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橋裡奈是個資深精英下忍了。

聽起來名頭唬人,但實際上就是在下忍菜雞群裡表現出色。

又沒多少戰場經歷,年紀太小,沒有可靠到被破格飛速拉到中忍的程度,但又確實能打。

所以她就成為了菜鳥頭子,專門帶著其他菜鳥出去做任務,也就是一開始火川大和的活計。區別是他們帶的是大團,她帶的是小團,在人數和人均素質方面,都沒有辦法比。

用一個比較好理解的比喻來形容就是,八天七夜出國遊和九十九元暢遊你家附近的山嘎啦。

她就是那個帶九十九元廉價旅遊的導遊。

因為年齡的關係,她經常會遭到質疑,不屑,髒話等等支線劇情,好在她武力值合格,不管是旅客還是任務目標,甚至是僱主,最後都會被刷掉通關,完成這個小任務。

在別的菜鳥下忍們戰戰兢兢做任務,努力提升自己保命的時候,東僑裡奈甚至感覺自己有點上癮。

感覺像是在玩真人版火影戰場升級版。

有一種自己開新號重新鍛鍊的快樂。

做任務的時候偶爾也會朋友奈良家的人,在奈良和也率先像她表達了友善之後,大家對著她態度都還不錯。

哪怕是那種不太喜歡她的族人,也頂多就是不和她說話而已。

這讓曾經在禪院家吃了很多暗虧的她有點詫異,最後在和一個奈良家小姑娘交接任務的時候得到了答案。

“裡奈你以前竟然是跟著和也哥一起長大的嗎?他說你是他的妹妹,出去做任務都記著要給你帶吃的呢。”

說話的小姑娘看上去比她大點,十來歲的樣子,扎著兩個麻花辮,帶著下忍的標誌,但卻坐在房間裡給大家記錄任務。

是後勤人員。

說起奈良和也,她臉上明顯帶上了憧憬和羨慕:“真好啊,我有三個哥哥,兩個弟弟,讓他們做任務的時候幫我帶點什麼,都要和我說任務為重。”

東僑裡奈:“做任務的時候確實不太方便……”

麻花辮奈良氣鼓鼓:“我知道啊,我又不是想要他們在做任務的時候給我帶東西,做一些小任務完成的時候路過給我帶一點不可以嗎?”

她哼哼哧哧的,顯然是很不開心,但少年人的不開心來得快去的也快,沒多久就開始拉著東僑裡奈說八卦。具體內容差不多就是誰誰誰和一個外族人好上了,不敢回家告訴阿孃,還有誰家又生了孩子,族長最近和秋道族長一塊都吃胖了等等沒什麼營養但是很愉快的小八卦。

最重要的一個就是——

“聽說和也哥已經晉升特別上忍了,再做幾個任務,積累足夠的功勳就能晉升上忍。這個年紀能夠晉升上忍,和那幾家裡的天才也沒有差多少了。我爹說和也哥要是能穩住的話,未來能當家族長老呢。”

說這話的時候,她背景上都開始綻放小花花了。

東僑裡奈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奈良和也是奈良家這一代有名的幾個明星子弟之一,就像是班級裡的班草班花,或者是像五條家的五條悟一樣,都是站在那邊就能夠吸收很多人視線的閃亮亮生物。

她一般會盡量避開這些生物,因為和他們靠的太近,只會給她帶來更多的麻煩。當年被五條悟誇一句,她差點被送到五條家選妃,仔細算過來,她和奈良和也的親戚關係真的不算近,雖說她目前年紀還小,但這個世界似乎不怎麼在乎年紀,差不多了就會訂婚。

東僑裡奈刻意避開了他。

繁忙的戰場上,要避開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只要多接幾個任務,讓自己忙碌起來就行了。

再聽到奈良和也的訊息時,是一個雨天。

他躺在一群人中間,滿臉是血,失去了一條胳膊,腹部有一個巨大的缺口。

他安靜的閉著眼。

把他送回來的人說,奈良家這批忍者都做的不賴。哪怕是被一整支砂忍暗部圍攻,都沒有讓情報洩露,他們每一個都戰鬥到了最後,給其他隊伍爭取到了充裕的時間,在最後的時間裡還摧毀了自己的大腦,不讓情報被砂忍獲取。

因為救援人員來得及時,砂忍沒來得及摧毀他們的身體,他們得以用一個全屍回到了這裡。

戰場上最近的後勤駐紮點。

他們說,他們很幸運。

“啊!!!!”

