方定,諸事繁雜,天子不能親政,天下諸事皆堆積於尚書檯,次陽兄親錄尚書事,日日辛勞,老夫於心不忍,思來想去,還是得替兄長分憂啊!”

這話一說出來,袁隗的心頓時一緊。

他心中明白,董卓這是瞄上了大漢朝的治政之權了。

他想要作甚?

“不知仲潁想要如何與我分憂?”

“老夫打算重立十三曹,輔助陛下,併兼領雒陽諸事,不知次陽兄以為如何?”

袁隗和袁基聞言頓時明白了!

什麼立十三曹輔助國事,都是虛的。

大漢朝昔日的十三曹,乃是大漢丞相專職的秘書處,相當於皇帝的“六尚”。

這哪裡是要幫袁隗分憂,這是恢復丞相制度,來跟袁隗,和天下士人搶權了!

非常抱歉,這幾天一直輾轉於廣州,佛山,南寧等地替公司跑客戶拿單,沒有三更,腿都快要跑折了,今天也如此,馬上要去柳州,不過估計再過幾天應該就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