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教務主任的第二年,我就被區教育局調到了市郊的一所小學,原因是那裡的老校長退休年齡已經超了,身體也不好,看我表現優秀,年輕有為,家庭背景可靠,是可造之才。局領導就開會決定了。也不和我打個招呼,調令就發下來了!我也十分意外,不知是喜是悲,反正沒選擇,那就服從組織安排吧!

立刻有老師恭喜我高升了,我說:“從中學到小學,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高升了?”楊先生說:“去吧,好好幹,說不定還會回來的。‘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啊。”

學校開了一個簡單明瞭的歡送會,領導、同事都祝賀我、恭喜我,說些祝願的話。我不知道點了多少次頭,鞠了多少次躬,雙手抱了多少次拳,一聲聲多謝!多謝領導,多謝大家。

小學離我家約莫五公里,坐公交車有四站,我喜歡早起跑步,上班也喜歡騎腳踏車去。

上任那天,我騎著腳踏車,在水泥路上飛馳,風吹亂我頭髮,掀起我的衣角,我覺得新的開始總有新的感覺。路兩旁的柳樹也在微風中輕輕拂動,它們就是迎接我的儀仗隊,我就是那位檢閱儀仗隊的將軍。哈哈哈哈,我被我的想象逗樂了。“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我是不是有病?驕傲自大,我警告自己。

接近小學門口,大門口左邊寫有“好好學習”,右邊寫有“天天向上”,上面是“東田灣小學”,校附近有不少住宅。進入大門,就見校園四周被圍牆圍起,挨著圍牆內,種著一排排楊樹,校園裡面有兩個樓房,正面一棟,右邊一棟,都是兩層,餘下都是操場。右邊的樓下中間有一個旗杆,上面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

還早,學生零零丁丁地進入學校,有位體態稍胖的女老師見我忙迎上來,問:“您是新來的陳校長吧!”我點頭說:“是。”“歡迎歡迎啊!我姓馮,馮香蓮老師,負責一年級。”她邊說邊握著我的手,然後回頭大聲喊:“新來的陳校長到了。”對面宿舍門內,便有幾個老師陸續走過來,有的說:“校長早!”;有的說:“歡迎陳校長!”;有的說:“校長那麼年輕啊!”有的說:“那麼早就來了,我幫你把車停到邊上樹下吧。”大家都互相握手,好像久別重逢的戰友,他們的熱情,讓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互相認識還未完,教育局領導的小車來了,喇叭一響,大家又紛紛迎接局裡的副局長,副局長說:都到齊啦,那就去辦公室開會吧。大家就簇擁著領導上了右邊教學樓二樓的辦公室。

大家都安坐好後,副局長就簡單開了一個會,他代表組織把我介紹給大家,也誇了我幾句,然後大家也介紹一下自己的名字和所教的班級、課程。我也簡單表示,自己也是一位新兵,願與大家一道把東田灣小學辦得更好。我用眼睛觀察大家,看出大家還是很歡迎我來的,畢竟都是年輕人。我暗自想也許病怏怏的老校長沒什麼衝勁,讓這學校缺乏蓬勃的朝氣吧。

簡短的會議結束,老師都要下班級跟早讀,副局長要馮老師帶我們去熟悉一下情況,樓上除了辦公室,沿著走廊走過去有兩間教室,馮老師邊走邊介紹:“二樓兩間教室分別是四年級、五年級,四年級班主任姓徐,徐玉梅老師;五年級班主任姓鄭,鄭千年老師,鄭老師是唯一的一個男的班主任。每個班裡二十幾位學生。”接著帶我們下樓,“樓梯下這裡有個衛生間,供老師用,學生的廁所在圍牆小後門外面。”

來到樓下,馮老師接著說:“第一間教室就是一年級,也是我自己帶的班,第二間是二年級,班主任姓王,王靜老師,再接著是三年級,班主姓潘,潘凌雲老師。辦公室還有兩個老師,一個是音樂美術老師,姓曾,曾媛媛老師,一個是體育老師,男的,姓賴,賴勝遠老師。”

走過三年級就到了盡頭,轉個彎就來到教室宿舍了,宿舍樓不長,上面三間,下面三間。樓上女教師宿舍三間,都住滿了,樓下男宿舍兩間,兩個男教師住一間,留著一間原來給校長午休用。還有一間活動、閱覽室,中間有一張長桌,裡面靠牆有兩個書櫃、擺在需多書籍在上面。門對面牆上有一行大字“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參觀完畢,學生早讀結束,鈴聲響起,學生潮水一般衝出教室,在操場到處亂竄,喧鬧聲四起。副局長回頭對我說:“陳校長好好幹,我就回了。”我和馮老師把他送到門口。望著遠去的車轉彎消失,我鬆了口氣。馮老師看了我一眼,說:“陳校長沒什麼事我就忙去了。”我說:“沒事,你趕緊去忙你的。”她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回到辦公室,我抹一把汗水,從包裡拿出大保溫杯,在老校長原來做過的辦公桌坐下,體育賴老師忙過來幫我倒水,不等我反應過來,他一把搶過杯,把水倒進杯裡一些,涮一涮倒進邊上水桶,再加滿熱水放我桌上,“校長,小心燙!”我忙說:“謝謝!”

