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裡,接上了司徒強,路上的時候,司徒強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罕見的沉默了起來。

現在的他已經知道人去世是什麼意思了。

就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去年的他便經歷過一次。

很快,我把司徒強接到了二層小樓,也進了上一次沒能進的臥室,臥室裡面站滿了面色沉重的各個領導,床上一個臉上長著老人斑的老人面色安詳的躺在床上。

之前開賓士s400的女人正坐在床邊拉著老人的手,傷心欲絕的哭著。

靜姨看到我將司徒強帶過來了,神色沉默的走過來牽住司徒強的手,將他帶到床頭,傷感的輕聲說道:“過來給爺爺磕個頭。”

司徒強恭恭敬敬的在床頭跪了下來,給老人磕頭。

這種場合,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能低眉垂目的站在一旁,大概到了八點左右的時候,外面來人了,市政府,市委的領導紛紛過來表示慰問和深切哀悼。

宣傳部新聞口安排的記者隨行記錄。

市委一把手,在慰問完之後,跟下面的人沉痛吩咐道,徐公明是優秀的黨員,通知遺體告別儀式,追悼會於後天上午在龍華殯儀館舉行……

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知道老人的名字叫什麼。

徐公明。

這是在滬市歷史上留下濃厚筆墨的人物。

市領導走後。

這個二層小樓又陸陸續續來了非常多的人,很多都是我聽起來覺得天方夜譚的人物,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瞭解到這位老人對於徐家意味著什麼。

也明白了為什麼當初徐曉能夠在那樣貧瘠的年代從銀行貸出300億這樣的信貸。

這兩天,靜姨都沒時間搭理我,都在以徐家兒媳的身份,身披白色喪服和徐曉的家人一起迎賓送往,這一舉動讓徐媞在內的徐家人都為之觸動。

因為靜姨在徐家可以有兩個身份出席老人的喪事。

一個是老爺子的乾女兒。

一個是以徐曉過門的妻子。

前者哪怕為老爺子披麻戴孝也沒什麼,畢竟是以老爺子乾女兒的身份出席的,但後者就不一樣了,靜姨從18歲就跟了徐曉,不過徐曉並沒有娶靜姨過門。

而靜姨現在如果以兒媳的身份為老爺子披麻戴孝,後果是什麼?

後果是她成了一個寡婦。

很多時候,哪怕只是一個形式上的差別,都能給人帶來截然不同的名聲。

不過靜姨卻沒有在乎這些可以壓垮女人的名聲,而是坦然的接過了孝服,神情落寞傷感的說道,徐曉是一個狠心且不負責任的男人,既然他不在了,我理應幫他披麻戴孝……

在靜姨以兒媳身份披上孝服的時候,原本對靜姨也有些芥蒂的徐媞抱著靜姨失聲痛哭。

兩天後,上午,老人在龍華殯儀館舉行了遺體告別儀式,和前兩天不同,這一天殯儀館外面來了非常多的車,每一個人都身穿黑色衣服。

胸口彆著一朵白花。

包括蕭瑾瑜和楊青志的胸口也彆著一朵白花。

9點15分。

告別儀式開始。

龍華殯儀館內莊嚴肅穆,老人的遺體上覆蓋著國旗,安臥在鮮花叢中環,靜姨和徐媞,還有徐家其他的成員站在遺體旁邊。

市委一把手主持儀式,進行講話:

徐公明同志因病醫治無效,於凌晨2點15分在家逝世,享年83歲……

在徐公明志逝世後,中央領導同志、其他有關方面領導同志以各種方式表示關心、慰問和深切哀悼。

……

現在請各位跟徐公明同志進行最後的告別。

各界人員在市委一把手講完話之後,面色悲痛,莊嚴肅穆的上前跟老人告別……

外面有對老人告別儀式進行報道。

一名女記者對著攝像機面色沉痛的說道:今天上午,龍華殯儀館大廳內莊嚴肅穆,徐公明同志的遺體覆蓋著黨旗,安臥在鮮花叢中,9時15分許,市領導陳友明、胡文強、張羅、李慶海、等向徐公明同志遺體三鞠躬,作最後送別,市人大常委會、市政府、市政協相關負責同志和部分老同志,市有關部門和單位負責同志,洪浩同志親屬、同事、生前友好前往送別。

徐公明同志逝世後,送花圈或發唁電的有中共中央組織部、中華全國總工會、中央廣播電視總檯、中國貿促會等……

接著女記者對著鏡頭敘說了老人的生平……

……

等一切都結束的時候。

已經是中午12點以後了。

靜姨並沒有吃飯,而是帶著我和司徒強來到了一座墓前,然後一個人怔怔的看著墓碑,有些發呆,墓碑上寫著一個名字。

徐曉。

雖然知道老人就在這兩天會離開。

但當老人真的離開的時候,靜姨還是感覺到有些倉促了。

最關鍵的是,靜姨覺得這樣的結局真的有些不公平,如果徐曉在的話,老人的離開她也不會覺得難接受,但偏偏徐曉在去年也走在了老人的前面。

想到這裡,靜姨招手對司徒強說道:“小強,你過來。”

“靜姨……”

司徒強也知道靜姨這兩天心情不好,過來之後,語氣低落的叫了一聲。

靜姨露出欣慰笑意伸手摸了下司徒強的頭,看著他問道:“本來你這姓也是因為某個人的惡趣味,現在靜姨給你改一個姓好嗎?”

“改什麼?”

司徒強聞言,疑惑的抬起了頭,其實他也挺不喜歡這個姓的,複姓,經常有人會調侃他,問他認不認識西門大官人和東方不敗之類的,很是煩人。

“改姓徐吧。”

靜姨身姿飄零,神色傷感的看向徐曉的墓碑,說道:“以後你便叫徐強,徐曉便是你的父親,你過來給他磕個頭。”

司徒強聞言有些難受。

徐強這名字比司徒強也強不到哪去,不過他也沒拒絕,知道靜姨的意思,便也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徐曉的墓前,給徐曉磕頭。

我就站在身後不遠處。

在我以前的印象裡,靜姨是一個氣場強大,永遠可以獨當一面的女人,可是這幾天下來,我發現靜姨也有她脆弱的一面。

只是這一面,很少有人看到罷了。

“林東。”

就在這個時候,靜姨抬頭看向了我。

我也看向了靜姨。

靜姨對我露出一抹略顯傷感的話:“我現在是一個寡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