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試課結束之後,在軍訓開始的頭幾天,我遇到了一件大事,一件足以改變我整個人生的大事。

那天大中午的我睡不著,於是在校園裡瞎逛蕩,當然懷揣著齷齪的念頭。

午後的林蔭大道還算涼爽,路上的學生很少,偶爾能看到穿裙子的女生,兩條腿有的白楞楞的,有的黑乎乎的,但是穿著拖鞋的腳那是真的黑,不僅黑還有老皮。

周老師曾給我們講過古代侍女考,說這漂亮的女孩呢,一定要膚如凝脂,特別是腳丫子,古人稱之為玉足也叫金蓮,所謂“腳下含羞透微紅,粉甲如花蓋春蔥,入手一握如軟玉,鼻間聞來似春風。鞋須軟來襪須薄,玉足夜夜上膚霜。行走足掌先落地,搖動腰身風帶香。最喜微汗潤芳趾,嘴含玉管舌縫張。”

我一度被他描繪的畫面心馳神搖,第一次對這女孩的腳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周老師說,國人對於美腿玉足的審美有著悠久的歷史,一雙粉粉嫩嫩的小腳丫可比女人身體的其他部位誘惑多了。只是受到外來文化的入侵,覺得喜歡女人的腳是一種病態。其實那是外國人的想法,因為很多外國女人的腳實在難看而且異常粗糙,再加上那令人不適的體味,實在不敢令人恭維。

國人將外來人的文化奉為圭臬,豈不知日月雖同天,但是文化不同,不可同日而語。這個有著古老文明的國家如此不自信,若是一直奉行拿來主義的話,可能有朝一日會落入人家的陷阱,蒙受不可挽回的巨大的損失。

周老師雖然說的熱鬧,但是我瞧著那些雙雙黑黃肌膚的腳丫子都跟雞爪子似的,實在沒有親上一口的衝動,心想若是將這樣的腳丫子親在嘴裡,不是變態是什麼。

不過也有些腿腳雪白的女生,只是長相不佳。與周老師所說的臻首娥眉玲瓏鼻,一雙橫波目,鵝蛋臉上膚如凝脂,又帶著清冷的氣質的美女形象差距極大。

我想周老師說的這種美女現實中遇到的機率十分渺茫,不過在手機裡卻能經常看到。但是吳歡告訴我,這網路上的美女十有八九都是假的,十級濾鏡之下,豬頭也變成雙眼皮的大美女了,除非面基,否則絕不可信。

我在校園裡瞎走,不知不覺,到了眼鏡湖畔。

湖邊的風景甚是宜人,楊柳依依,滿湖的荷花絢爛綻放,猶如一幅絢麗的畫卷。微風拂過,送來陣陣涼爽,還攜帶著絲絲縷縷的荷花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我在湖邊的一條長椅上坐下,見四下無人便小心翼翼的點起一支香菸,慢吞吞的吸著。

校園禁止吸菸,我作為一名新生,大白天公然吸菸還是感到十分的緊張。

過了一會兒,我將菸頭悄悄的丟進湖裡,毀掉證據,而後怯意的斜靠在長椅上,享受這涼風送爽的午後。

不多時,一對情侶漫步而來,坐在隔著我三張長椅的另外一張長椅上。

這兩人坐下之後好似一本正經的,實則暗中的小動作不斷,因為那個女生一直哼唧哼唧的。

我偷眼看去,只見男的長的瘦高,整體看去還算周正。那女孩胖胖的,個頭不高,帶著眼鏡,也許早有準備,裡面故意穿了吊帶,露著一片雪白的胸脯。

我心想,周老師一直說什麼“春意透酥胸”難不成這就是“酥胸?”,繼續觀瞧那女孩,只見她裙襬下的腿頗為粗壯,如同兩根粗壯的柱子,頓時沒了繼續觀看的興致。

我也是有些不明白,周老師對於那些美女的描述我居然記的清清楚楚一字不落,但是他講的其他東西,卻如亂風過耳,什麼也沒記住。

你說奇怪不奇怪?

