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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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合格的攪屎棍,絕對不會挑剔茅廁,更不會挑剔坨大坨小。
哪怕一個微小的“任務”,都是使命。
厲長瑛鄭重對待,直接就開始向前擠,越過不少難民,有難民擋路,她就直接讓人讓讓。
下三白眼等人:“……”
他們安排新加入的“傻子”做事,也沒想到她這麼莽撞,就這麼直接過去了。
窄臉發慌,“這缺心眼兒不會牽連咱們吧?”
下三白眼不作聲,他哪知道會不會被牽連,但事兒已經安排出去,咋收回來?
他沉住氣,“等一會兒看看,有不對勁兒,就叫回來。”
潑皮不知道厲長瑛要幹啥,心裡也發慌啊,不由地跟著她往前擠,又不敢靠太近,始終隔著幾個難民,保持著能看見厲長瑛又不讓人懷疑他們關係的距離。
中後段,魏家人看不見厲長瑛的身影,也看不見潑皮的身影,心裡頭七上八下的。
魏璇微微踮腳,伸長脖子,使勁兒向前張望。
大夫人輕輕拽她,待她看過來,搖頭,眼神示意她注意些,別教人瞧出來異樣。
魏璇壓下焦躁不安的情緒,重新低下了頭。
她們不敢交談,但都猜測厲長瑛的突然出現,可能是魏堇找到了她們,厲長瑛是幫手。
她們只知道厲長瑛是個獵戶女,沒親眼見過她的本事,也覺得她就算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姑娘,可無論如何,好歹有了新的希望。
魏堇沒準兒有什麼計劃來解救她們,不能因為她們暴露,遭到破壞。
事實上,魏堇只教了厲長瑛法,沒給厲長瑛定計,根本不知道厲長瑛會如何做。
【魏堇:戰場瞬息萬變,隨機應變,以謀制敵,兵不血刃為上。】
除了潑皮和魏家人,誰也不知道厲長瑛是突然冒出來的。
一群難民像是被人鎖在了無形的牢籠裡,捱過幾次打,嚇破幾次膽,就再也不敢逃了,哪裡能想象到還有人會主動進來。
厲長瑛自覺已經混了點兒臉熟,更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她一隻腳穿著自個兒的草鞋,一隻腳套著潑皮那隻破草鞋,大喇喇地跟著隊伍行進了半日。
潑皮光著一隻腳,走在後邊兒,從一開始的提心吊膽,走到後來,人都麻了。
厲長瑛到底是來幹啥的?
她是沒當過難民,來湊熱鬧的嗎?
潑皮躁的很。
【魏堇:靜不漏機。】
悄悄的搞事情,搞不成別人也不知道。
厲長瑛也很惆悵,這一遭出來,她是英雄氣短,狗熊不如。
她倒是想兩橫一豎就是幹,架不住打不過人多勢眾啊,只能憋著。
厲長瑛也沒白憋,走一路都在盤算著幻想著,就驢車上這些人販子,真幹起來她一個人能打幾個。
自個兒的幻想自個兒隨便控制,腦子裡當然是拳打腳踢,所向披靡。
自信心和膽量更是空前膨脹。
傍晚,隊伍路過一處水源,鷹鉤鼻頭目叫停,招手叫幾個難民去打水,準備燒水煮粥。
他沒直接點人,難民們想要討好便爭著搶著上前。
厲長瑛動作極快,倏地衝過去,搶過一個木桶,撒腿就往河邊跑。
其他人還在驢車邊兒,都愣了一下,才繼續廝打搶奪。
人販子們也不禁多瞧了厲長瑛幾眼。
潑皮使陰招兒,專門對準人腋下猛掐,第二個搶到了一隻木桶,抱著桶就往出跑。
一共四個桶,後面爭搶地太兇,耽誤打水,人販子就舉起鞭子狠狠抽過去。
這時,潑皮終於在河邊跟厲長瑛聚首。
他小心翼翼又急切地問:“我都聽你的,你有啥計策嗎?”
“你是個成熟的混混了,能不能有點兒出息,偷偷摸摸攪事兒還用問我嗎?”
厲長瑛單手提起裝滿水的木桶,可惜地瞅了一眼水桶,啥也沒幹,返回去。
潑皮羨慕地看了一眼她輕鬆的姿態,蹲下去打水,哼哧哼哧雙手往回拎。
有人打水,有人砍柴,打雜的人有的是。
厲長瑛往架好的鍋裡倒水,刻意凹了一下姿勢,上臂肌肉原本有三分,此刻做作地展現出了八分。
這還不止,厲長瑛狗腿子氣質發揮到了極致,啥都搶著去幹,殷勤備至,連人販子們坐下,她都去薅把乾草墊他們屁股底下。
她膽子實在太大,竟然直接在人販子跟前這麼晃悠。
潑皮和不遠處縮著的魏家人全都提著心。
潑皮怕她一個人太惹眼,為了幫她遮掩,爭著在人販子們跟前表現。
厲長瑛怎麼可能比他更會舔?
