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麗娟走了,姐夫張華的妹子張鳳霞來之前,姜馨玉都在姜珍珍這住著,每天照看著她,也有一個星期沒回公社了。

活其實也不多,就是小孩夜裡會哭,休息不好。

這會奶娃娃吃飽了在床上蓋著小布睡覺,姐妹倆就坐在床邊看書,還真是難得的清閒。

門外頭響起房東家小女孩的說話聲,姜馨玉探頭看了一眼,是陳奕來了。

他手上提著一大草兜的田雞,給了房東奶奶,房東奶奶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除了活的田雞,還有陳秀雲同志炒的兩盒南瓜花田雞,裡頭沒有辣椒,味道也挺清淡,配著稀飯吃,清淡又有營養。

奶粉太難弄了,有票也沒貨,陳奕就給姜珍珍帶了一罐麥乳精過來。

小夫妻倆有好幾天沒見了,出了院子上街晃盪去了。

「你什麼時候回去?」

幾天不見,她的臉都瘦了一圈,平日裡倆人天天見面,最近幾天不見,夜裡他得翻來覆去好一陣才能睡著。

「等張華他妹來了我就能回去了。」

她也不是愛伺候人的,不過姜珍珍現在需要她,也就是搭把手的事。

倆人不知不覺晃盪到了縣裡的電影院跟前,電影院跟前立的是《豔陽天》的劇照,二姐姜玉珠的臉在上頭佔的篇幅可不小。

「這電影啥時候能在咱們公社放?」

陳奕思索道:「差不多得半個月。」

「你想看我們下午去看。」

「那天黑了你騎著腳踏車咋回去?」

想想夜裡要騎將近一個多小時才到公社,她就覺得不靠譜。

「不礙事,我一個大男人丟不了,也出不了事。」

冬天半夜送貨他都習慣了走夜路,能出什麼問題?

下午的時候倆人就去買了票,縣裡所謂的電影院就是一個簡陋的大會堂,擺的也是長條凳,不過好歹不是露天的了。

姜馨玉看過姜玉珠的劇本,看電影時雖然沒給她耳目一新的感覺,但還真的挺好哭的。

周圍坐著的觀眾不少都哭了。

姜馨玉想哭又憋了回去,一是因為裡頭的英子就是她姐姜玉珠,二是因為陳奕就在旁邊坐著,她要是哭出來,那多難為情。

有人在哭,有人竊竊私語。

「英子是不是咱們心裡新華書店以前那個女營業員?我越看越像。」

「我看著也像。」

「就是她,我姐就在書店當營業員,說幾個月前她收到了首都電影製片廠的信,現在去首都了,以後估計還能拍電影。」

「啊,英子這個演員竟然是咱們這的?」

提起來真是與有榮焉啊。

不少去書店買過書見過姜玉珠的人都覺得好神奇,電影裡的演員給他們賣書,這種體驗,也不是人人都能有。

電影裡的英子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但姜玉珠卻是她們以前接觸過的人。

《豔陽天》裡演員姜馨玉大部分都見過,她們村裡的鼻涕孩還上電影了呢,還有腿腳不太靈活的大爺,都充當著群演的角色,這一個二個演的還像模像樣的。

電影結束,烏泱泱的人群往外頭走。

倆人出去後,就見一個瘦高個仰頭望天,時不時吸一下鼻子,很明顯還在哭。

旁邊的人服了,無語說道:「電影都結束了,志強沒死,和英子在一起了,彭卓生也被打倒了,你在哭啥?」

瘦高個搖搖頭,「你不懂,我哭玉珠同志啊,她竟然就這樣走了,我以後再見她,只能在電影裡見了。」

有人就來

了興致,「你和英子認識啊?」

瘦高個點點頭,「沒錯,她是我前物件,但卻為了前途拋棄了我,無論我如何跪下挽留,她還是去了首都,把我一個人留在了這裡。」

周圍的人圍了上來,瘦高個的表演慾上來了,正要繼續編造和姜玉珠的「愛情往事」,肩頭就捱了一個巴掌。

姜馨玉手癢的沒忍住啊。

這個電工嘴咋這麼賤呢。

她姐還沒成電影明星呢,就有鄉間小緋聞了?還被這電工塑造成了為了前途拋棄物件的勢利形象,她咋能不抽他一嘴巴子?

「你誰啊你,咋還打人呢?」

石進捂著肩頭瞪向姜馨玉,待看清姜馨玉這張臉想起她是誰是,眼中有心虛劃過。

「睜大你的眼睛瞅瞅我是誰?我姐啥時候和你談物件了?她拒絕過你多少次你忘了?她人走了,你咋還能在這胡說八道,自己給自己加戲呢!你是不是有精神病?」

周圍的人本來還覺得姜馨玉一言不合就動手太過分了,但聽到她的話後,再看向石進的眼神就帶著戲謔了。

這人也怪有意思的,明明沒和人家談過物件,竟然在人堆裡胡說八道。

男同志能理解這種心理,他們要是和英子的扮演者談過物件,那也是吹噓的談資啊,說出去誰不高看他一眼?

石進心虛啊,壓根沒想到會在這遇到姜玉珠的家人,裝逼不成反被打,他倒是想找回場子,奈何姜馨玉身邊還跟著個虎視眈眈盯著他的護花使者,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他只好灰溜溜的縮著腦袋跑了。

不少人發出了鬨笑聲。

石進走了,姜馨玉趕忙也拉著陳奕從人堆裡跑了。

大傢伙可都是愛看熱鬧的,作為「英子」她妹,她再不走,一會兒可能就要被人圍著問東問西了。

「以後我不在,你別這麼衝動的動手,不是每個男人都有風度,碰到那不著四六的,吃虧了咋整?」..

天都黑了,她肆無忌憚的挽著他的手臂,腦袋貼著他的肩頭,「你在我才敢抽他的呀,你不在我也就是用言語懟他,我有分寸,你放心吧。」

倆人在牆角抱著膩歪了會兒,他看著她進了院門,並交代夜裡不要再出來了,才騎著腳踏車往公社回。

他倒是可以在張華廠子宿舍擠一晚,但他不想和人擠一張床。

月色這麼亮,路上的景色輪廓看的一清二楚,騎著車也不擔心摔倒。

就是看的太清楚了,在半道上的路邊看到有人一前一後的往這邊跑來時,他停車眯起了眼。

前頭的女人身子搖搖晃晃,最終還是被後頭的男人追到了。

女人被按倒在地,捱了幾巴掌,發出的聲音讓陳奕覺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