可以看出賴老師是個手腳勤快、反應敏捷的人,他剃個短髮,顯得幹練,面板黝黑,身板筆挺。

我從挎包掏出筆記本,翻看我昨晚寫的工作思路,我的工作要從哪裡開始呢?雖然來之前想了許多,但目前還沒熟悉情況。

我問賴老師:“你每週幾節課?”他應道:“十節,每個班都是兩節。”體育老師面板黝黑,一米七幾,體格健壯,行動敏捷,就是眼睛有點小。我又問曾老師:“曾老師,你呢?”她扭過頭望著我慢悠悠說:“也是十節課,美術課五節、音樂課五節。”曾老師今天穿著件碎花長裙,幾乎拖到地面,她身體瘦長,瓜子臉,馬尾辮子又粗又長。

她一臉嚴肅,有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你不問她是不會主動吭聲的人。她埋頭備她的課,和體育老師的熱情形成極大反差。

這立刻勾起我逆反情緒,哈哈,‘你若避我如瘟神,我必視你為公主’。偏要找她說幾句。我走到她面前,說:“好忙啊?”她揚起頭說:“沒有。就是準備一下下午的美術課。”我說:“我可以去觀摩聽聽嗎?”她眉毛一挑,瞧著我,想從我眼裡看出我的意圖。“有啥好聽的啊。別聽了!”話音未落,感覺又不妥,補充道:“你是校長,想聽就聽唄。”“好!”我轉身就離開她了!

我回到辦公室看我接手老校長的課程有多少,四、五年級思想教育課各四節,五年級語文課八節。下午正好沒有課。

我又問賴老師:“我們學校有多少學生?”他說:“167個。今年比去年多了9個學生。”“哦”我應了一聲。這學校連我八位老師,167位學生。我接下來還是先多聽大家的課,瞭解情況再說吧。

課間有個廣播體操,賴勝遠老師忙出去,我叫住他:“賴老師,做完廣播體操,我要講幾句話。”他說:“好!”幾個老師陸續回來,馮老師提醒我說:“等下廣播操,您要講幾句,也讓學生認識您。”其他老師也附和說是的。我說:“我已經和賴老師說了。”樓下賴老說的哨子嗶嗶響,他在集合各班隊伍。

我看班主任和老師都出來了,班主任在檢查隊伍,吆喝那些慢出來的學生,快點快點。

廣播體操開始了,我看老師多數都站著看,只有前面領操的體育老師和二年級的王靜老師在隊伍後面做操。

廣播體操結束時,賴老師用小喇叭說:“下面有請新來的陳校長講話,鼓掌。”學生們熱烈地鼓掌,同時好奇的眼光都射過來。

“尊敬的各位老師,東田灣小學的同學們,大家早上好!我是新來的校長。我原來在某某中學任教,今天來到這裡,是希望和其他老師一道努力,把我們學校辦得更好,也希望同學們在這裡能夠比過去更加珍惜時光,團結友愛,好好學習,成為祖國未來的有用人才。我說完了,謝謝大家。”

下午我去聽美術課,曾媛媛老師的壓力自然有,從她說話的緊張感覺到的。但她還是可以把控住自己,我靜靜聽她講,心裡想著如何讓她懂得教學的樂趣。當學生練習畫畫時我才走走看看,上課結束了,她希望我私下點評幾句,我說:“我對美術不熟悉,是來學習的。”別的都沒說。曾老師性格是那樣,上課也是那麼嚴肅,這不是一下可以改變的。可以看出,由於她的嚴肅,學生都有點害怕她,而且她有治理調皮搗蛋的方法。

接著幾天我聽完所有人的課,其中三年級潘凌雲老師給我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

五年級鄭千年老師,長得方正,個子比賴老師略矮,但也有一米七幾,頭髮黝黑,梳理的很有型,濃眉大眼,說是美男子也不誇張。他數學、語文都上,數學是他的專長,語文則不是。他上語文課有些隨心所欲,個別地方解釋還有出入,我課後糾正他。他還說:“詞典也有那麼解釋的,差不多。一點小出入,無關大局。”

我馬上板起面孔,嚴肅指出他的錯誤,告誡他,教書育人,必須一是一,二是二,百分百的認真,一絲不苟的準確。否則就是——,他馬上接過話:“就是誤人子弟。明白了,以後改正。”他收起散漫的表情,但眼裡仍有不甘,他的保證我打個問號。

四年級班主任徐玉梅老師,上語文課為主,她個頭不高。但身材豐滿,面板白皙,講課中規中矩,談不上優秀,但也不會偏離教學大綱的軌道。二年級班主任王靜老師,是個子最小的老師,但長得玲瓏小巧,口次伶俐,語速很快,思維跳躍,上課活躍,師生互動很好,學生總會在快樂中結束。我蠻喜歡這樣的老師,寓教於樂。

