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給的有幾塊碎銀和幾枚銅錢。

別說一個月的買藥錢,半年都夠了。

冷靜下來的薛禮追出去。

“南妗你站住,錢留下,他可以暫時住在我們家。”

“我只有一個條件,誰把他留下來,誰來照顧他。”

南妗也沒想過讓薛禮照顧受傷男,她把錢丟回去。

“拿著。”

小茅屋原本只有兩間房,在左右兩邊,中間是堂廳。

薛老太太把其中一間讓給薛四郎和蘇氏。

剩下一間打掉正面的一堵牆,打下來的泥勉強能在屋子中間糊起一道跟人高的牆,再用木板當簡易門,兩間簡單的屋子就分出來了。

南妗來了之後單獨住在薛四郎和蘇氏那間。

薛瑩喜歡黏著南妗,南妗能下地了,薛老太太才肯把薛瑩抱過去,讓她和南妗一起睡。

如今薛老太太的屋子空出來,薛禮不願意讓陌生男子住阿奶的屋子。

他和薛言搬到裡屋,男子被安排在靠窗的屋子,光線很好。

薛言要識字,住在靠窗的屋子更好。

南妗欲言又止一個晚上,還是忍住沒說出口,免得薛禮覺得她干涉過多。

薛禮賺的錢勉強能餬口,他跟人說好家裡有事兒,請了七天假。

薛言已經到上蒙學的年紀,付不起束脩費,識字的書還是到里正家裡借的。

南妗既然答應薛老太太照顧兩個孩子,薛瑩的藥錢暫時解決,剩下便是薛言的讀書問題。

她打算明日去鎮上轉轉,有鐲靈給的能力,想要找到賺錢的活計應該不難。

早點賺到錢,薛言就能儘快入蒙學。

鍋裡的水咕嚕咕嚕燒開,溢位來的水流進灶肚,“嗤嗤”兩聲把快要燃盡的火徹底熄滅。

南妗給薛瑩泡奶粉,想了想,還是給薛言和薛禮也泡一碗。

她得讓薛禮親自喝了,薛禮知道這東西沒問題才會放心。

忙活一整天,南妗筋疲力盡,剛躺在床上,薛瑩就扭著身子往她懷裡鑽。

南妗用一根手指戳戳她的臉蛋。

“你怎麼還不睡啊,阿瑩,在等我?”

“等阿姐。”

薛瑩奶聲奶氣,牙還沒長齊,一開口嘴角流下一道亮晶晶的口水。

南妗把手貼在薛瑩後背輕輕拍兩下,“阿姐來了,睡吧。”

迷迷糊糊之間,好像聽到有人在爭吵。

南妗驚醒,懷中小小的一團還在熟睡,小臉蛋紅撲撲。

她慢慢抽出手,有點麻,把薛瑩放在床上,薄被蓋肚子,她穿上鞋躡手躡腳走出去。

“薛禮,你少忽悠人,老太太當年可是有錢人家的丫鬟,金銀財寶多的是,都藏起來呢。”

“她嫁入薛家,生是薛家的人,死是薛家的鬼。”

“她走了,東西就是我們的,你竟然想獨吞,門都沒有!”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阿奶活著的時候,他們百般嫌棄,萬般苛待。

阿爺一死,他們半點親情也不顧,把四房一家掃地出門,這些年四房和薛家大院可以說是斷了關係。

薛禮還是比不過這群無賴,已經吵紅了臉。

“薛禮,你今日要是不把老太太的東西拿出來,我們就不走了!”

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掀起褲腿,直接在院子裡劈柴的木樁上坐下。

南妗見過這個人,薛家大郎。

站在他左右兩邊的分別是二郎和三郎。

薛禮抄起一根棍子,指向薛大朗。

“沒有,阿奶什麼東西都沒留下,你們出去!”

“喲,小兔崽子長大了,以為自個變成狼了?”

薛二郎和薛三郎抱住薛禮,薛大朗奪走棍子,毫不猶豫往薛禮的膝蓋上一敲。

薛禮發出一聲慘叫,躲在灶屋裡的薛言跑出去,細瘦的胳膊纏住薛大朗的兩條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哀求。

“大伯,求求你,不要打大哥。”

薛大朗五大三粗,一腳踹開薛言。

“滾開,誰是你大伯。”

薛言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顧不上疼痛,跪爬過去,苦苦哀求。

薛禮掙脫不開薛二郎和薛三郎的束縛,赤紅眼:“阿言,起來,不要求他們!”

“阿言,起來。”

南妗面無表情從屋裡走出來,把倔強的薛言提起來。

薛大朗等人乍一看見南妗,眼睛冒綠光似的都亮了。

早就聽說老太太閒著沒事收養一個女娃,只要出門就蓬頭垢面,髒兮兮的連叫花子都不如。

今日一見,這哪是叫花子,分明是仙女下凡。

感受到三雙不懷好意的目光,南妗面上無懼。

薛禮趁機掙開薛二郎和薛三郎。

“你們走不走,不走我就叫里正來評評理,讓大夥都知道你們是什麼狼心狗肺的德行!”

“小兔崽子學會威脅人了!”

薛大朗目光兇狠,棍子高高舉起,朝薛禮的腦袋劈去。

預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出現,倒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令睜開眼的薛禮呆愣在原地。

一道纖瘦的身影擋在他面前,抓住薛大朗高高舉起的手。

他的手指繃直又扭曲,臉上五官幾乎擰在一起。

“松……鬆手!”

薛大朗卯足了勁才勉強蹦出三個字。

南妗反手一擰,把薛大朗丟出院外,重物落地的聲音把薛二郎和薛三郎嚇得虎軀一震。

她冷冷掃一眼釘在原地的兩人,“還不滾?”

兩人連滾帶爬,手忙腳亂把薛大朗抬走,還不忘回頭放狠話。

“你……你等著,有你好看!”

薛言長長的“哇”一聲。

“阿妗姐姐,你好厲害!”

南妗蹲下來拍拍他衣裳上的泥,“乖,疼不疼啊?”

薛言點頭,又搖頭:“不疼。”

“進屋,阿姐給你上藥。”

徹底被無視的薛禮回過神,朝他和薛言的屋子看去,目光復雜。

還好院子裡的泥土偏軟,薛言傷得不重,擦點祛瘀消腫的藥,過幾日就能好。

“阿言,這個藥你大哥也能用,等會兒你讓他擦擦膝蓋。”

薛言乖乖點頭,“嗯,謝謝阿妗姐姐。”

隔壁屋的男子已經醒來,平躺在床上看屋頂的蜘蛛結網。

“公子,你該換藥了。”

男子慢吞吞從床上坐起來。

“姑娘,你叫我葉尋就好,敢問姑娘芳名?”

“南妗。”

葉尋對南妗咧嘴一笑:“南妗,麻煩你了。”

小木盒裡的藥神奇的令南妗驚歎。

短短一夜,葉尋後背淺一些的傷逐漸消腫,側腰的血窟窿已經止住。

薛禮的衣裳穿在他身上,短了一截。

門口人影一晃,薛禮站在那繃著一副糾結的表情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