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懂些皮毛罷了。”

“僅僅是用銀針,肯定是不可能將父皇體內的毒素完全派出的。”

“只不過現在父皇的狀態,倒是正好可以用銀針刺激一番,隨後再診斷用藥。”

嬴昭微微頷首開口說道,嘴上回答著許太醫的問題,目光卻始終落在始皇帝的身上。

要知道,針灸一事馬虎不得,稍有差池扎錯了穴位,那可就是半癱起步的大事兒。

萬一這位千古一帝被自己扎偏癱了,恐怕是連扶蘇這位大哥都護不住自己。

在場所有人看著嬴昭手中閃爍的針法,皆是平心靜氣控制著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足足一刻鐘後嬴昭將始皇帝身上的銀針挨個收回,這才鬆了一口氣。

“施針結束,請許太醫再為父皇診脈。”

嬴昭將目光投向一旁發愣的許太醫開口提醒道。

雖然李斯諸人默許了自己施針,但現在始皇帝尚未醒來,他們恐怕不會全然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詞。

倒不如讓許太醫這種老資歷的醫者給個說法,也能為自己正名。

“好!好!好!”

許太醫在愣神之際,已然應允,連忙為始皇診脈,隨即眼神中流露出幾分驚喜的神色。

“從脈象上來看,由孱弱到強勁有力……”

“依老臣拙見,陛下現下暫無大礙。”

此時許太醫望向嬴昭的目光已經多了幾分敬仰與欽佩。

他們這種老醫者或許會因為皇子的名頭而膽怯,但唯有真正在醫術上有所造詣的人,才能得到他們的尊敬。

一旁的李斯身為局外之人,看的一清二楚。

李斯凝視著嬴昭,心中不知思索著什麼。

於細微之處,不知不覺中,讓他人趨之若鶩,公子昭的本事著實令人驚歎。

他日,此子成大事,自己必欲扶之。

想到這裡,李斯的眼神都不由得流露出幾分幽深。

李斯野心之大,從他聯合趙高篡改遺詔就可看出。

當年李斯害怕扶蘇當上皇帝后任用蒙恬會威脅到自己的丞相之位,於是與小人為伍,不分黑白,以假聖旨賜死扶蘇,囚禁並殺死蒙毅,逼蒙恬自殺,說到底就是為自己謀利益。

但“寧與君子同行,莫於小人為伍”,李斯最終為自己的野心與背叛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於這一點看來,贏昭始終是有些看不上李斯的。

贏昭回應許太醫,隨即走到案頭前,跪地而坐,端起一盞茶,小抿一口,依舊有幾分惆悵。

“此刻雖穩住了父皇的心脈,但具體為何毒,還需等太醫和查驗。”

“畢竟若是我沒猜錯的話……父皇體內的毒素,應當不止一種才對。”

“我才疏學淺,還得許太醫出面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許太醫笑了笑。

贏昭自是知曉始皇中毒絕大部分定與那長生不老藥、水有關聯,此番施針,竟於始皇體內探查出似乎不止一種毒素!

然贏昭所諳之醫術並不能全然知曉,所以倒也不能妄下定論。

相比而言,還是許太醫這樣的老牌醫者更適合接手接下來的診斷。

贏昭看著靜靜躺在床榻上飽受病痛的千古一帝秦始皇,心中竟生出些許惋嘆之感。

儘管他認為秦始皇實行暴政,殘害百姓,但始皇帝之功績著實令人欽佩。

如果當年沒有秦始皇一掃六合,可能就沒有今天完整的華夏。

短短不到十年的時間,橫掃六國,縱橫捭闔,一統天下。

實行三公九卿,管理國家大事。廢除分封制,代以郡縣制。

對外北擊匈奴,南征百越,修築萬里長城;修築靈渠,溝通長江和珠江水系。

做出如此功績的帝王,若是還不能稱為千古一帝的話,又怎樣才能稱得上是傑出呢?

凡事不可只去評判單方面,縱然始皇帝的確做了錯事,但一統天下稱霸海內,建立大秦萬世之基業,是自古以來任何一位帝王都難以比擬的。

正是這樣一位帝王,卻被那些小人方士所矇蔽,甚至險些搭上自己的姓名,這又怎樣不讓人扼腕?

隨著嬴昭一番話的落下,一旁的扶蘇則是難以置信瞪大了眼睛,一向淡然的他眼底竟是浮現出幾分怒意。

“不止一種毒素?是何人如此大膽!”

扶蘇咬牙切齒的開口問道,緊握的拳頭都不由得有幾分顫抖。

雖然始皇帝於他是嚴父,甚至這些年來幾度懲罰冷落,但扶蘇對其的尊敬仍然是沒有消減半分。

“這我就無從得知了,但皇兄大可從父皇身邊親近的那些人入手。”

“畢竟能夠長年累月得到父皇信任的人……倒也沒幾個。”

說到最後,嬴昭也是一聲冷笑,神色中閃過幾分凌厲。

就算扶蘇不問,他也不打算放過那些江湖騙子。

“既然如此的話……我知道了。”

“話說七弟你是何時學會了這神乎其神的針灸之法?竟還能看出父皇中了毒?”

扶蘇像是突然間想起來了什麼事情一般,略帶幾分好奇的開口問道。

既然現在確定始皇帝的性命沒有危險了,那他的心情自然也是放鬆了下來。

“想當初我和父皇鬧翻被丟去城郊,雖說是皇子,但在吃穿用度上都會被那群勢利眼的傢伙剋扣,更別說偶爾還有些落井下石下陰招的了。”

“若不是夢中一位老神仙教了我這一手醫術,恐怕皇兄你都要見不到七弟我了。”

“這些年下來,倒也算是久病自成良醫吧。”

聽到扶蘇這話,嬴昭微微一笑開口說道,語氣中盡是輕鬆。

然而正是這三言兩語,使得扶蘇頓時愣在了原地。

“什麼?!這些年來有人敢對你下手?”

“你放心,先前是皇兄不知道,現在既然知道了,那皇兄必然會查出究竟是什麼人居然敢謀害皇室子嗣!”

扶蘇抿了抿嘴開口說道,眼底卻是流露出幾分複雜。

他和始皇帝不同,從來不相信什勞子的求仙問道,更別說什麼夢中傳授醫術的老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