麻花辮奈良撲在另一個安靜的身體上,發出瀕臨崩潰般的哭嚎。

那是她的哥哥。

另一邊躺著的,也是她的哥哥。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在抱怨她有三個哥哥,兩個弟弟,但他們都不記得回來的時候給她帶上一份禮物。

而現在,他們躺在那裡,再也失去了為她買禮物的可能。

是的。

他們。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她失去了三個哥哥,一個弟弟。

躺在那邊的,是她最後的兩個哥哥。

東僑裡奈站在那裡,她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

她想,她應該是要哭的。

只是她的眼淚早就在父母離世的那天流淌乾淨,任務,殺戮,訓練,一切的一切,帶走了她很多屬於人的一部分。

一起做任務的咒術師們評價她冷血無情,就像是一具被鍛造好的兵器,除了完成任務外,沒有別的事能夠引起她的情緒波動。

奈良和也最開始對她好,肯定是有別的想法在的。

但他真的對她挺好。

最開始做任務的時候,都有託別人來照顧她,甚至還不知道聽誰說的,還捎來了兩朵扎頭髮的大紅花。

粗製的布料扎染成鮮紅又綁成了大花的模樣,有一種又土又豔麗的活潑感。

“別在意啊。”

“就是看別的小姑娘都有,順手給你買了點。”

“就當是為了以前的事情給你道歉,那我也不知道你當時會突然撲過來打人,我就隨手一拎……”

“總之,又不是什麼好東西,你拿著就行了。”

東橋裡奈至今都不能忘記她看著那兩朵花的心理感受:“……”

如果她真的是七歲的話,她應該會喜歡?畢竟很久以前的她看到族裡其他小姑娘抱著洋娃娃的時候是真的很羨慕,而且那個時候的她們貨真價實的覺得豔麗粉色的裙子超級好看。

如果她真的是原來那個東僑裡奈,她肯定會超級開心,因為她格外羨慕別人都能有哥哥姐姐。

能有陪在身邊的親人。

和媽媽不一樣,是同輩人,能夠真切地站在她面前保護著她的人。

但是現在的她……

東橋裡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果然是乾涸的,沒有一滴淚水。

“奈良裡奈?”

隔著雨幕,有人從另一邊跑過來,試探性地喊出她的名字。

見她回過身,他拿著一個油紙包走了過來。

“這是和也哥帶給你的,他說最近都沒有碰到你,本來是想託人到時候轉交給你,沒想到……”他頓了頓,緩和了幾秒才繼續道:“這是他前天在城裡買的,放到卷軸裡儲存,老闆說正常能放三四天,你嚐嚐吧。”

他的聲音沙啞,像是哭過,又像是被風之國的沙子給灌進了嗓子裡。

語氣中帶著祈求。

“和也哥很喜歡你,老是和我們說起他新認了一個妹妹,長得好看又乖。”

“看起來不喜歡說話,但是呆呆的可好哄了,給點吃的就能騙走。”

“好在吃東西還挺挑,愛吃甜又不能太甜,吃糕點要有餡,吃果子還要好看。”

“我們到城裡的時候店鋪都已經關門了,這是他磨著人家店主做的,據說是附近最好吃的羊羹。你要是嘗著好吃,就去和他說一聲吧。”

“好。”

東橋裡奈應了一聲,接過油紙包。

“還有什麼事嗎?”

“……”

“……沒有。”

看著他轉身離去,東橋裡奈猜想他大概會和別人一樣,感慨奈良和也運氣不好,碰上了一個白眼狼。

只是趴在那邊哭泣的話,又能換回來什麼呢?

東僑裡奈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過來,眼淚永遠不可能換回自己想要的東西,只有變得更強,才能親手把那些東西拿回來。

任何人,想要從她這裡取走東西,都需要付出代價。

哪怕是一個剛剛認識沒有多久,並沒有被她認同的哥哥,也是一樣。

屍體只在這裡留了很短暫的時間,有親人的被帶回去送給家人,沒親人的就地焚燒,回去後會被葬在村子的墓地裡。

記憶中,她這具身體的母親就埋葬在那裡。

安安靜靜的,什麼都沒給她留下。

東僑裡奈突然又不是很喜歡這個世界了,因為生活其實一如既往的糟糕。咒術界是一個扭曲畸形的世界,這裡也是一樣。

只是這裡,因為更加強大的生存壓力。

忍者擁有強大的戰鬥力卻依舊對國主稱臣,所以在這裡的忍者們模糊了對於男女之間那條界限,只要足夠強大,就能直接跨越過去。

帶來的代價,就是更多的死亡。

通俗一點解釋就是,死的人太多了,在剩下的孩子們還沒來得及被培養出來的時候,誰會那麼在意能拿著武器上戰場的人是男是女。

“告訴我殺死奈良和也的是誰。”

