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月覺得很是奇怪,但她的抗議並沒有任何作用,她還是被半脅迫地抬來了正廳。

江明衡放心不下妹妹,故而他也緊隨其後。

他們到的時候,就發現屋內不只有柳夫人,還有趙宛舒和一位不認識的陌生夫人,對方雲鬢高挽,眉目冷豔,氣質高華。

江明衡率先回過神來,拱手行禮。

鄒嬋娟並沒有理會他,而是把目光落到了後面被抬過來的江逐月身上,她正素衣扶著下了小轎椅,若柳扶風的被扶著坐到椅子上。

江逐月心裡雖然忐忑,但她如今跟柳夫人和趙宛舒都算是撕破臉,故而也沒有太好的表情,只是象徵意義的福了福身,就坐了下來。

鄒嬋娟眯著眼睛打量著江逐月,見她低眉垂目,但眉眼間卻是遮擋不住的傲慢,她扯了扯唇角,冷冷道,“這就是那位江小姐是吧?”

柳夫人頷首。

她如今對江逐月也不見什麼好感,故而也不會出聲維護。

江明衡拱了拱手,好奇道,“柳夫人,可是有什麼事兒?”

柳夫人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你且坐著吧!等會你自然就知曉了。”

江明衡不明所以,但還是坐在了趙宛舒身邊,看她目不斜視,兩隻手指互相撥弄,他有些尷尬,卻還是壓低嗓門喚了句“阿宛”。

他以為趙宛舒不會理他,卻沒想到她這次卻是扭頭覷了他一眼,微微勾了勾唇角。

不過,還沒等他說話,她又轉回視線,目光灼灼地望著對面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江逐月。

本來她是用不著來的,可她就想來看看戲嘛!

江逐月也注意到她的視線,她惡狠狠地瞪著她,篤定定然是她搞的鬼!

鄒嬋娟可沒管他們的眉眼官司,確認來人是江逐月後,她立刻拍了拍掌,“把人帶上來。”

很快冰香就被侍從推搡著到了正廳,因著被推了一把,她踉蹌了兩步,倒在了地上,渾身瑟縮地垂下了頭,“夫、夫人……”

鄒嬋娟澹澹道:“記住路上你與我說的話。現在,你抬頭看看,這裡有沒有那人?”

方才鄒嬋娟已經給了冰香許諾,若是她願意指認害顧東籬的人,那她就會饒了她一家性命!

冰香哆哆嗦嗦地抬起了頭,目光先是掃了一旁的趙宛舒等人,然後這才轉向江逐月這側。

素衣本來站在江逐月身邊服侍,可等冰香出來後,她的目光霎時就大變,但此時出去已然來不及,只能退後半步,落到了江逐月身後影子裡,低頭垂眸避讓。

她腦子飛速地轉動了起來,她突然明白了為何剛才柳夫人特地言明讓她跟著一道了。

是為了指認!

她當時辦事的時候,雖然做了些喬裝,但若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現在只希望,對方眼瘸,認不出她來了!

江逐月還不明所以,“夫人,你這是做什麼?”

柳夫人沒有理會她,只是把視線落到冰香身上。

她的眸子轉動,把在場的人都給看了個清楚,只是在看到素衣的時候,她的視線動了動,“她,這位妹妹,有些眼熟,但我看不清……”

鄒嬋娟斜睨過去,“你個丫頭,躲在後頭作甚?過來我這邊,抬起頭來,讓她好生看看。”

素衣縮著肩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忍不住攥著手道,“顧、顧夫人,奴婢,奴婢照顧我家小姐,有些病了,不敢把病氣過給您!”

鄒嬋娟眯了眯眼,“哦?你怎麼知道我姓顧的?”

從進門開始,柳夫人都不曾介紹過她半句,她們從何知曉?

素衣的臉色霎時慘白。

她本來只是猜測,順便給江逐月提個醒。

但卻沒想到,顧夫人的反應那麼迅速!

她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嗎?

江逐月開始還有些茫然,直到聽到顧夫人三個字,她驀地反應過來,瞳孔驟然收縮,身側的手也不由收緊。

她迅速道,“顧,顧夫人,原來是您啊!我、我聽側妃娘娘提過您的。我還想著拜訪您的,只是拖著病體……我這丫鬟嘴巴笨得很,您別……”

她此時心裡慌亂,連話都說得顛三倒四的。

鄒嬋娟嘴角扯出一抹虛假又冷漠的笑,“用不著。你也別拿燕王側妃來堵我!來人,把那丫頭給我拉出來,送到冰香跟前讓她認!”

她一聲令下,帶來的粗使婆子立刻衝上去,一把揪住了連連後退的素衣。

“不要!!”素衣不停掙扎,但她那點小瓜力氣,哪裡掙脫得開,很快就被摁在了冰香跟前。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對上了冰香紅腫佈滿血絲的眼眸,她倒吸了口氣,又連忙想垂下頭去。

但卻為時已晚,冰香只瞟了她一眼,就一臉死灰的道,“是她。夫人,就是她!”

江明衡不解,但他還是站出來,拱手道,“顧夫人,不知我家丫鬟到底做錯了什麼?有什麼事,還請您與我說,我定然重罰的,只是不必如此。”

他這話說的比較委婉。

畢竟,各家各戶的家眷丫鬟,那都是代表著他們的顏面。

便是顧家如今是宛城府衙的官員,卻也沒有這樣拿捏別人家丫鬟的道理,這不是生生打他們江家的臉面嗎?

雖然江明衡如今跟江逐月有些兄妹鬩牆,卻也不代表他會視而不見他人的侮辱。

鄒嬋娟冷冷地睥著他,狠狠地拍著桉幾,因為太過生氣,修剪漂亮,塗著鳳仙花汁的指甲被崩裂了一根,她怒道,“好好好,好你個江家啊!”

“本你們江家在燕北城,我顧家在宛城,兩家八竿子打不著。你家倒是好,手伸得夠長的啊!”

“仔細打量著我顧家無人是不是?”

江明衡愣了愣,沒明白鄒嬋娟怎生突然勃然大怒,他條件反射去看江逐月和素衣兩人。

卻見,素衣軟癱在地上,猶如一灘鬆軟的爛泥,渾身瑟瑟然發抖,臉色慘白。

江逐月也咬緊了唇角,面容如紙,眼神閃爍。

他愕然:“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