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溫亦如嚇得尖叫起來,這才看到破舊床上坐著的池禾。

池禾順手又抄過床頭的菸灰缸,抬步走了過去。

“池禾!”

溫亦如酒意醒了大半,連連後退,一腳絆在身後臺階,狼狽不堪的摔倒在地上,聲音嘶啞的叫罵:“我是你媽!你還想跟我動手不成!”

池禾冷笑起來,半句話也不想說,她走到溫亦如面前,一把揪住她的領子將她生生提了起來。

“你,你這個白眼狼!你就這麼對你親媽!”

溫亦如呼吸困難,用尖利的指甲死命去劃池禾的手,“我要報警,你虐待你媽……”

“好啊,報警。”

池禾乾脆利落的將她抵到了牆上,眸色冰涼,“等我弄死了你,我自然會報警,咱們一起去死,一起下去給爸爸陪葬。”

溫亦如捂著喉嚨蜷縮在地板上不住的咳嗽,看向池禾的眼神終於帶了點懼意。

池禾垂眼給手上溫亦如指甲劃出來的傷口抹上酒精,頭也不抬:“你欠了那些人多少錢?”

“就,就十幾萬……”

溫亦如眼神遊移,又說,“你先拿給我,我有個朋友說可以打探到莊家內幕,下次一定能贏,還能把以前輸的都賺回來……”

池禾都懶得再去跟溫亦如說這些蒙人的把戲,將酒精瓶子狠聲砸在桌子上,加重了語氣:“到底欠了多少?”

溫亦如肉眼可見的心虛:“幾十萬……”

池禾冷冷盯著她。

見實在糊弄不過去,溫亦如終於不情不願的說了實話:“一百來萬……”

聽到這個數字,池禾只覺得眼前都黑了黑。

大約是覺得已經到了這一步,溫亦如反而破罐子破摔的囂張了起來,指著池禾的鼻子:“你是我女兒,這錢也算是你欠的,你得給我還。”

“你爸當初跳樓是跳樓,但他經商這麼多年,誰知道還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都到了你手裡,你還在這裝得人模狗樣,連自己親媽都不管……”

池禾深吸一口氣,不去理會溫亦如越發難聽的謾罵,直截了當的說:“我一毛錢都不會給你還。”

“那些人要剁手就剁手,要砍腳就砍腳,都和我沒關係。”

溫亦如愣了愣,瘋了般的叫起來。

“你敢不給我還,我可是你親媽!你就忍心眼睜睜看著我的被追債?這麼沒人性,你就不怕死後下地獄嗎!”

池禾連活著時候的事都管不過來,哪有空再去管死後怎麼樣,她甩開溫亦如的手,聲音中聽不出什麼情緒起伏,因此也顯得格外殘忍。

“實在怕死就去報警,坐牢總比斷手斷腳的好,是不是?”

但池禾也知道,溫亦如是不可能報警的。

她當慣了富家太太,過慣了伸手就能拿到錢的日子,即使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還要在外面裝出以往一擲千金的闊氣派頭,絲毫不知那些現在還捧著她的那些人,不過是想從她身上榨出最後一點油水罷了。

池禾不是沒有勸過她,但溫亦如根本聽不進去半個字,終於在一次,她偷偷拿走了給池渺交醫藥費的錢去賭後,池禾對她徹底不再抱有什麼期望了。

溫亦如跌跌撞撞的撲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幾乎要跪在了地上:“禾禾,女兒,你不能不幫我啊,你爸已經死了,你難道忍心看著我也死嗎……”

池禾閉上眼睛,不願聽到溫亦如再提到父親的死。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打斷了溫亦如的聲音,池禾拿過手機,看到螢幕上跳動著的,是個沒有備註的號碼。

池禾眸色微凝,認出是周律深的號碼。

電話只響了兩聲就被結束通話了,緊接著,一條簡訊發了過來,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個地址,是一家咖啡廳。

池禾推開門時,一眼看到坐在窗邊的女人。

唐瓷姿態優雅的端起面前的卡布奇諾,淺淺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向她,唇角帶著溫雅笑意,看著池禾在自己對面坐下。

“池小姐,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池禾也笑:“這需要驚訝麼。”

又不是第一次了。

和周律深結婚兩三個月的時候,有次池禾半夜突發急性腸胃炎,痛得死去活來,實在忍不住給周律深打了電話過去,接電話的也是唐瓷。

那女人語調柔和的說,周律深在洗澡,手機她在拿著玩。

池禾沒聽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一時間竟分不清,是腸胃翻攪的疼痛劇烈,還是唐瓷說的那句話誅心。

唐瓷將選單遞給她:“池小姐,要喝點什麼嗎?”

池禾看都沒看,視線落在唐瓷臉上:“有話直說,我晚點還得去打工,耽誤了我的時間被扣錢,我少不得就要找周律深要了。”

聽她說起周律深的名字,唐瓷眸色深了深,又嫣然一笑。

“何必什麼事都要去找阿深。”

她說,“阿深最近在籌備和我的婚禮,只怕沒什麼時間處理這些小事,至於錢這方面,找我不也是一樣?”

一張銀行卡被她推到了池禾眼底下,唐瓷手指素白纖長,無名指上一枚鑽戒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直直晃進池禾眼底。

“我聽阿深說了,你欠他錢不是嗎?”

唐瓷妝容精緻的臉上帶著晏晏笑意,繼續說,“這張卡里有三百萬,足夠你還債了。”

池禾掃了一眼那張卡,沒接,倏爾勾唇:“十多年前,唐小姐還在孤兒院跟人爭搶一口飽腹的麵包時,有沒有想過今天可以隨隨便便甩出去三百萬?”

唐瓷的笑淡了幾分:“那池小姐有沒有想過,曾經高高在上,眾星捧月,無論想要什麼都能輕易得到的自己,也有今天走投無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