一年級的馮春蓮老師,我看過資料,她35歲,已婚,是教師裡年齡最長的,這間學校成立時她就和老校長來了,算是學校的元老。她身材中等,身體發福了,講課經驗豐富,教學循循善誘,善於用兒童的語言和學生互動,課堂活潑又生動,她還善於鼓勵讚揚學生,學生積極性很高,舉手頻頻。

三年級班主任潘凌雲老師則比較特別,她高挑身材,約一米七,在校內女教師中是鶴立雞群,比美術音樂曾老師還高一點,但她沒那麼瘦,雖然高挑,脊樑挺拔,臉上的輪廓分明,眼光犀利,她教學偏向嚴謹,關鍵能引導學生深度的思考,尤其是她的敏銳感知力。她背對學生在板書時,竟然知道學生的動靜,一個男生在向前面隔一排座位的學生扔一紙團,她頭也不回地說:“誰在下面小動作!”板書完畢,她轉過身來,掃一下全部學生,說:“誰做什麼了,希望你自己站起來,我知道你是誰?”我看那個學生一本正經,若無其事一樣,她說:“某某某,站起來!”那學生乖乖站起。“你剛才扔紙團幹嘛?”那男生即刻蔫了,低聲說:“我想向他要個鉛筆刨!”“那你知道你這麼做會影響大家聽課嗎?”那學生點頭。“我常說大家都希望自己快快長大,長大的人如果要向別人借東西,又不會影響大家聽課,應該怎麼做才好?”學生們說:“應該舉手!”潘老師說:“對了,應該等老師寫完,舉手,才是最好的。那大家記住了嗎?”學生齊聲答:“記住了!”潘老師說:“大家記住了就是進步。某某某坐下。這次我不怪你,下次再這樣我就不會客氣!”

我欣賞她敏銳的洞察與正確的引導,她對學生真是瞭如指掌,不然就不會知道誰扔紙團的。老師就是要讓學生不僅知其然,還要知所以然!她真正做到了這點!我都覺得自己這點不及她。

她應該去四、五年級教課,她讓我刮目相看,也讓我對她的過去充滿好奇。

週五學生們放學後,我在辦公室臨時開個老師會議,雖然我一早有通知,交代放學儘量抓緊時間,但五點十分,還有鄭千年老師和馮春蓮老師遲到了幾分鐘。

我巡視大家一圈,說:“我對時間要求是很嚴格的,希望今後大家開會能守時。”馮老師想解釋,我用手製止她,“不用解釋,來遲一定是有特別原因的,而且一定是為了工作。但在時間面前,大家不要給自己找理由。好了這個不提了,希望大家注意。”

“我今天開會也給自己規定了時間,像上課一樣要守時,就十分鐘。第一,我希望每節課老師在上課前一分鐘可以在教室的門口,而不是響了上課鈴才匆忙趕進去。偶爾一次,我覺得情有可原,但我發現有老師經常這樣,——”我沒說完,馮老師漲紅臉說:“過去學校也沒這要求啊!”我說:“是。過去的,今天到此為止,新的下週開始。”其實我說的問題就是馮老師。

“第二,我希望下週起課間操全體老師都要做,我們要為人師表,更要活動自己的四肢筋骨,我也一樣。除了有特殊的情況,可以向我說一聲。第三、學校外面的公廁和樓下教師的廁所,賴勝遠老師原來每天放學沖洗一次,我希望中午也沖洗一次,每月初要消毒一次。賴老師有問題嗎?”賴老師回答很乾脆說:“沒問題。”

“好。這周我抽空聽了大家一堂課,也是啟發收益良多。我希望大家也互相可以去聽幾節課。聰明的人,總會汲取別人長處,來彌補自己短處。正如校活動室裡老校長掛的那副對聯講的一樣,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馮老師的課能抓住兒童心理,充分激發學生的積極性,她是全校最老的教師,也是教齡最長,經驗最豐富的老師。一年級全部課程都在她一個人身上,是課時最多、壓力最重的老師,而且她還有一歲多的孩子,但是她的課都出色地完成。”馮老師在下面嘀咕一聲:“我也沒那麼優秀。”但臉色比剛才好多了。

我繼續說:“王靜老師的課也是一樣生動活潑,與學生互動頻頻,充分激發學生的主觀能動性與積極思考力,而且她每天都是帶頭做廣播體操的。”王靜老師沒吭聲,旁邊徐老師用胳膊碰她一下,她馬上笑著用手打回徐老師幾下。

“潘凌雲老師尤其讓我佩服,她不僅備課紮實,講課深入淺出,而且能循循善誘,讓學生不僅知其然,而且知所以然。她的板書設計也很有創意。很值得我們大家學習!”

