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救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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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墨樓的女塾近日請了宮中教習周嬤嬤傳授禮儀,上京名門閨秀年滿十二以上的,來了有六七成。
地動時眾閨秀正午歇,也不過慌亂片刻,便大多由隨身丫鬟伺候著,聽從翰墨樓嬤嬤交代,來到大院空曠安全處集合。
周嬤嬤頗為滿意地看著鎮定從容的閨秀們,只交代她們先各自回家,確定無事時再另外安排課程。
顧湘雲在回去路上,看到國子監不少學子神色匆匆走過。遣人詢問,得知西街受災嚴重,房屋倒塌,死傷無數,便毫不猶豫讓車伕跟上。
顧湘雲在馬車中觀察良久,上京七子便見到三,皆挽袖扎衣,幫著清理殘屋斷壁,不時有被壓傷砸傷的災民被救出來,送到臨時搭起來的棚屋救治。
她考慮片刻,便和兩個貼身丫鬟去停放女傷者的棚屋,幫著醫女包紮傷口。
西街居住的都是貧民,天氣炎熱,味道可想而知。
顧湘雲強忍噁心,裝出一副慈悲模樣忙個不停沒,不時輕聲細語地安慰受傷百姓,身上帶的幾個賞人的梅花吉祥小銀錁,也陸續送給幾個看起來最慘的貧民,引起一片感謝之聲。
她自己雖不表明身份,貼身丫鬟冬梅和春竹卻悄悄告知災民:這是永定侯嫡三小姐。
大熠朝賑災制度比錦潼想象中的完美許多。
午末地動,未初戶部管轄下的安濟坊就已經出動人員全城巡查。末中確定西街情況最為嚴重,六成人手集中到了西街,加上京中權貴人家派出的人手和國子監聞信趕來的學子,足足有四五百人在幫忙救人。
翰林院修撰呂大人的兩個兒子,呂翰文呂鴻文正和肅親王妃之弟楚晰,從一片凌亂物件中,小心翼翼地救一小孩。
呂家兄弟各撐一根茶杯粗的竹子,頂起一塊石板。
上京七子之一,姿容秀美風度翩翩的楚晰,烏龜般匍匐在地,伸手欲將小孩拉出,卻感覺小孩被壓住,若是強拉,必定加重傷情,小孩意識已經模糊,只有氣無力地哼哼著。
“靜思兄謹言兄,你們再支援片刻,這小孩被壓住了,你們看看能不能將這石板乾脆搬開。”
“不行啊楚少,上面皆是碎石,下面地基不穩,恐會坍塌!”
呂翰文想出一法:“四弟,我們試著多拿兩根竹竿鑽進去架起來,擋著上邊碎石不落下,看能不能將石板再頂高點。”
三人整得灰頭土臉,終於將小孩抱了出來,楚晰奔跑著將人送到葉大夫那裡。呂家兄弟則繼續滿地搬著石塊,尋找有無人被壓在下面。
那小孩一隻左腳血肉模糊,救過來估計也是殘廢了。
楚晰心下憐憫,不由暗歎:真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啊!回頭一看,和在幫忙包紮災民傷口的顧湘雲正正打了個照面,不由一愣。
衣裳整潔的顧湘雲姿態優美,大大方方盈盈向他施了一禮:“楚公子安好!”
淡藍長衫變成黃色破衫的楚晰嘴角直咧咧,作揖回禮:“顧三小姐安好!”然後心中腹誹著又投入救援中。
顧湘雲呆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被聞訊前來的楊嬤嬤請了回去了。楊嬤嬤慈眉善眼,和藹可親地對眾傷者說:“永定侯府已經在為大家準備食物了,待會兒會送些精細的過來。”然後向顧湘雲行了一禮:“小姐請吧!”
顧湘雲優雅地將手頭那位傷者包紮好,方和兩個丫鬟告辭離開。
整個棚屋讚賞感謝之聲不絕於耳,顧湘雲不由面有得色。楊嬤嬤不置可否,只垂首跟於後面。然後直接將顧湘雲送回承平侯府的祠堂,只說江夫人讓三小姐好好抄抄女誡家規,靜靜心。
先救出來的人被送往西街南邊一片空地,由於錦潼早有預備,武安和官府人員早就合力搭建出幾十個簡易大棚供百姓休息。
安濟坊那個叫李六的小頭目靈活無比,先安排煮了幾大桶草藥水,又聯絡了各個府第派來幫忙的人,讓他們分批輪流休息過來喝草藥水,這大日頭能把人活活曬成人幹,可別中暑了!
