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發什麼呆呢,面都要糊掉了,還不快給客人送過去。”

一名溫婉的婦人走了過來,衝絕無敵笑道。

絕無敵恍然回神,連忙把鍋裡的面撈了出來,然後給客人送了過去。

麵館的生意還不錯,這些客人似乎也是常客,吃著面還與絕無敵聊著一些見聞。

絕無敵也賠笑著應答。

等他重新回到爐子前,卻發現那道身影已經消失不見,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

“老闆,來一碗麵。”

絕無敵轉身望去,只見方塵已經坐在桌子旁,一臉微笑的看著他。

絕無敵輕輕點頭,給方塵下了一碗麵,端到方塵面前時,卻是猶豫了一會兒。

“無敵兄,我們有些年沒見了吧,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你,也算是我們有緣。”

方塵笑道。

絕無敵神色微變,放下麵條,然後跟婦人低語了兩句,婦人便點點頭,自己到爐子面前下面。

絕無敵則坐到方塵對面,低聲道:

“我們之間的恩怨,不要牽連其餘人。”

“你我之間的恩怨?”

方塵不置可否,隨後看了一眼那婦人,笑道:

“她是?”

“是我的妻子。”

絕無敵輕輕嘆了口氣:“當年我死在你手中,當了一段時間的孤魂野鬼,後來就入了陰間,可惜。

忘川之前,無人來迎,給我的選擇只有兩種,要麼我沉溺於忘川,要麼回到人間繼續當孤魂野鬼,待陰壽耗盡,我也就徹底消亡。”

說到這裡,他看了婦人一眼,眼中滿是愛意於溫柔。

“誰曾想,我在忘川前遇到了她,當初我當孤魂野鬼時,幫她驅逐過一些惡鬼,我甚至都不記得她了,她卻記得我。

她的家人來迎她入陰間,而她,則帶上了我。”

絕無敵看向方塵,眼神早已沒了當初在大乾時那種意氣風發之意。

有的,只是淡如水,清如泉的平和。

“從那以後,我就在陰間紮了根,沒多久也與她成了親,後來陰間變革,我們有機會來到上京,便積攢了一筆陰壽來到此處謀生。”

“我當初死在你手,曾恨過,也怨過,但如今,我早已不再記掛此事,也對那些事忘了七七八八,我只希望能在此間多陪她一些年頭。

方……方道友,可否放過我們夫婦?我瞧你身上氣息不俗,應該是走陰人吧?雖然上京有律法,但走陰人要對我出手,定有千百種方法。”

絕無敵輕聲道:“如若你不肯放過我,現在就能言明,說個地方,我一人前去赴死,但請你放過我的妻子。”

“我為何要對你動手?你都說了,你只是遊魂,我是走陰人。

我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何必再對當初那點恩怨耿耿於懷?”

方塵笑道。

絕無敵頓時鬆了口氣,眼中露出驚喜之色,手足無措的站起身,用雙手在身上的圍裙上擦了擦,興奮道:

“我給你下一碗麵,多加點料,再去買一些酒……”

“不用這麼客氣,我就是路過這裡,待不久,遇見故人就想留下聊一聊。”

方塵笑道。

絕無敵訕訕一笑,又重新坐了下來。

兩人聊起了一些事。

絕無敵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小心翼翼的問道:

“方道友,以你的天賦,現如今……應該晉升金丹期了吧?”

“差不多吧。”

方塵點點頭。

絕無敵眼中露出一抹感嘆。

金丹。

這在大乾之時,便是最頂流的存在才能擁有的修為。

他還活著的時候,也曾對這個境界嚮往過,甚至覺得自己入金丹已是板上釘釘之事。

誰能想到後面,會發生了這麼多自己無法掌控的變故?

“絕道友,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方塵吃了兩口麵條,寡淡無味,便放下筷子,隨口道:

“走陰司成立之初,便把靈神教的修士一一逐出陰間,不走的,也就打散了魂魄了事。”

剎那間,方塵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彷彿一把利劍刺在絕無敵身上。

絕無敵面色慘白,差一點沒能坐穩。

“絕道友是靈神教的修士,這一點,你可曾去走陰司備過案?”

“方道友,我……”

絕無敵結結巴巴,根本說不出話來,眼中只有濃濃的悔意。

他妻子似乎也察覺到不對勁,好聲好氣想要勸走食客。

不料其中一名食客脾氣忒大,直接一巴掌打翻婦人。

絕無敵見狀當即怒吼一聲衝了上去。

眼看兩人扭打在一起,方塵沒有阻止,只是靜靜的看著。

那位食客最終不敵絕無敵,被他打跑,跑的時候還放下了狠話。

其餘客人看出絕無敵似乎被人尋仇,紛紛搖著頭陸續離開。

麵館只剩下方塵,絕無敵,婦人。

婦人撲通一聲跪在方塵面前,眼中陰氣滾動,似要化作淚花。

“大人,夫君曾跟我說過,他做了一些錯事,可這些年夫君都改了。

他和我在此間賣面為生,我們還收養了一位孤兒,我們不曾觸犯過律法,小心翼翼的做人與做事,還請大人莫要趕盡殺絕。”

“方道友,我若是前往走陰司備案,只會被逐出陰間,若只有我一人也就罷了,可如今……”

絕無敵看著方塵:“我有太多東西放不下。”

“坐吧,回答我一個問題,若我滿意,你就沒事了。”

方塵淡淡道。

絕無敵微微一怔,連忙拉著婦人起身,在方塵對面坐下。

“方道友且問,在下知無不言。”

“你知道靈神教以凡人來練就血靈神丹。”

“是。”

“此是為了什麼?”

“教義說,世間凡人太多,他們性命無用,煉丹後可讓修士吞服,助修士成仙,此乃正道,不存私心。”

“你的想法呢。”

“就是利慾薰心,以此牟利,無可辯駁。”

絕無敵低下腦袋。

“是了。”

方塵笑了笑,彷彿輕聲自語一般:

“不管你們上頭的人是怎麼想,你們下邊的人做的事,想的事,不就是如此麼。”

“就是這裡,給我砸咯!”

剛剛被打跑的食客帶人重新打了回來,剎那間十幾名遊魂蜂擁而入,開始打砸。

有人對絕無敵夫婦動手,自然也有人對方塵動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