從我講出“佩服”一詞後,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潘老師臉上,我看她一貫矜持的臉上,也微微泛出一片彩虹。

“其他老師也有可圈可點之處,時間關係,不在此贅述。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散會。”

週二上午我去了區教育局一趟,一是向主管局領導彙報一下近期工作,第二是爭取一點資源,好舉辦校運會。彙報中我說起表現出色的馮香蓮、王靜和潘凌雲老師,說到潘老師時,副局長說她父親和我父親一樣,都是在部隊服役轉業到地方的,我父親在河西區當副書記,她父親在河南區當副書記。當初分配她去東壩田小學她還不樂意呢!是他父親說一定要讓她去艱苦的環境鍛鍊鍛鍊。她現在表現說明她是一個好苗子啊!

週二上午我去了區教育局一趟,一是向主管局領導彙報一下近期工作,第二是爭取一點資源,好舉辦校運會。彙報中我說起表現出色的馮香蓮、王靜和潘凌雲老師,說到潘老師時,副局長說她父親和我父親一樣,都是在部隊服役轉業到地方的,我父親在河西區當副書記,她父親在河南區當副書記。當初分配她去東壩田小學她還不樂意呢!是他父親說一定要讓她去艱苦的環境鍛鍊鍛鍊。她現在表現說明她是一個好苗子啊!

午飯後,我回到學校,鄭千年老師正拉著一個學生來到辦公室,對他進行批評教育。我看那個學生有點油皮了,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鄭老師說,“你錯了就把自己的錯講出來。如果覺得自己沒錯,就把今天教的那篇文章寫三遍。”那學生什麼都不說,就直立站著。鄭老師生氣說“你什麼都不想,就站到放學,我叫同學喊你爸爸來。”那學生只好憤怒地扭身回教室抄三遍去了。我知道鄭老師這是治標不治本,但目前和他說,他也不一定接受。

潘老師上完課回來了,她向我點下頭,就回辦公桌,很快有個女學生進來到潘老師身邊,潘老師說:“你是學委,有沒有幫助過某某某。你幫他,不是給他答案,而是要把來龍去脈講解清楚,讓他明白。知道嗎?”學委點點頭,潘老師說:“你回去吧。”

學校多數老師都住校,馮老師不住校,她有家庭,在校附近居住,他丈夫據說是一個工廠的車間主任。我也幾乎不住,因為老校長那間屋子有一股中藥味,而且好像很難消除,住過一晚都沒睡著。潘老師之前與父親堵氣,一直住校,週六日都不回去,父母催也沒用。但近來好像回家的比較勤了。估計父女和解了。其他老師都是外地分配來的,只能以校為家。

快下班我主動說:“潘老師,今晚回家嗎?”她說:“回啊!”我說:“那等下一起回吧?”她說:“好呀!”我看她桌上放了一本《朦朧詩選》,不禁說:“潘老師還有如此雅興呀!”她說:“閒時隨便翻翻。”

我說:“收拾一下,我們走。”

推車出校園,我們騎上腳踏車,並肩向前,她說:“以前一個人回,有時晚了,還真有點怕。現在有校長在,就不怕了。”

我問:“朦朧詩喜歡誰的?”她說:“舒婷啊,她的《致橡樹》寫得真好。陳校長也喜歡現代詩啊?”我說:“誰不知道,北有顧城,南有舒婷啊。”我說:“黑夜給了我黑色眼睛,”她接下句:“我卻用它去尋找光明。”她說:“還有北島,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我接道:“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我說:“還有食指,你知道嗎?”她說:“當然知道,他被譽為當代朦朧詩歌的鼻祖。”她好像找到知音一般。我說:“讀詩好,但不要影響教學工作。”她說:“不會,你放心。我是工作第一!”

我說:“今天你有點和平時不一樣啊!剛才你沒見他們的目光嗎?”她說:“我早察覺了,管它!見怪不怪。”我說:“你不管不顧,我可要又顧又管,人言可畏!”她側臉看著我說:“你也有怕的地方啊!那你離我遠點,膽小鬼!”她一用力加速前進,我也加力踩踏追趕。邊追邊說:“你夠囂張的,竟敢藐視校領導。”她嘻嘻笑起來。對話中,我們的心好像突然拉近了。

我問:“你寫詩嗎?”她說:“關你啥事,寫了也不給你看!”我說:“那就自己看自己的吧。”她又後悔說:“你也寫詩啊,那我們可以交換,但陳校長必須兩首換一首才行。”

我說:“一言為定。明天就給你寫兩首。”

其實我雖然喜歡詩歌,但好久沒寫詩歌了,大學期間寫的也都看不下去了。

回到家,父母親就嘮叨找女朋友的事。我覺得我不善與女人交往,也不想那麼早成家,但父母親挺著急,不時提幾嘴,年齡不小啦,該找一個伴啦。吃飯時母親說我看某某家的女孩不錯,父親說那個某某家的女孩更漂亮。母親說漂亮有啥用,女孩賢惠溫順才重要,你說的那女孩一看脾氣就不會好。他們聊他們的,我都左耳進右耳出。

