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恆是徐婉如的親舅舅,一向愛護妹妹朱念心留下的兩個孩子。

所以,這麼一聯絡,英王和謝石安都明白了,估計,忠順府的大小姐,是被潘知遠和她的親舅舅給藏起來了。

明眼人看破不說破,既然潘知遠這麼解釋,大家都裝作毫不知情,跟著他往峰雲觀裡去了。

至於朱自恆為什麼要偷偷藏了自己的嫡親外孫女,謝石安覺得,應該是朱自恆恨極了忠順府,對徐錚的為人十分不齒。此外,應該沒有別的什麼理由。

上元節的賞花會,英王喬裝去了忠順府,就目睹了徐錚不分青紅皂白,偏心庶出女兒。這事謝石安沒有親眼目睹,可徐錚的所作所為,京城也傳的沸沸揚揚。寵妾滅妻,嫡庶不分,連皇帝都傳了口諭斥責於他,這偏心的事,估計是鐵板釘釘了。

而且,端午那天,謝石安也跟著白梓軒去了趟忠順府。徐錚帶了小妾,妻不妻,妾不妾的,想把小妾庶出的女兒塞給豐城侯世子白梓軒。

就算忠順府想嫁女兒,也得長幼有序,庶女前面還有個嫡長女,徐錚卻和小妾一心一意,急著給庶出的次女安排一個好親事,完全忽視嫡長女。這偏心,任誰見了都會心寒。

而他的嫡長女,也就是這次失蹤事件的主角徐婉如,和她父親徐錚之間的關係,似乎也很冷淡,冷淡到不像父女的關係,連尋常的熟人都算不上。

大霧那天,謝石安又見了一次徐婉如,前世這徐婉如在京城極為出名,一個是有傾國傾城的絕色,一個是她的痴心錯付。

只是大霧那天見了,謝石安覺得,徐婉如並不像前世大家傳言的那麼花痴,那麼無知。

謝石安冷眼旁觀,倒是挺為徐婉如不值,這般佳人,卻嫁了陳奇可那麼一個狼子野心的小人。

前世英王登基之後一年,太子和太子妃亡故,接著忠順府滅門,鎮國公府也跟著出事滅門。謝石安回京救人,卻丟了性命。算起來,也不過是英王登基之後的第三年。那會兒,陳奇可藉著從龍之功,隱約成了青年文官裡面的頭領,風頭一時無二。而陳奇可寵妾滅妻的事,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連遠在山東的謝石安,都聽了幾句。忠順府滅門,徐婉如下堂,倫理綱常,都只是權力的玩物。

謝石安雖然嘆息美人末路,卻自顧無暇,鎮國公府因為謝飛雪行刺的事,最終也落了個慘淡收場。

想到這裡,謝石安心裡暗自嘆了一口氣,似乎,這一世,忠順府的事情有些不一樣了。

至少,徐婉如的舅舅不願外甥女掙扎在忠順府的渾水裡面,借了潘知遠的外力,藏了起來。

而忠順府的徐錚,似乎也沒那麼早去世,眼下還娶了個繼室,繼室又有了身孕,聽說,還有兩個月,就要臨盆了。這些,都是前世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謝石安樂於見到與前世不同的事情,至少,這能說明,萬事不一定都按前世的軌跡發展。如果他能抓住關鍵,也能改寫鎮國公府的下場。

功名利祿,謝石安前世就不怎麼在乎。他出身富貴權勢之家,對功名利祿,出人頭地的想法,並不強烈。日子過得舒服自在,才是謝石安前世的追求。

只是謝石安這般雲淡風輕,卻少年出名,風頭無二。小傅氏和她所生的兩個孩子,也因為謝石安的緣故,更想追求成功。後來鎮國公府的下場,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謝家二房的明爭暗鬥。

謝石安不想爭,可他的異母弟弟妹妹卻鬥志昂揚。他不爭就有一切,讓小傅氏和她的子女更為憤怒,也更為好鬥。今生,是否還要再經歷一場,謝石安著實有些疲倦。

潘知遠帶著英王和謝石安,剛進了清泉居,就見謝石安呵欠連天,瞌睡萬分。

“謝三郎累了,”潘知遠笑了一聲,招呼道童扶著謝石安下去了。謝石安只覺得眼皮十分沉重,掙扎了幾下,就被道童扶下去休息了。

“謝三這是怎麼了?”英王有些好奇,“莫非,是早上起的太早了?”

潘知遠心想,還不是謝三多嘴得罪了貧道,略施小戒罷了。

“大概吧,”潘知遠故弄玄虛,一甩袖子,遙遙領先,往屋裡去了。

雲棲真人帶了些道姑,住在清泉居,進了二道門,就有道姑出來引路。英王的隨從,除去萬勝,都留在了門外。而瞌睡十足的謝石安,則被送去側殿休息了。

潘知遠進屋去見雲棲真人,英王就留在廂房,等著雲棲真人召見。正等著,卻聽見側殿有人大喊一聲“救命”!

萬勝趕緊護著英王,道姑們腳步紛亂,出去檢視。過了一會兒,有個四十來歲的道姑,笑著來見英王,只說謝三郎夢魘,這會兒沒事了。

只可憐謝石安,著了潘知遠的道,瞌睡入夢,一路上山石險惡,猛獸頻出。一睜眼,就看見一隻吊睛白額大虎,撲將過來,謝石安吃了驚嚇,夢中喊了一句救命。

喊的太過大聲,清泉居里裡外外,所有人都聽了個仔細。好在,風流倜儻的謝三郎眼下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夢魘也算不得什麼醜事。

寧國公主在裡間聽見了,就知道是潘知遠的手筆。

“國師,這是?”寧國公主避世多年,出家之時還未婚嫁,之後一直清心寡慾,沒有大喜也沒有大悲,眼下雖然年歲漸長,卻比同齡的婦人看起來年輕許多。

“沒什麼,是鎮國公府的三公子夢魘了,”潘知遠笑,“英王就在廂房,現在讓他進來嗎?”

寧國公主從蒲團上起身,看了一眼潘知遠,“我給不了他所求的,何必相見?”

“不過是赤子之心,見他一面又如何。”潘知遠甩了甩袖子,又扶了扶自己頭上的金冠,“你若不見,京中諸人又要不安了。”

“也罷,”寧國公主長嘆一聲,又問潘知遠,“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潘知遠笑,“貧道不記得了。”

寧國公主起身坐下,吩咐身邊諸人,去帶英王進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