傷亡人員不斷送來,每湊齊十個死亡的人,官府就差人立刻推到城外義莊焚燬。這天太熱,若不趕緊處理掉死屍,怕是會引起瘟疫。
西街居住人員本就良莠不齊,有幾個地痞流氓趁機搗亂,只擋在運屍體的牛車前,大哭大鬧。
當頭一個刀疤臉,跪著攔住衙役:“大人,求求您老,讓我們把屍體領回去吧!俗話說人死為大,入土為安啊!”
“對啊,大人!俺爹苦了一輩子,俺們再不孝順,也要讓他入土為安吶!不能就這麼燒了呀!”
“大人,不能燒不能燒啊!您就讓我把我娘子帶回去安葬吧!”
“大人!都是老實百姓,又不是大奸大惡的人,燒了不好啊!”
“我們到底犯什麼罪了!要把我們的親人挫骨揚灰啊!”
運屍衙役手忙腳亂勸說眾人:“這是上面大人下的命令,死人必須送到城外義莊燒掉,要不會引起瘟疫的。”
“這好端端的人沒病沒痛的,都是被倒塌的房子砸死的,哪裡有什麼瘟疫啊?”刀疤臉帶頭起鬨,他觀察得很清楚,今天可來了不少富貴人家幫忙救人。他這裡把事情鬧大,再讓他兄弟暗中敲詐,在場的貴人們肯定想息事寧人,這不銀子就到手了嗎?
在喝水的武平看著勢頭不對,準備過去幫忙。
丹朱暗中觀察許久了,連忙將武平拉住,貼耳和他說了幾句,武平伸出大拇指:“夫人料事如神!”走幾步又回頭和丹朱說:“這天都快黑了,這裡三教九流的不安全,你快回府去!”
然後趕緊擠進人群中,聲如洪鐘地暴喝一聲:“列位聽我說一句!”
刀疤臉看他一身塵土臭汗,心下鄙夷:“你誰啊?憑什麼聽你的?”
武平抽出侯府腰牌讓四周百姓看,一手叉腰,高抬下巴一臉高傲,狐假虎威瞪了刀疤臉一眼:“看清楚咯?”宰相門房七品官,何況是侯府,武平有底氣得很。
百姓中有個別識字的小聲告訴同伴:“是侯府的,肯定是個大官,我們惹不起!”
武安拿著雞毛當令箭:“列位放心!我們幾個侯府湊了幾十萬兩銀子,等將全部人救出來安頓好,京兆府尹和戶部的大人會清點人數,所有死者由我們出錢做好靈位,請普陀寺園智大師唸經超度三天。其餘傷者,根據情況,最少可以領5兩救災銀子。”
五兩銀子差不多可以買五六石細糧,或是十來石粗糧,可供一個五口之家吃上幾個月了。眾人悄悄議論著,不少人已經悄悄退了下去。
刀疤臉再度挑撥:“這銀子在哪裡?我們又沒看到?你騙人的吧?”
“你是何人?戶籍可有記錄?”武平劈手提起刀疤臉。
大熠朝戶籍嚴格,士農工商奴籍賤籍等戶部皆有登記。刀疤臉幾個本就是流串的黑戶,四處敲砸勒索度日,沒有登記戶籍,自然領不到錢。
刀疤臉見無利可圖心中著急,大喊“官兵打人啊!”武平乾脆手一劈,刀疤臉暈倒過去。
“各位,我們侯府有無騙人,大家左不過等兩天就知道了!何必跟這種沒戶籍的地痞阻礙官府辦事?”
這時李六氣喘吁吁跑過來大喊:“祥瑞樓送了幾車炊餅米粥過來,大家快去吃啊!”
剩下百姓立刻作鳥獸散,祥瑞樓可是上京頂頂有名的大酒樓啊,送來的吃食普通百姓平時哪有口福嚐到?民以食為天,天大地大肚子最大,吃飽要緊!
丹朱沒有回去,看到梁嬤嬤劉大廚帶著幾個粗使婆子推著幾輛車過來,素白也在,她立刻跑過去幫忙,手腳麻利地分粥分餅。
武平見了,趕緊吩咐幾個家丁過去守著,西街什麼牛鬼蛇神都有,祥瑞樓就來了兩個大廚是男的,可別出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