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彩雲是真不敢相信,盛林氏是如何有這等心思的。

倒不是她妄自菲薄,她家趙容朗比之盛曠那不是更出色嗎?

又跟柳慶雲算是半個師生,自家更對其有救命之恩,但饒是如此,別說是顧東籬,就是柳蕊,一個屋簷下,她也是沒有半分近水樓臺的遐想的。

她是真不知道盛林氏哪裡來的自信的!

盛林氏聞言,卻是瞬間明白過來林彩雲不幫她的原因了。

她瞪圓了眼,立刻就回道:“好啊!原來你是真看不起我家啊!阿曠哪裡不好了,你居然輕視他?”

“我原先還道咱們是親姐妹,你心裡總是為了我的。此刻,我才明白,你這是要把那最好的,都扒拉到自己家。”

她嗤笑道,“也是,人都住進你家了。還能說那毫無干係的話不成?那樣優秀的親家,哪裡是能自持得住的!但是,姐姐,你想便是想了,在我跟前裝哪門子的聖人啊!”

“還似模似樣地勸我這啊那啊,你就是想自己上唄!”

林彩雲見她越說越是不像話,連忙呵斥道,“住口!小妹你可別胡說八道,人家姑娘那是清清白白的,也是與阿宛關係好,這才來咱家的。入了我家的門,那就跟我家親閨女一樣,我可沒半點齷齪心思也沒有!”

“呵呵,你以為我會信?”盛林氏冷笑,抬起手絹碰了碰嘴角,“哪家的姑娘會去旁人家一住半個月的。我看哪,那分明……”

“小妹!”林彩雲當即拍了拍跟前的桌子,站起喝止了盛林氏的話。

她眉眼銳利,一點點地掃過盛林氏,“說話可是要負責的。人家乾乾淨淨的姑娘,你若是往人家跟前潑了髒水,回頭叫人曉得了,便是我也護不住你的。”

顧柳兩家,特別是顧家,雖然林彩雲沒見過,但也聽趙宛舒提過兩位夫人的手段的,那樣的宗婦,手腕了得,又家世顯赫,一旦計較起來,她妹妹這種,十個都抵不過人家一個手指頭!

逞哪門子的口舌之快!

盛林氏臉色一僵。

林二嫂也忙站了出來,她拉住林彩雲坐下,賠笑道:“大妹,小妹這可能是不瞭解情況。咱們這都是一家人,都說和氣旺家,大家坐下來慢慢兒說吧!”

林二嫂其實也不願意攬這個差事,只是自家人曉得自家事兒,林高氏怕盛林氏得罪人,便讓她跟著來,以防姐妹起衝突。

加之,她也想來看看孩子,便硬著頭皮過來了。

畢竟趙家與她有恩,其實她也是更偏向趙家的,故而,她扭頭看了眼異想天開的盛林氏,道:“小妹,你也少說兩句。你大姐跟你一母同胞,總是為你著想的。”

“那兩位姑娘,那般優秀,又有家世。但咱們這樣的人家,或許村裡看著好,但與他們比,到底還是有些差距的。”

“再來,咱們都是為人母的,自己肚子裡蹦出來養大的,自然覺得千好萬好的,可落在旁人眼裡,到底是不同的。”

她原意也是為了勸盛林氏的,意思就是人要本分,別好高騖遠,想那不可能的捷徑。

盛林氏本就因為林彩雲的話生氣,林二嫂這種看似勸誡的話,落在自尊心極強的盛林氏耳中,那便成了譏諷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她哪裡肯答應,當下也站了起來,“你什麼意思?二嫂,我知道如今趙家發達了,你也佔了份好,但也用不著這麼賣力的討好當舔狗吧!”

林二嫂臉色微變,“我不是……”

“你當我不曉得嘛?哼,你這也是見不得好,想報復我是不是?”盛林氏冷哼道,“你恨我不讓你閨女入我家的門,就見不得我家阿曠有好未來,好岳家!”