否則他一個真正的潑皮無賴顏面何存?
二人較上勁兒了似的,其他想要巴結的難民完全插不進來,怨恨嫉妒地盯著兩個人。
這時,鷹鉤鼻頭目盯著厲長瑛,忽然皺眉,“你……”
一個“你”字發出來,潑皮一瞬間嚇得心都突突了,手腳發木,渾身虛汗。
魏家人心也揪了起來。
她是不是被發現了?
萬一真被發現了,怎麼辦?
各種可怕兇殘的畫面輪番在潑皮和魏家人腦子裡轉過,越想越慌。
不遠處,下三白眼那一夥人也注意著這頭,聽不見聲音但看得見,不受控制地緊張冒汗。
厲長瑛一個人便牽動許多顆心,橫豎都迷人。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真假虛實互變,惑敵利我。】
【乘隙插足,反客為主,扼其主機。】
厲長瑛露出個極不自然的心虛笑容,黑臉牙白,結結巴巴道:“老大,我、我、我……”
她故意緊張地搓手,笑比哭還難看,如芒在背,“我”了半天,對著頭目滿臉的膽怯卑微地小聲說道:“我要舉報。”
潑皮倏地睜大眼睛,緊張地望向火堆旁邊兒做飯的女人和離得近的那些難民。
這麼明目張膽地說舉報,她不怕被群仇嗎?
厲長瑛悄悄靠近頭目,怕人知道一般,半遮著嘴,小聲道:“老大,有幾個人一直不安分,私下裡傳播,說老大你根本不是要重用大夥兒,等一到邊關就會連他們一起賣了,不少人都信了。”
頭目嗤笑一聲,卻也沒有否認這說辭,反而問道:“你小子不信?”
厲長瑛投誠道:“我家那頭打仗,飯都吃不上,樂意去突厥,到時候我好好幹,娶個媳婦兒,生幾個娃,知足著呢,可不想他們破壞。”
頭目嘲笑地瞥她一眼,冷酷地開口:“指給我瞧瞧,是哪個不老實,我讓他們見見血,長長記性。”
說打就打,壓根兒也不去分辨厲長瑛說得是真是假。
厲長瑛始料未及。
她這剛說完話,那頭他們就捱打了,她直接得罪下三白眼他們那夥人了。
厲長瑛聲音低,潑皮也是隱約聽到,連忙湊上來,搶風頭,出謀劃策:“老大,捉賊捉贓,不如逮個正著,再狠狠教訓,正好殺雞儆猴,以後其他人肯定屁都不敢放。”
厲長瑛急急搶話道:“我幫老大你們盯著他們的動向,一有不對勁兒,立馬就來通風報信。”
頭目看他們二人也像是看貨物似的,輕飄飄地傲慢道:“那就按你們說的吧。”
厲長瑛點頭哈腰地退下,轉頭時,一臉的如蒙大赦。
下三白眼那一夥人心早就跳到了嗓子眼兒,頭腦發昏,快要窒息。見無事發生,一口氣才喘上來,已經汗流浹背。
人販子們吃飯,難民們挖草。
厲長瑛得了一塊兒拳頭大小的乾糧,在一群難民直勾勾的眼神中,退遠了些。
窄臉男人擠過來,狠拽著她的胳膊,兇狠道:“過來。”
兩個人一回到同夥身邊,下三白眼便揚手抽向厲長瑛。
厲長瑛飛快抱頭,“別打我!”
下三白眼嚇一跳,立馬向前望去,正好對上驢車上頭目的眼睛,嚇得腿都軟了。
厲長瑛趕緊把乾糧奉上,討好道:“大哥,你吃。”
下三白眼搶過乾糧,在同伴眼紅的目光中狼吞虎嚥地吃了一大口,恨恨地瞪厲長瑛,“你個蠢貨!你要害死我們嗎!你往老大他們跟前湊什麼!”
窄臉男人也不滿地質問:“你說,你說什麼了?是不是背叛兄弟們了。”
厲長瑛委屈,“我要是背叛,你們咋會好端端地在這兒。”
幾個人對視一眼,對此倒是相信了。
只窄臉男人還不罷休,繼續追問她說了什麼,為啥要湊過去。
厲長瑛蔫頭耷腦,說出來的話卻很恐怖,“咱們不是要造反嗎?我就是想離近點兒,幫大哥你們多打聽點兒有用的訊息。”
他們什麼時候要造反了?!