記得在大學有一次急性腸胃炎發作,吃藥沒有用,一位同學趕緊騎著腳踏車送我去醫院,我躺在臨時病床上,掛號取藥都是同學跑,後來打吊瓶。一位護士給我打,碘酒、酒精抹起來,我就緊張起來,護士說:“你緊張啥?”我說:“怕痛。”她撲哧一笑,“那麼大個男人還怕痛?”只見她白帽、白口罩、白大衣包著,只有一雙眼睛和耳朵以及一雙手露在外面,她那雙大丹鳳眼水靈靈的很有神,好像會說話,手上動作很敏捷,一針紮下去就見血,問我:“痛嗎?”我說:“一點都不痛,你水平高。”她收拾東西,扭著屁股就走了。望著她高挑的身段,我想娶她當老婆可能不錯,護士當老婆,病了懂得照顧。其實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晚飯後我要散步,每天散步是我思考工作的最好時間。然後洗漱好,躲進自己的屋子,感覺是一片自由的天空。

先把工作要事在筆記本上記錄下來,然後想,既然和潘老師說了,那就想想寫啥吧。寫了幾個開頭,都不理想,抓成團,扔進垃圾桶。躺在床上,感覺思維枯竭,於是關燈冥想。想起潘凌雲老師蹬車奮力向前的樣子,雙腿左右扭動,長髮飄逸,在風中像彗星尾巴,想起她側臉看我時的表情,膽小鬼。她那麼大膽說我。可恨!

我的詩歌題目有了《彗星》《膽小鬼》,詩歌就是靈感一現。

彗星

孤傲的接近

孤傲的遠離

沒有一絲留念

沒有半點猶豫

留給你多年等待的遺憾

留給你飽經磨難的痕跡

離我遠一點,再遠一點

我不會理會你的渴望與哭泣

膽小鬼

誰都經歷過膽小的時候

膽小,只是時候

膽大,也是時候

在一個轉輾不眠的夜晚

鬼走到我的床邊

鬼的身材美輪美奐

我不確定是在地獄還是天堂

我衣袖裡有一把尖刀

鞋底暗藏起死回生藥

嘿嘿,我覺得我的詩歌是逼出來的神來之筆。

每天早上我都會早早來到學校,很多教師都還剛剛起床,我會把學校全部走一遍,教室、廁所、燈光、門窗,牆壁,如果有問題,第一時間找人來處理。我會檢查綠化帶和道路,那些要修剪的,那些可以自己填補的,就會安排賴老師去完成。我也負責學校的財務工作,大家的公務報銷、出差的車票、大家的工資都在我這裡出,每一筆都有記錄,等保險櫃的儲備金不夠,我就拿著票據去局財務科報銷。

我上課也對自己很苛刻,追求嚴謹,對時間以秒計算,一定是準時上課,準時下課,總會在最後一分鐘里布置作業,鈴聲響起,我就喊下課,班長說:起立!學生齊喊:謝謝老師。

我喜歡酷愛學習的學生,我也喜歡調皮搗蛋的學生,多年的教學,讓我懂得如何尊重學生的自尊心,我始終認為調皮的孩子都是聰明的。

我會佈置一些事情給調皮的學生做,做得好不好,都給予表揚,都是孩子,能壞到那裡去,都需要修剪與塑造他們。成績不好也需要逐步改善,先解決心靈問題,再解決學習問題。

學生打架、家長來訪,我也要處理與接待。

對管理學校,我是和大家一起來。廣播體操,班級區域衛生評比、體育比賽、校內維修賴老師負責,班級學習園地專欄、校園牆專欄、歌詞比賽曾老師負責,語文研討活動徐老師負責,數學研討活動鄭老師負責,其他學科王靜負責,大家分頭管理,按部就班,也井然有序。

我今天和賴老師研究運動會專案與組織的安排,每一個細節我都仔細推敲一遍,想起什麼又補充。尤其在安全方面,想的特別仔細。

潘凌雲老師今天迎面見我,仍然是“校長好”的問候,瞬間中面帶微笑,眼帶明媚,對視會意,目光又瞬間脫離,恢復正常狀態。她忙她的,我忙我的,兩個人在校裡,幾乎沒有接觸與對話,只有在下班時間,她好像等著我一起走。等我說“潘老師,該走啦!”她才哦的一聲,放下批改作業,收拾東西,加快腳步,跟我下樓。

路上她問:“交換的東西帶來了嗎?”我一本正經答“哎呀,我昨天忘了這事。”她小嘴一嘟嚕:“說話靠不靠譜啊?”我一噴笑,把已經放在上衣口袋的信封遞給她。“我不靠譜,這世界就沒靠譜的人了!”她高興接過信封:“你就吹吧!小心把自己吹上天,掉下來摔死。”我一笑:“怎麼在你嘴裡對我說的都那麼惡毒啊!女人啊都是蠍子心!”她說:“對你來說女人都是禍水啦?”她看著我,我答:“那是你說的,我可沒那麼想。你給我的東西呢?”她忙剎車停下,支好架,說:“我得先檢查一下,你的東西合格嗎?”她掏開未封口的信袋,邊說:“我怕你給我唱出空城計。”見有東西,就塞回包裡,然後從包裡掏出她用粉色紙張折成紙飛機的東西遞給我。我們重新上車飛馳。