發表完世界果然都一樣噁心的厭世宣言後,東僑裡奈找到了火川大和。

當時的火川大和手裡還拎著一串的耳朵,頭髮亂糟糟的,身上還帶著傷口和濃重的血腥味,看起來就是一個年紀挺大的滄桑下忍。

“這種機密的資訊我怎麼可能知道?”他茫然地眨眼:“你要是想知道的話,不如去奈良家打探下,想要給他們報仇的人很多,只要找到他們,就能知道那些資訊了。”

“他們不知道。”東僑裡奈平靜的道。

奈良和也他們的屍骸被拉回族裡後,確實引起了一些轟動,他們的親人也確實想要報仇。

可那些舉動,就像是砸進了河裡的石頭一樣,濺起一圈圈波瀾後很快就被水面覆蓋。

戰場實在是太大了。

單靠一些人的力量,根本無法掙扎出什麼結果。哪怕在活著的時候,是多麼耀眼的人物,但在死去之後,一切的記憶都會逐漸消退。

除了他們的親人,沒人會記得他們。

奈良族裡沒有出頭,去問也只是說他們是英勇的戰士,在執行了機密任務後,不幸身亡。

有人去問了,但得到的答案是更具體的任務內容需要到達上忍後才能檢視。整個奈良一族,能到達上忍的人其實並不多,並且他們普遍地保持了沉默。

和這些從小到大,更擅長戰鬥而不是謀略的人們相比,曾經被老橘子們折騰過的東僑裡奈在一瞬間就嗅到了這裡面隱藏著的腐爛氣息。

“我想知道我需要向誰報仇。”

東僑裡奈辮子上綁著兩朵大紅花,一般人戴上會有些過於豔麗的顏色到了她身上後卻顯得冷清起來,第一眼看到時,並不會覺得違和,反而覺得能更好的給她那張冷淡的臉增添些人氣。

她看著火川大和,不緊不慢地道:“不管是我現在得罪的起的,還是得罪不起的,我都想知道。”

火川大和:“……”

東僑裡奈:“我知道你其實是很厲害的忍者,立下的功勳早就足夠升到上忍了,只是早年受過傷,戰鬥力下降,再加上自己不願意所以才一直是下忍。”

火川大和試圖掙扎:“誰告訴你的?那都是他們在外面瞎說,我就是一個沒什麼本事的下忍而已,我……”

東僑裡奈:“老師。”

火川大和:“……”

火川大和:“我哪裡配做你的老師,而且我也沒說過想要做你的老師……”

東僑裡奈:“老師,求你了。”

想到她查到的那些傳聞,她伸出手,生疏地抱著火川大和的手臂開始晃。晃的時候還一扭一扭的,感覺自己的動作就像是貪吃蛇。

火川大和:“……”

他嘬著自己的牙花子,感覺自己的腦袋前所未有的痛。

“跟誰學的這招?不是,是誰告訴你的訊息?我都躲那麼遠了,多少年都沒有接高階任務,也沒有去收過徒弟,你到底找誰打聽出來的?”

“行了行了行了,別晃了。”

“我說還不行嗎?”

火川大和回去交了任務,洗了個澡颳了鬍子,出來後看到剛剛被強行認下的弟子正端著一盤丸子,那張秀氣又精緻的小臉滿是凝重,張開嘴以最極限的大小,往自己嘴裡塞了四個丸子,然後開始艱難的嚼嚼嚼。

腮幫子鼓鼓囊囊的變成兩大坨。

看見他出來,她眼神一亮,湊過來試圖繼續掛在他胳臂上晃,還想開口說話呢,結果一張嘴,只能發出被糰子糊住的嗚嗚聲。

火川大和給她倒了杯水:“你又不是她,別學她撒嬌了,你就不是那種會撒嬌的小姑娘。”

東僑裡奈:“???”

東僑裡奈震驚:“為什麼?以前有人誇過我超級會撒嬌。”

火川大和:“誰連小姑娘都騙?”

“五條悟。”

“那是誰?”火川大和聯想到東僑裡奈的身世,果斷選擇跳過這個話題,“算了,來說點正經的。”

“在戰場上也混跡了一段時間,你現在對宇智波應該算是瞭解了吧?”

東僑裡奈抓住了關鍵詞:“奈良和也的死和宇智波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