下三白眼一夥嚇破膽,恨不得離她八丈遠,表明他們與她不熟。
他們平時沒少欺辱騎他難民,風評極差,周圍基本沒人敢靠近。
即便如此,下三白眼他們還是怕厲長瑛再語出驚人,命令她別再做多餘的事兒,驅趕她離開他們身邊。
厲長瑛很失落,“真的不……”
她還沒說出來“造反”兩個字,立馬被幾個人同時眼神恐嚇,不得不嚥了回去,不甘心道:“粥可香了,我都幾個月沒嘗過一口糧了,憑啥咱們吃不上?”
人的嫉妒大於同情,越是惡劣的環境越是如此。
他們一夥人不用厲長瑛刺激,也嫉妒不已,她的話,膨脹得了他們的野心,卻激不起他們的勇氣。
窄臉男人陰陽怪氣,“那你不是正好可以多討好討好他們,撈幾口粥吃。”
“我得了乾糧,可是孝敬大哥了!”厲長瑛受傷極了,憤憤道,“咱們要是能吃飽,手裡有武器,誰做主還不一定呢!我一定證明給你們看!”
厲長瑛說完,氣沖沖地走到外圍,一個人蹲著。
魏家人就在幾步外。
雙方都沒多看對方,一絲特別的神色都沒有露。
而潑皮今夜沒有蹲守在他們附近,悄悄融入到了另一夥男難民中。
夜色降臨,山林詭譎森怖,前後的道路越延伸越幽深,似乎藏著不知名的危險,窺視著他們。
前後人販子點了兩個火堆,圍坐在周圍,難民們只能擠在一起抱團取暖。
有兩個人販子□□著走向女難民中,選妃似的,薅起兩個年輕的女人,就往林子裡拖拽。
兩個女人哭叫著掙扎不休。
一個女人抓撓到了一個壯漢的脖子。
“啪!”
人販子刀不離手,被抓傷的那個鬆開女人,狠狠甩了一巴掌,罵道:“賤人,老子給你臉了!”
隨後,人販子更蠻橫地扯著女人拖進了林子裡。
難民們全都不敢做聲,唯有一些女子,感同身受似的,害怕地啜泣起來。
周遭漆黑一片,死一般寂靜,壓抑和窒息籠罩著大部分人。
魏家人不由地靠彼此更緊。
忽地,魏璇驚恐地捂住嘴,控制著不發出更大的聲音。
她目光所至之處,一個黑影晃動,然後便消失不見。
也有其他難民注意到了黑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選擇了視而不見。
林子較深處,兩個女人絕望地躺在地上,眼裡毫無光彩,淚水無聲無息地流著,背後是盤根虯結的樹根和刺人的野草,上方,男人撕扯著他們的衣服,發出野獸一般的粗喘。
先前是別人,現在也輪到了她們。
沒有人能救她們……
“邦!”
其中一個人販子應聲壓在女人身上。
底下的女人瞪大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流下去,怔怔地望著上方的黑影,一時不明白現狀。
旁邊,另一個人販子察覺到異常,上身半抬起,手去摸刀,剛喝出一個“誰”字,一個粗壯的樹枝便掄到他的頭上。
重重的一聲“邦”。
人販子直接被輪翻過去。
足有手腕粗的樹枝也斷成兩截,一截直接飛了出去,砸在旁邊的樹上。
底下的女人感覺到臉上溼漉漉的,嚇得短促地尖叫一聲。
林子外,人販子們發出一陣□□的笑聲。
林子裡,厲長瑛低聲輕喝:“別喊!”
而後,她彎腰薅起那個壓在女人身上的人販子,扔垃圾一樣甩在一邊兒。
【兵不血刃】她是不行,但是……厲長瑛轉了轉剩下半截棒子,心情舒暢。
總結一下,就是:兵法好使,該幹他還是得幹他!
厲長瑛擼了把頭髮,神清氣爽,簡潔乾脆地吩咐:“躲起來,別出聲兒。”
兩個女人依舊看不清她的臉,也能分辨是非,找回了神志和呼吸,知道她們被救了,相互扶著爬起來,要磕頭。
厲長瑛可沒工夫跟她們你來我往搞什麼謝恩的戲碼,彎腰撿起兩把刀,並在一起握著,徑直往出走。
兩個女人依靠著往林子更深處躲,一步三回頭地瞧她的背影。
身材頎長,剛勁挺拔,兩人眼裡,無比的高大。
而厲長瑛一走出林子,便狗狗祟祟地摸到下三白眼他們一夥人身邊,兩把刀塞過去,鐵骨錚錚道:“我說過,一定證明給你們看!”
下三白眼拿著刀,都懵了。
證明?
證明啥?
這是厲長瑛自個兒的兵法——逼上梁山,不幹也得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