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在鎮上吃的東西不算多,回到家又餓了。

僅剩的一點肉和豬油渣全部炒了,肉末羹和奶粉給薛瑩備上。

再去院子裡摘三根長得剛剛好的絲瓜,煮出來的湯口感清甜,薛瑩也能喝。

南妗又看了看空間裡的菜,長得比她預想的要快,再有四五日就不用天天吃絲瓜了。

長老的絲瓜曬乾了,可以當洗碗刷。

薛瑩吃飽喝足很快睡著,薛言去刷碗。

南妗去看看葉尋的傷,給他換了藥。

出來的時候,看到薛禮坐在院子裡,抬頭望著天。

薛禮不矮,就是身形偏瘦,坐在小板凳上,顯得很寂寥。

今晚雲層遮擋月亮,月光模糊,幾顆星子零零散散。

卷湧的雲飛快飄走,月亮徹底釋放光芒,院子都亮堂了不少。

“薛禮。”

南妗在身後叫他。

薛禮站起來。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

“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旁邊的屋子人影晃動,葉尋剛剛歇下。

南妗邊走邊道。

“我們出去說。”

薛禮跟上南妗。

百家村的泥土路很平坦,中間的位置,人走得多了,把泥土壓實,褲子上沒有沾上任何塵灰。

兩邊被壓彎的小草,沾上顆顆水珠,漸漸打溼褲腳。

草叢裡偶爾有兩聲摩擦,可能是小青蛙。

兩人慢慢走到小溪邊。

南妗蹲下去,就著圓月,捧起清澈的溪水,往臉上一抹。

粘糊的汗漬被沖掉,風一吹,整張臉都清爽多了。

她兩手在衣裳上擦兩下,自束帶裡取出簪子,遞給薛禮。

“薛禮,這是你今早給我的簪子,我不能收,還給你。”

“為什麼?”

薛禮不解,也沒有接。

“薛禮,你的道歉我已經收到了,沒關係,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我知道你是一個重感情的人。”

“設想我是你,家中這樣的境地,我的阿奶執意把一個有可能拖垮家裡的人救回來,我也不會答應。”

“所以我理解你。”

“只是我也知道,我身無分文,傷好之後直接離開,斷然活不下去。”

“有時候我都覺得,我自己是在裝傻充楞,繼續賴在你家,一賴就是一年。”

“你當時說我自私也沒錯。”

“仔細想一想,該道歉的人,其實是我。”

“對不起。”

南妗慢慢彎下腰。

“薛禮,你放心,我會很快離開。”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也謝謝你送的簪子,很好看。”

南妗把簪子塞到薛禮手中,疾步離開。

手中的簪子好像還殘留南妗的溫度。

薛禮回過頭,已經看不到南妗的身影。

他沒有要趕走南妗的意思,她好像理解錯了。

“南妗。”

快到家門口,薛禮才追上南妗。

“南妗,白日裡我跟你說那些話,不是要趕走你,更不是勾起你的愧疚。”

“我們家的事兒,不怪你,真的。”

“相反,我們還要謝謝你。”

“如果不是你,阿瑩也不會好的這麼快,更不會被照顧的這麼好。”

如果不是阿奶維護南妗,南妗早被他趕走。

有朝一日他知道真相,怕是要追悔莫及。

“南妗,我今早說的話是認真的,是真心話。”

“你想住在這裡多久,就住在這裡多久。”

“有朝一日,你想要離開,想要去尋找記憶,我也可以陪你。”

南妗淡淡一笑,

“不管今後如何,我先謝謝你,薛禮。”

“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

“南妗,簪子……”

南妗擺擺手。

“你先留著吧,什麼時候我要走了,你再當作送別禮送給我。”

南妗回去的時候,薛瑩躺在床上,四仰八叉,薄被被她蹬走,身上什麼也沒蓋。

真是個不省心的小孩子。

南妗摸摸薛瑩圓乎乎的臉蛋,躺在她身邊。

……

“怎麼,睡不著啊?”

葉尋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薛禮身後。

面朝院外沐浴月光,薛禮險些被嚇一跳。

“你……你不是早就休息了?”

“睡不著,出來走走。”

“你也睡不著?”

“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薛禮不知道該怎麼說,欲言又止地詢問。

“葉尋,我們聊會天?”

“那有塊大石頭,我們去坐坐。”

兩人坐在不遠處,目光所及,望不到邊際的稻田。

這些日子,該豐收了,還能再種一季就入冬。

“發生什麼事兒了,我看你好像經常有心事。”

“這麼明顯?”

“能不明顯嘛,誰大半夜不睡覺出去閒逛啊。”

“你看看整個村子,還在外面的,估計就我們兩人了。”

“葉尋,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

“我有個朋友,認識一個人。”

“一開始他覺得這個人不懷好意,經常惡語相向,甚至還……詛咒過她。”

“朋友的親朋好友都喜歡那個人,還經常勸說朋友,不要對人家態度那麼惡劣,好好相處。”

“時間一長,朋友會發現那個人,不是他想象中的壞模樣。”

“他不相信,依舊不給人家好臉色。”

“很長時間之後,朋友突然發現一個真相。”

“那個人真的是很好的人,並且從不把朋友的過處放在心上,處處幫他,處處維護他。”

“不單單是他,連他的家人,那個人也照顧得很好,盡心盡力,比他自己還盡心盡力。”

“朋友鼓起勇氣跟那個人道歉。”

“那個人接受了,卻不願意接受朋友的禮物,還讓朋友放心,她會盡快找機會,離開朋友家。”

“葉尋,你說那個人到底是什麼想的?”

“如果說她討厭朋友,可她不計前嫌,把朋友的家人照顧的很好很好。”

“可她對朋友的態度,依舊疏離,甚至能和家人的相處,形成鮮明對比。”

葉尋撿起一塊小石子丟出去,脆響打破黑夜的寂靜,他突然笑出一聲。

“你這個朋友想多了,人家只是不知道該怎麼相處而已。”

“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兒嘛。”

“你的朋友一開始對人家的態度那麼惡劣,還做出詛咒人家的事兒。”

“我是該說幼稚還是惡毒啊?”

“薛禮,兩個人的矛盾是說開了。”

“可長時間的劍拔弩張,已經形成習慣,。”

“人家對你朋友的態度,肯定不能一時間完全轉變,毫無芥蒂的像跟家人一樣,親暱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