“可你也端盆水好生瞧瞧你家閨女到底啥樣兒?我也不是埋汰她,但論模樣不是出挑的,論家世背景,論能幹,樣樣都不行,就這還想嫁到我家來?”

“前頭還沒定親的時候還就罷了,但現下都定過親,叫人退了,更是成了遠近聞名生不出來孩子來的母雞。二嫂,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嫂,如此你還想讓娘來試探我,想讓人入府,你安的什麼心?你是不是非得斷了我盛家的香火才高興?”

盛林氏自己雖然也沒給盛家生出男丁來,可就是如此,她更看重這個名聲了,她不能再讓兒媳婦也生不出來。

更何況,她自己就看不上而今貧窮的孃家,看不起聲名狼藉的林玉嬈,所以因著心裡這麼想,嘴上說話也很是不好聽。

林二嫂本是想勸姐妹和氣,哪裡曉得盛林氏噼裡啪啦的,對著她就是一頓輸出,那字字句句裡的貶低,讓她臉色大變,喉嚨裡梗著一股氣,氣得她話都說不出來。

她抬手指著盛林氏,臉色又青又白,半天沒說話來。

“你——你——”

“哼,你什麼你?我說的那句話錯了的?我知道,你想把女兒嫁入好人家的。但你也不能可勁兒地逮住我一個人薅吧?你不是喜歡捧大姐嗎?”盛林氏指了指林彩雲,冷笑道,“你大妹家多少個兒子,隨便貢獻一個出來,也可解你的圍。”

“你非得把我盯著我家的獨苗,你就說你安的什麼心吧?”

林二嫂這半生也是順順遂遂的,她自己會打算,相公聽話有責任心,孩子懂事,這輩子唯一的不妥之處也就是林玉嬈被退婚了。

這是她這輩子的痛!

但而今盛林氏身為家人,居然死命地就著她的痛點踩。

林二嫂的眼淚剎那間就撲簌簌滾了下來,“我沒有……”

林彩雲也不知道盛林氏發的哪門子的瘋,她忙站了起來,攬住了林二嫂的肩膀,瞪向盛林氏:“小妹,你怎麼跟二嫂說話的!”

“怎麼,她做得我說不得了?”盛林氏嗤笑,“你們說我就成,我就啥也不行,怎麼,瞧不起最小的嗎?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林彩雲頭疼,“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是知道盛林氏向來脾性不好,又頗為任性,特別嫁人後,她是家裡幾個中過得最好的,特別是大房也愛捧著她,難免在相處中她就帶著股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了。

家裡除卻大房,個個性子都是好的,平日裡為了也不願意讓爹孃為難,基本也是能忍則忍的,只求太太平平的。

林二嫂卻是忍不住哭道,“我絕沒有想把閨女嫁入你們盛家!我不知道為什麼娘會提這茬,可我但凡有起這心思,就叫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林彩雲眼皮子一跳,急忙捂住了林二嫂的嘴,“二嫂,你可別胡說啊!好好的,發哪門子的誓!”

林二嫂掙脫開,哭道:“也好叫你們知道,我嫁入你們林家十幾年,孝敬公婆,生兒育女,絕沒做任何虧心事。外人便罷了,都是姓林的,阿嬈都是你們的侄女,現下都這般了,竟還要叫你們編排嫌棄她的不是!”

“你都回來了,難道你還不曉得阿嬈的病是怎麼回事嗎?你就是故意裝不知,故意踩我是不是?”

她也是忍了盛林氏許久,現下看她踐踏女兒,也不再忍,撕擼開虛假的和平,指著盛林氏就道:“我自問這些年,對你們這些小姑子愛護有加,但你們各有各的好過,瞧不起如今中落的家,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但阿嬈也是你們林家的人,是我的心頭肉。阿嬈對你多恭敬啊,你倒是好,身為姑姑卻見不得侄女兒的好!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