我覺得我們的對話變得越來越豐富多彩,像針尖對麥芒,有趣至極。但這默契只屬於我們倆。

我繼續說:“起碼的信任都沒有,我今天覺得好失敗!”她說:“不要以為自己是天之驕子。神聖不可冒犯。信任也是需要時間和考驗的。”不知不覺我們騎到分手的路口,兩人互相揮手,“再見!”“再見!”

回到家裡,父母親都等著吃飯了。我把挎包放進我屋裡,把口袋紙飛機放在枕頭底下。出來洗手吃飯,邊吃邊陪父親說學校的事情,母親則會問:“聽說你們學校那裡有很多沒結婚的女老師,有中意的嗎?”我開玩笑說:“個個我都中意,人家都看不上我。”母親認真起來:“為啥看不上你?”我說:“我個頭太高了。都怪你!哈哈哈。”母親知道我是和她開玩笑,揮拳打我的胳膊。邊說:“沒個正經。”

飯後我出門散步,心想潘老師是個挺般配的人選。但她是不是喜歡自己呢?轉念想,我還是別想那麼多,八字還沒一撇,做好自己工作為先。我把今天的工作在心裡小結一下,然後思考明天的工作!

走了好久,回到家洗個冷水澡,父母親都休息了,我躡手躡腳回到屋裡,從枕頭下掏出粉色紙飛機,開啟看,一行行文字就映入我眼簾。

流水

流動在千山萬壑之間

柔順下隱藏著不羈的性格

一路歡暢的淋漓盡致

有沉思默想也有放聲高歌

熱愛每一寸流經的土地

還有撲面而來的綠葉花朵

閱不盡世間的苦樂輪迴

依然故我越過那曲折坎坷

樹林如詩一般排列身邊

藍天飛過自由自在的白鴿

影子倒映著成熟的臉龐

所有的理想溶入水天一色

從容淡定留下溫潤呼吸

一世鉛華飽含微笑旋渦

姍姍而來舒展哲理長卷

源源不斷詮釋自我風格

我被她的詩歌深深吸引。表面是寫流水,內裡是寫人生,而且押韻到位,不像我的詩,不押韻。我對她的欽佩又近了一步。

接下來幾天,工作依然正常,潘老師在學校幾乎沒有和我說什麼,彷彿怕周邊的會投來異樣的眼光。我們除了問候,就是埋頭苦幹。放學時用眼神交流,很默契地下樓,依然一起騎車、一路說笑、分手道別、各自回家。

我們也會我一句,你一句地聯手寫詩:一般是她出題,然後我就開始第一句,她接下一句,一直到雙方都覺得結尾了就收住。

轉眼間又過了一個月,經過精心準備的校運動會開始啦,教學樓上拉著橫幅“東田灣小學首屆運動會開幕”,圍牆內彩旗飄揚,學生們都很興奮與期待,我特邀局領導和馮老師丈夫、還有幾位家長代表參加開幕儀式,也請了一位醫院的護士。開幕儀式由鄭千年老師主持,賴勝遠老師有點怯場,他說自己集中精力做好裁判工作。開場首先是各班進場,鼓號隊引導,各班進場,然後升國旗、唱國歌,再然後是局領導、我及家長代表講話,接著是運動員、裁判長宣誓,開幕式結束後,休息十分鐘,各分組召集隊伍比賽。我則陪領導、家長在辦公室坐一坐、喝點水,然後校園走一遍。他們就各自離開了。

個人單項我們按年齡段分組比賽,團隊按班級比賽。60米短距離比賽,最激烈。有些學生摔到又爬起來繼續跑,精神可嘉。有跳高、跳遠、投擲沙包、扳手腕、拔河等,拔河女老師可以參加,只能在隊尾,主要是起到保護作用,美術曾老師去了鄭老師班級,一年級五位男生五位女士,每高一個年級減一個人,三、四年級競爭激烈,一比一後又來一次,我看潘老師雖然高大,但比不上長得微胖徐老師的力氣。最後四年級與五年級決賽,還是五年級奪冠。第二天比賽的最後一個專案,60米四人接力比賽也是很激烈。四年級獲得冠軍!

我們從醫院請來的一位護士,她女兒也在我們學校讀書,比賽中有學生受店鋪皮外傷,她就忙著塗藥包紮,比賽結束之後她要走,我說我們今晚我們會餐,留下一起吧!幾個老師也紛紛拉著她,她只好答應。女老師們都叫苦不迭,說拔河手磨痛了,有的說起泡了。我說你們還不如學生們呢!

