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亂糟糟、日了狗的夜晚……

周從文右手握著的刀頹然無力的放下。

還特麼不如來個急診大搶救,自己把患者推去手術室做手術。要是那樣的話,最起碼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不用面對如此怪異的一幕。

但似乎不幸走到盡頭,情況沒有向周從文最擔心的方向轉變。

闖進來的男人和之前的男人認識,關係似乎還不錯,兩人沒有動手打架,而是簡單交流,相互埋怨了幾句完事。

周從文縫合,女人哀嚎,兩個男人一人握著女人的一隻手……外面還有很多腦袋在看。

這幅詭異的畫面讓周從文很無語。

只是一個清創縫合而已,連手術都算不上,是處置。

但卻給了周從文全新的體驗。

一邊縫合,一邊聽三人閒聊。

原來他們不是夫妻……他們,當這個念頭出現在周從文腦海裡的一瞬間,連周從文手頭的縫合都受到了一點影響。

以周從文的心境,能影響到他的事情已經很少。

兩個老光棍,一個寡婦,演繹了“悽美”的愛情故事。

彷彿回到遠古母系氏族社會,等周從文縫完開始對皮的時候,三人已經達成共識,成立一個新的家庭。

把一口氣嚥下去,周從文雖說很難接受,但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誰能做主,跟我來,我寫病歷,你籤個字。”

貼完敷料包紮後周從文說道。

“我!”

“我!”

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簽完字去把錢交了。”周從文假裝不走心的又扔出來一句話。

兩個男人各自向後退了半步,相互對視。

“你們商量下,湊錢也行。”周從文沒有難為他們,而是直接給出一個可行的解決方案。

這種時候醫生作為權威的替身,作為一個局外人,說話的力度還是很大的,尤其是類似比較公允的話更是容易被接受。

沒有理會他們想要如何解決問題,周從文直接來到辦公室開始寫門診病歷。

很快,第一個男人走進來。

“醫生,需要住院麼?”

“不需要,去急診科做個胸片,打一針破傷風,用幾天抗生素就可以。”周從文低著頭寫病歷,“對了,把剛才處置的錢交一下,還有那扇門。”

“……”男人目光閃爍。

周從文知道他們心裡怎麼想,但損壞醫院設施這種事情醫生說了也不算,總不能抓著患者家屬要他們賠錢不是。

大機率是離開胸科後直接走人,這年頭能交錢回來送收據的人微乎其微。對於患者“家屬”在想什麼,周從文清楚的很。

不過周從文也不在意,掙了錢也不歸自己,再說自己也不差這百十來塊錢不是。要是一直逼著患者家屬交錢,鬧出事來院方反而會把責任落在自己身上。

趕緊把人攆走是真事兒。

他寫了兩個病例,最後認真寫上門診留觀等字樣,讓患者家屬簽字,把其中一份病歷鎖在抽屜裡以免患者離開後出現意外回來反咬一口。

把人攆走,科室裡卻並不安靜,肛腸科的患者站在走廊裡意猶未盡的聊著剛剛的兩男一女。

這種八卦對於枯燥無味、每天換兩次藥連大便都像是上刑一樣的肛腸科來講屬於最大的調劑品。

周從文讓護士去收拾搶救室,自己默默的坐在辦公室裡看著已經涼透了的飯菜發呆。

不吃還有點餓,可要是吃的話真心吃不動。

下次,下個班再吃飯的話一定不能說話,開啟就吃,就算是外面有平車響自己也要抽10-15秒扒拉幾口飯進去。

周從文心裡暗自想到。

正在發呆,周從文忽然聞到一縷幽香。

一束花悄咪咪的出現在辦公室的門旁,跟鬧鬼一樣。

“按照骨骼和肌肉的比例,應該是柳小別同學吧。”周從文瞥見手指,淡淡說道。

“什麼同學,你還準備當我老師?”柳小別被戳穿了把戲,尤其是周從文沒有一點驚訝,自覺無趣,走進辦公室。

“哪來的花?誰送你的,你準備借花獻佛?”周從文問道。

“扯淡,我是那麼沒品的人麼?”柳小別鄙夷道,“給你買的。”

“為什麼?”

“一般來講男人只有在葬禮的時候才會收到人生第一束鮮花,我不想你那麼慘,所以在你掛掉前買了一束花送給你。”柳小別大咧咧的坐在周從文對面的椅子上,把花隨手放在辦公桌上。

一雙白膩的長腿盤在一起,讓周從文想起青蛇。

不知是花粉過敏還是要流鼻血,周從文覺得鼻子有點不舒服,用力揉了揉。

“你們患者幹嘛呢?行屍走肉一樣在走廊裡。”柳小別沒注意到周從文的表情和動作,直接問道。

行屍走肉……

“我不喜歡你的這個比喻,雖然肛腸科患者……咳咳。他們做完了肛門痔瘡手術,走路的時候兩條腿分開……”周從文解釋了一句,越說越是像,最後連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男人怎麼還穿裙子?”柳小別問道,“蘇格蘭傳過來的麼?”

“褲子不方便,裙子才是最方便的。”

“長見識了,肛腸科還真是一個有趣的科室。”

“唉,別提了。”周從文嘆了口氣,“我們剛和肛腸科在一起的時候,有一天我去衛生間,腰帶解開我就傻了眼。”

“咦?有人要非禮你?是硬幣還是肥皂。”柳小別笑眯眯的問道,生冷不忌。

“說什麼呢,正經點。”周從文低聲斥道,“我在紙簍裡看見一個染血的衛生巾。”

“你走錯了!我去!!沒讓人看見吧,或者你沒看見什麼吧!!!”柳小別的眼睛“刷”的一下子亮起來。

“我當時全身血液凝固,以為自己走錯了。這下子可完蛋嘍,周醫生私入女廁偷窺……說出去我這張臉還要不要。”周從文輕輕拍了拍自己臉頰。

“然後呢,然後呢?”柳小別好事兒的問道。

“然後我悄悄繫上腰帶,躡手躡腳走出去。仔細看了半天,我進的的確是男衛生間。”

“嗯?”

“怕出事,我去別的病區解決問題,回來仔細問才知道肛腸科的男患者都用衛生巾。原理一樣,而且乾爽舒適,還有護翼,方便的很。”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