不過,恐怕周老師也不知道,他隨口說出的那些話在我這個愛情盲流十八年的愛情白紙上劃下了重重一筆,對我以後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一開始的時候,我一看到女生,那些描繪的詞語就在我心裡蹦躂個不停,總是拿看到的女孩與這些詞對照。凡是不符合這些詞的一律甩到爪窪國去。

總之,我十八歲的腦回路十分清奇,連我都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我正怯意的享受湖面的涼風時,環湖的林蔭小道上來了一個怪人。

天氣如此炎熱,近乎四十度的高溫下,那人居然頭戴黑色圓帽,身穿呢子大衣,懷裡抱著一本書,不徐不緩的走來,讓人覺得這個人十分古怪。

他在距離我不遠的一條長椅上坐下,然後好似入定的老僧一般直勾勾的盯著滿湖的荷花,一動不動。

“他不嫌熱嗎?”我感到很是奇怪,但轉念一想,此人莫不是教授一類的學者?聽說這學問高深的人總有些怪癖,行為比較反常。

我站起來準備返回宿舍。經過他的時候,忽然看到他的身體開始哆嗦了起來,頭頂上的黑色小圓帽不住的顫抖,口中喃喃自語著,像是發病了一般。

“老師,你沒事吧?”我本著人道主義精神,來到他的身側,俯身側歪著腦袋朝他臉上看去。

不料,那人猛然回頭直勾勾的看著我,卻是嚇了我一跳。

此人約麼六十多歲,長的闆闆正正,但是兩個黑眼圈好似用毛筆畫上去的,黑的驚人,薄薄的嘴唇顫抖著,臉頰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滾落。

他看我的眼神令我感到渾身的不自在,因為那眼神不像人類應該有的眼神,有點像壁畫上的那些惡魔之瞳,散出的光芒幽暗冰冷。

我雖然不自在,卻也不怕,只是用怪異的目光瞧著他,心想他莫不是有什麼毛病吧?

他的黑眼圈那麼重,是不是熬夜熬的呀?

那人忽然盯著我問道:“既見未來,為何不見過去?你給說!”

我聽著他不容置疑的語氣真的好似老師一般,本能的緊張了起來,搜刮肚腸的思忖他的問題。

忽然想起曾經在鄉下收到的一副帶有題跋的寺廟古畫,因為要辨別它的真假,所以那題跋,我記的特別清楚。

此時,想想那題跋的內容似乎有點應景,於是硬著頭皮回答道:“老師,我不知說的對不對,您聽聽哈,上求過去菩提,雖不能至,心可向往之,下渡眾生未來,雖不可去,然勉為今日事,可見未來三寶。”

我說完之後,朝他臉上看去。

那人猛然愣住了,嘴裡喃喃的唸叨我說的那句話,忽然眼裡出現了一片迷茫之色,似在思忖,又似在迷離。

總之,很不正常。

我見他熱的滿頭都是汗,便道:“老師,您到樹下去坐,那裡涼快,這兒太熱了小心中暑!”

不料,那人忽然起身對我咧開嘴笑了,露出滿口的銀牙,倏的將懷裡的那本書遞給我:“認得嗎?”

我接過那本書,只見這書頗大,有點像畫冊,黑色的封皮上用大篆字寫著“元始仙術”四字。

“仙術?”我自嘲一笑,習慣性的將古書湊到鼻子下,閉上眼睛嗅了嗅,這是我那位太爺爺“燈罩”傳下來的獨門絕活—“聞腥”。

按照太爺爺流下來的說法,任何古物都跟人一樣是有靈性的,也跟人一樣有著獨特的氣味。

不要把古董當成死物,要心懷敬畏心,打心底裡尊敬它。它自己就會給你答案。

那老人看到我伸著鼻子嗅那古書的氣味,臉上不禁出現了驚愕之色。

我嗅了一會兒,終於嗅到一股子若有若無的尿騷味。心中頓時明白這是青銅所制的物品,也只有青銅深埋地下許久才有這股子類似尿騷的味道。不過我心裡也十分肯定,這古書不是陽世流傳的,而是被人從墓裡挖出來的,屬於陪葬品。

“老師,你這書本哪來的?”我朝他問道。

那老人微笑道:“你怎麼會‘聞腥’呢?”