學生回家後,我們把大門關上,在學校宿舍做飯吃飯。夜晚星光燦爛,和風吹拂,大家有喝有唱,曾老師會小提琴,我們一起唱起“讓我們蕩起雙槳”“聽媽媽講過去的事情”“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還有“康定情歌”“敖包相會”。大家要我唱一個歌,我就唱了“在那遙遠的地方”。最後半醉半醒的老師要跳舞,大家互相摟著腰,跳起交誼舞來。那個護士和馮老師提前說先走,她們都要回去照看孩子。我說:“快去吧!”他倆就結伴走了。

我、鄭老師、賴老師三位男士輪著請女老師跳舞,有些女老師也很主動邀請,王靜老師跳的最好,她步伐輕盈靈活,跳得很有韻味,徐玉梅也不錯,可她不想碰到對方,所以故意要把身體和男士離遠點。曾媛媛、潘老師有點放不開,有點拘束,但節奏步伐還可以。

我先請曾老師跳,因為她個頭比較適合,接著跟每個女老師都跳,和潘老師跳時,我輕聲對她耳畔說:“你身體放鬆點,手臂放鬆,我帶你轉就好。”開始她還是踩了我幾腳,後半段就好很多,我見她在燈光下臉色白裡透紅,像個水蜜桃,額頭脖子都是汗水。我故意把她腰摟緊點,溜出一句:“你今晚真美。”她回了句:“我看你喝多了!”舞會結束,賴老師醉倒了,被我們抬入宿舍,其他人一起收拾東西,搞好衛生清潔,分別洗漱回屋睡覺。我也在學校睡,但怎麼也睡不好?還是有股中藥味。樓上女老師嬉鬧、走路聲都聽得到。

我睡不著,在床上滾來滾去。但今天真的很開心。可以看出,大家也是開心的。這次運動會讓大家的感情增添了許多,也增強了大家的集體主義精神。快天亮了,我才迷糊了一下。

過兒幾天,局裡召開工作會議,傳達省教育廳下發的檔案,還有三名去省裡學習的名額,主管小學的副局說你自己一個名額,還有語文、數學老師各一名,一定要選優秀的老師。我說好。

我看通知,新教材學習培訓班,東壩田小學,3名,校長一名,語文老師一名,數學老師一名。

按教學水平排序來說,語文應該是馮老師、潘老師,數學是鄭老師、徐老師。

我回學校後就先把馮老師找來,辦公室不方便說話,就到樓下操場邊說,馮老師如我料想的一樣,她很想去,但小孩太小,捨棄不下。她說你選別人吧,下次有記得我。我說那當然。又徵詢她:你說語文誰去好,她說王靜老師或者潘凌雲老師,數學就是鄭千年老師或者徐老師。你校長你自己決定。

中午吃後,大家都知道這去省裡學習的事了!議論紛紛,估計其他學校也透出訊息來,馮老師嘴嚴,不會說的。放學前,我把大家留下,宣佈去省裡學習的人選。我說:“今天我徵詢馮老師的意見後,決定語文老師潘凌雲和數學老師鄭千年,參加這次省裡學習培訓班。本來語文老師人選應該是馮老師,但她因小孩小不便去,就把名額讓了出來!今後還有學習的機會,我一定會把下次給其他優秀的老師。”

王靜老師馬上不開心了,嘀咕道:“輪到下次不知是哪年哪月嘍,老實幹活吧!”徐老師也是一臉失落,長長“唉”了一聲。

我覺得她們的反應都是正常的。誰不想進步啊!

課間潘老師見無其他人,快步走到我身邊說:“我的學習名額讓給徐老師或王老師吧。”我壓低聲音、但很堅定地說:“你的高風亮節我記住,但你不要改變我的決定。我是校長必須一言九鼎。而且你也不差過她們。”她就不再說了。

雖然我和潘老師在學校裡,保持一定距離,交談也不多,但我還是感覺到大家對我們有特別的目光。人就是這樣敏感,尤其這次安排去省裡學習人選,他們就更加把我和潘老師推向曖昧這層關係上。學校對我有意思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徐玉梅老師,常會找我說點事,也會觀察我對她的印象,但我公事公辦,讓她覺得我表面熱情,但她始終進不了我的心裡。再一個就是潘老師,她比我更敏感,也因此變得更矜持了。

我想我是不是可以向前一步,把我們關係公開。除了馮老師家我去過,在校的老師宿舍我也去過,只有潘老師家沒去。於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我說:“尊敬的潘老師,我可不可以去你家拜訪一下?”她驚訝又竊喜地說;“要家訪告狀嗎?”這是我們一貫的對話風格。我說:“哪敢呀,我是膽小鬼。我怕我若說錯什麼,被你掐死!”她一聽膽小鬼便吃吃笑起來,說道:“幾時來?”我說:“就現在唄!趕巧不如趕早。”她說“現在不行。你搞突然襲擊,我父母親都沒招呼,沒有準備。不行!不行!”“準備啥?又不是相親。好吧,明晚八點可以吧?”她瞪我一眼:“別胡說八道的。明天也不行,改週日晚上吧,時間充足一點。”我答應了。

