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秀雲沒完沒了的告誡聲中,家裡開飯了。

野菜餅子配紅薯高粱米稀飯,再來一小碗蘿蔔鹹菜絲。

野菜不止可以做野菜糰子,它可以做成各種各樣的形狀,只要和粗糧的麵糊攪在一起,它就能成形。

姜馨玉雖然在國營飯店吃飽了,但怕陳秀雲同志發現端倪,還是又喝了一碗稀飯。

“咋不吃餅子?”姜玉珠問,陳秀雲也抬眼看了過來。

姜馨玉理直氣壯:“吃野菜吃到想吐。”

兩人無話可說,誰不是吃野菜吃到想吐呢?

小黑最近都吃野菜糊糊了,眼見著都瘦了一圈呢。

晚上,姜馨玉和姜玉珠擠一個被窩,可暖和呢。

“姐,你這幾天在幹啥?”

姜玉珠都快睡著了,迷迷瞪瞪的說道:“上工啊。”

姜玉珠睡著的很快,姜馨玉也沒精神幾分鐘,很快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大隊長喊社員們上工的口哨聲響起後,母女三吃了野菜餅子後就去上工了。

陳秀雲同志雖然是教師,每個月不但有幾塊錢,每天上課還都給算滿工分,但不上課和放假的時候,她也是和大隊裡的隊員們一樣去上工的。

再過兩個來月,冬小麥就要收了,去年大隊剛開出來的一片地隊裡今年用來種花生和大豆,還有其它沒種小麥的地,也要種上玉米紅薯這些糧食作物。

這時候的農作物產量普遍不高,因為還是靠天吃飯,也沒有各種機械工具,頂多只有一輛來回拉東西、犁地的拖拉機。

大隊裡的拖拉機還是這兩年收成不錯後買的,還欠著農機場的錢呢。

姜馨玉拿著鋤頭挖地,不過一會就直不起腰了。

老天啊,想到這學期高二畢業後有很大的可能回來幹農活掙工分,姜馨玉就覺得生無可戀了。

在學校好歹一天只幹小半天,在大隊裡掙工分,每天也就頂多休息中午那兩個小時。

陽曆三月初的太陽當然不會烈到哪裡去,姜馨玉卻出了一身汗。

看到有大隊的男青年幫蘇青青幹她那一小片的地,而蘇青青坐在田埂上休息,姜馨玉是真的挺羨慕。

陳奕你快來,我需要你!

姜馨玉心中發出無聲的吶喊。

只是可惜,直到中午回家,她沒等到陳奕來。

姜馨玉拖著沉重的身軀進了院門,小黑興奮的圍著她和姜玉珠打轉。

陳秀雲說道:“明天你倆別去了。”

姜馨玉的眼睛亮了亮,就又聽陳秀雲同志繼續說:“明天你倆去把自留地翻一下,過幾天我要把育好的苗都種下去。”

姜馨玉亮起的眼睛又瞬間暗了下去。

不幹集體的活,還要給自己家幹活。在這片土地上,就只能被農活包圍?

這些年自留地裡只能種糧食作物,不能種經濟作物,家家戶戶自留地裡種的作物基本上都是菜,夏天是不缺茄子辣椒豆角黃瓜這些菜吃的。

種的蘿蔔和包菜可以醃成鹹菜,醃在罐子裡可以吃一年,姜馨玉家的罐子裡就還有不少鹹菜。

“去年留了香瓜、西瓜種子,看今年能接多少瓜。”陳秀雲提起瓜種子,語氣中也有期待。

中午又是野菜餅子加稀飯鹹菜,下午的活還沒幹完,姜馨玉的肚子就開始咕嚕咕嚕叫。

她的命真的好苦啊。

正在她叫著苦時,陳奕到了地頭,手上端著茶缸子,來給王寡婦送水喝。

“陳奕,你今天咋回來這麼早?”有大娘邊幹活邊問。

陳奕拿起鋤頭,給在喝水的王寡婦把活幹了,他說道:“最近我們去採訪好人好事以及知錯能改的典型了…”

他本來不是話多的人,卻故意將這些日子的事說了說。

放電影也不是天天放,只要不放電影,他就能早點回來。

隊員們一聽就奇了,好人好事她們知道啊,她們村以前就有人被表揚過呢,這知錯能改又是啥?

在那邊幹活的李老太整個人都緊繃了,她埋著頭,乾的更賣力了。

隊員們問的七嘴八舌,陳奕笑說:“下個星期五晚上鎮上放電影,想看的都去看,看完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一些人遺憾啊,“鎮上放電影還要花錢,陳奕,你可是我們大隊的,啥時候再來放新電影?你可得顧著咱們自己大隊啊。”

陳奕笑說:“我肯定爭取,一個月內,肯定讓大夥看到新送來的影片。”哪怕是為了讓李老太以後夾起尾巴做人,他都要爭取讓大隊眾人看到新送來的影片。

李老太的頭壓的更低了,她滿腦子都在想,丟人丟到十里八鄉她還咋做人?電影到底有啥好看的,非要看!一群沒見過世面的人就是想害死她老婆子。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哪怕各自都在幹著活,姜馨玉都覺得陳奕是被人簇擁著的。

有這說話的空檔,就不能來給她幹活嗎?姜馨玉心裡的小人在叉腰。

王寡婦喝完水後,又接過了鋤頭,不等她開口,就聽陳奕先開口說道:“媽,我去給馨玉幫幫忙。”

王寡婦點點頭,語氣中聽不出什麼不滿,“去吧。”

陳奕走了,有和王寡婦不對付的婦女說道:“這還沒結婚,陳奕就對姜家丫頭這麼好,等進了門,你家陳奕的心不得更偏?”

王寡婦斜眼看了說話的人一眼:“男人要是對自己媳婦都不好,還指望著他能對誰好?我家陳奕我知道,是個孝順的,你眼紅也沒用。你以為你挑撥兩句我就會生那丫頭的氣?這鬧來鬧去,是一家人生氣,日子能過好?”

挑撥的婦女同志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王寡婦哼了一聲,轉個身把背部對著那婦女幹活。

早上那蘇知青對她說陳奕給姜馨玉買了一條圍巾,她是有點心疼,但不至於生氣,因為陳奕在過年的時候就給她買了一條。

她兒子可孝順著呢。

回憶起過去被婆母使勁磋磨的畫面,王寡婦覺得,她如果對兒媳婦和婆母對她一樣,那她和那老太婆又有什麼區別?

王寡婦抬眼看到陳奕接過姜馨玉手裡的鋤頭,開始悶頭幹活,她撇了撇嘴又換了個方向。

眼不看心不煩,還沒娶媳婦就這麼心疼了,“深明大義”的王寡婦心裡還是有一丟丟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