我心頭一驚,想不到他竟然知道“聞腥”,這可是我家的不傳之秘啊。不過怎麼打量這個老人,他都不像是盜墓賊,文縐縐的更像個學者。

那老人見我不回答,又問道:“你認得上面的字嗎?”

我朝他道:“這是古篆中的大篆,寫的是“元始仙術”四字。實不相瞞,我家也是做古董生意的。我跟我爹下鄉到村裡收古董時,見過一些這樣的字畫,為了辨別字畫的真假,我專門研究過古字,所以認得。”

那老人忽然道:“兜兜轉轉的又回來了,小夥子這本書送給你了,免得跟著我一起毀了。”

我心頭一驚,這古書價值不菲,若是拿出去賣,少說也得上百萬甚至價值更高,畢竟青銅古董都屬於國寶,天知道這東西他從哪裡得到的!萬一是從地下挖出來的,這鐵籬笆都得坐穿。

況且老爹曾說過,對突然出現的巨大財富千萬別生貪念,沒那個富貴命根本壓不住,強行佔有只能自取其禍,這也是我那位“燈罩”太爺流下來的話。

“老師,我可不敢要!”我將那本古書遞還給他。

那老人並不去接,只是瞧著我道:“這本書跟我的緣分盡了,知道緣嗎?一切法,因緣生,緣滅則盡。我遇到你,也是天意。你的緣到了,誰也擋不住。”

我對他的話,訕訕一笑:“什麼緣不緣的我不知道。一旦拿了您的這本書,嘿嘿,我得洗乾淨屁股把牢底坐穿。”

“拿著!”那老人忽然用不容拒絕的語氣朝我吼道。

那吼聲如雷,登時震的我耳朵裡嗡嗡作響,我萬分震驚的瞧著他,心想這人的吼聲怎麼像個大喇叭似的這麼響,他是怎麼喊出來的?抬頭朝他臉上一瞧,卻見他的臉上充斥著一抹兇狠的厲色。

那模樣說不出的猙獰,好似我不拿著那本古書,他就要殺了我似的。

我嚇的趕緊後退了幾步,心想,我的媽呀,這人到底怎麼回事?是個神經病嗎?

附近那對陷入激情的情侶,也被他的吼聲嚇了一跳,迅速的起身之後,神色驚慌的朝著這邊看來。

那人突然怪笑了幾聲,發出的聲音好似夜梟的桀桀聲,說不出的令人毛骨悚然。

“韓茂春,我他媽恨你!”

那老人突然大吼了一聲,突然縱身一躍,撲通一聲跳進湖裡了!

我大吃一驚,朝湖面觀望,只見水面咕咕的冒著氣泡,除了那頂漂浮在水面上帽子,人已經不見了。

因為我不會游泳,驚慌之下立時朝著不遠處的那對情侶揮舞著手臂,扯著嗓子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跳湖了!”

那對情侶也看到了那老者跳湖了,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他們聽我這麼一喊,無不臉色大變。

那男生丟了拖鞋,赤腳急衝過來,望了望盪漾的漣漪朝我道:“是這裡嗎?”

我指著那漂浮的帽子,點頭道:“是這裡!”

那男生猛然噗通一聲跳進了湖裡,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那女孩扒拉著拖鞋隨後趕到,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已驚的六神無主,支支吾吾的說一個身穿呢子大衣的老人跳湖了。

很快,那男生從水裡露出了腦袋,朝那女孩急道:“快叫人,下面全是水草將那人纏的死死的,而且他裡面穿了棉衣,一泡水更是重的不得了,我一個人根本拉不上來!”

那女孩急忙打起電話來叫人。

那男生朝我喊道:“你會游泳嗎?”

我急忙搖頭。

那男生急切道:“快去找繩子!”說完,再次竄入了水下。

“找繩子!對對對”,我趕緊撒足狂奔,卻猛然停下腳步,舉目四望卻不知到哪裡去找。

那女孩打著電話,突然見我發呆,倏然明白了什麼,朝我急切大叫道:“去保安那裡,他們有!”

我聽到她的話後,急急的朝著大門口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