週日的晚上8點,我準時騎車到她家,他家住在區裡公寓裡,樓已經有點舊了,她家在七棟303號,我走到七棟,她已經站在過道等著我了,她上身穿粉色衣服,下邊是深藍色短裙,顯得格外耀眼。我趕緊走過去。她見我手上拎著包東西,責怪說“還帶啥東西呀!”我說“見領導不巴結巴結不好吧!”我一臉鬼笑。她一巴掌打我胳膊上,說:“我來拿吧!啥東西?死沉死沉的。”我說:“偷我父親兩瓶五糧液,還有幾斤牛肉乾。”

說話間兩人氣喘吁吁地到了三樓。他家門未關,虛掩著,一推門,她母親就熱情迎上來。“是陳校長來啦。裡面坐、裡面坐。”又朝裡面喊:“老潘啊,女兒的校領導來了。”潘書記就從廚房門裡出來,忙說,“剛忙著燉點枸杞瘦肉湯,特地燉給你們喝的。”我忙說:“太客氣啦,你們自己喝就好!”大家圍著茶几坐下。潘書記說:“幹嘛給我帶禮物啊。你來看我們就好了!”我說:“是我父親,也是我的一點心意。”他說:“我認識你父親,有時一起在市裡開會,他很正直,敢說真話。”又說:“早就聽說你了。今天一見,真是一表人才啊。年紀輕輕就當校長了。我女兒小云有沒有跟你搗亂?!”我忙說“那裡會,她表現得很出色!我在教學上還要向她學習呢!”潘書記說:“她剛去那學校還和我賭氣了半個多月呢!”潘凌雲立刻說“爸,你又提舊賬了。”她母親也附和說:“過去的事情不說了。陳校長來,嗑瓜子,喝水。”

潘書記就和我說起潘凌雲從小到大的經歷,可以看出,父親很嚴格,女兒很叛逆。母親則疼愛孩子。有一天女兒放學沒回家,急的母親直流淚,後來才知道,女兒被老師批評,就賭氣不回家了!

她爸就說她母親:“那都是你慣的。”她母親並不反駁:“現在女兒長大懂事了,我們也不操心了!”又問“陳校長叫啥名字?哪年出生的?”我一想,她和我母親都是一個型別的人啊。我說:“我叫陳某某,某年某月生,今年28歲,比潘老師大二歲多。”她母親無遮無攔地說:“我看你倆很般配哦!”她父親馬上說:“你說啥啊!當著女兒的面”。潘凌雲害羞地旋即起身回自己的屋子了。

我對他們說:“這事不急。來日方長!”可我一想又大膽冒了一句:“其實我挺喜歡潘凌雲的。她挺好!“說完自己的心急速地突突跳,一下臉都紅了。兩位老人會心對視,高興不已。我起身告別,他父母一定要我喝口枸杞瘦肉湯,潘老師也被叫出屋來喝湯,我看她眼圈紅紅的。我不知道為啥?忙喝完起身告別。潘書記一定要女兒送一送,於是我們一起下樓,沿著小區的道路往前走。我不敢說話,也不敢看她,兩個人在昏暗的道路走了一百米左右,見周邊無人,她憤憤說:“你不是膽小鬼!你就是一個大壞蛋!”瞬間雙拳揮動,奮力捶我的胳膊和胸部,淚水嘩嘩流出來。我緊緊抱住她,她的眼淚弄溼我的胸膛,但我感覺此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抽搐許久,我捧起她的臉,拭去眼角的淚水,她又要揮拳捶我,我說“別打了,痛死了!”她才住手,挽著我的胳膊,繼續走著,嘀咕著“我的手都錘酸了”。我說:“你真狠啊!你幹嘛哭啊?”她說“想哭就哭唄!”我說:“你是幸福的眼淚,還是痛苦的眼淚啊”?她說:“我這是鱷魚的眼淚。”說完一頭靠在我身上,露出微笑。

第二天早上,我和父母親說了這個事情,他們也很興奮。母親喜悅並急切說:“幾時帶回家裡?讓我們看看。”我說:“快了,您別急啊。”

到了學校,我在辦公室臨時開了一個會,佈置一些工作,就鄭重對大家宣佈:“在這裡要告訴大家,經過我和潘凌雲老師及家長的同意,我們今天開始就是戀愛物件了!”大家立刻歡呼雀躍,女老師都跑到潘凌雲身邊,恭喜她,也有人問:“你是靠什麼魅力把校長弄到手的?”大家哈哈哈哈笑。鄭老師說:“你沒看見潘老師經常向校長拋媚眼啊?”大家又是一陣笑。

眾人說:請客!請客!請客!

我忙說:今晚就在學校請大家。大家歡呼起來。

這晚我們吃喝得都很開心,我看徐老師也很開心,她應該是一種解脫的開心。潘凌雲則感覺是世上最最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