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1章 統治成本

趙世衡自信的挺起胸膛，他走到乾清宮掛在牆壁的世界地圖旁。

他抬起右手，在阿拉伯地區和歐洲地區這兩個地方，用力的敲了一下。

砰砰兩聲清脆的響聲，吸引住乾清宮內所有人的注意力。

趙世衡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陛下、太子殿下、諸位大人。

帝國持續擴張，想要維持在這兩個地方的穩定極其困難。

綜合統治成本，完全是得不償失。

這兩個地方帝國想要統治，會發生極其麻煩的事情。

這裡會出現此起彼伏的叛亂，只要不把當地人殺乾淨，叛亂絕對不會終結。

臣的判斷基於兩點。

阿拉伯地區和歐洲地區分別有著統一的信仰，他們的信仰是一神教信仰。

一神教信仰與華夏的信仰完全不同。

華夏除了祖先崇拜之外，信仰的神佛非常繁多，以實用性為主。

至今沒有出現統攬一切的神明。

這兩個地方的信仰完全不同，他們是一神教信仰。

臣簡單研究過一神教信仰，這種信仰的凝聚力極強，一神教信仰還會極度排外。

經過數千年的發展，這兩個地區的人從出生開始，他們就有了信仰。

這兩個地區無信者非常少見。

他們與帝國及其周邊地區完全不同。

我們及其周圍的地區，無信者佔據主流。

正是由於一神教信仰的存在，這兩個地區的統治成本極高。

除非把這兩片地區的原住民全部屠殺乾淨。

要不然哪怕一時能鎮壓，等到帝國稍有衰落，這兩個地方必然會叛亂。

帝國統治這兩個地區，將會持續消耗各種成本。

只是一神叫信仰，經過數百年的潛移默化影響，再加上漢人的稀釋，有可能解決。

但歐洲這裡有了新情況，歐洲為了抵抗帝國。

以俄國和英吉利、法蘭西三個國家為首，他們在搞民族覺醒。

他們自認為生活在某一片地區，有著共同生活習慣的人，是同一民族。

歐洲地區的民族覺醒，在之前就有苗頭。

高速發展時期是俄國戰敗，軍隊遭受重創。

俄國想要重建軍隊，最底層的農奴只需要一道命令，就能抓幾十萬上百萬。

但接受軍事教育，具有指揮能力的軍官，他們基本都是小貴族的嫡子或是大貴族的庶子。

俄皇因為持續的戰敗，已經威望大減。

他肯定不能強令這些人服從。

只能打出保衛斯拉夫民族的名義。

激發這些貴族後裔的民族情懷和愛國情懷。

這種手段極為管用，俄國軍隊快速恢復重建。

英吉利和法蘭西看到有這種低成本，可以凝聚人心的方法，他們紛紛效仿。

這種方法成果極佳，剛剛自立的德意志。

他們本來是神聖羅馬帝國的一個邦國，都是同一類人。

德意志的國民現在自認為是德意志人，他們已經不認為奧地利人是他們的同族。

這種趨勢發展起來，歐洲地區各國將永無統一的機會。

民族覺醒對帝國來說，有利也有弊。

對帝國有利的一方面，那就是歐洲地區不會成為帝國的心腹之患。

弊端就是不利於帝國統治，幾乎不可能同化有著同一信仰和民族認同的族群。”

趙世衡這一番發言，讓乾清宮中大多數人都變得沉默。

他們都在思考歐洲地區和阿拉伯地區，一神教統一信仰和民族覺醒即將造成的影響。

太子蘇蜀思考片刻，他驚訝的說道:“趙大人提出的思路讓人覺得很新鮮。

但有一點我卻有些不認同。

趙大人說歐洲地區的民族覺醒始於俄國。

我倒是認為，歐洲的民族覺醒，就是在摹仿父皇的政策。

父皇一直在用大漢族政策，同化境內的土司與新佔領地區的土著。

特別是華夏文明輻射圈內的土著與沒有自己文化的土著。

他們根本無法抵抗帝國的多種同化政策。

華俄戰爭之後，帝國俘虜了大量的軍人。

一些基層小兵，作為勞力贖罪。

但有身份的軍官，俄國幾乎都交付贖金。

這些有學識的軍官，他們在俘虜營地見識過帝國的同化政策。

趙大人所說的民族覺醒，像不像帝國的同化政策。

只不過帝國體量大，華夏文明又傳承數千年。

我們幾乎不用加強自我認同，只需要透過豐厚的底蘊同化他族。

歐洲這些國家完全沒有能力同化他族。

他們甚至是連本族的自我認同都沒有。

俄國這些回去的軍官，他們肯定會反思己方為什麼戰敗。

武器裝備不如帝國，軍隊的凝聚力也不如帝國。

這些人又不是蠢貨，必然會按照帝國皇家陸軍的模板改造自身。

俄國隨後的表現，那就變成趙大人口中的民族覺醒。

只要民族形成了自我認同，異族確實是極難統治。

我們漢人哪怕是短時間被異族統治，等待異族衰落之後，必然會有英雄站出來。”

趙世衡聽到太子蘇蜀這麼說，他立刻連忙認錯。

“太子殿下說的對，臣看資料淺嘗而止，沒有深入瞭解，這才造成一些錯誤，還好有太子殿下斧正。”

趙世衡立刻認錯，這是無關緊要的錯誤，不影響他的論點。

他沒有必要因為這一點錯誤與太子蘇蜀爭執起來。

大都督齊剛毅嘆息道:“趙大人說的很有道理。

如果是異族來統治我們漢人，異族必須要以血腥的屠殺鎮壓。

哪怕是這樣，那也只能鎮壓一時。

我們奪下來歐洲地區與阿拉伯地區，最好是要有收穫。

收穫大於出兵成本，這樣帝國軍隊才能持續對外擴張。

要不然以帝國的底蘊，每次戰爭耗費數千萬兩銀幣，那也無法堅持太久。”

首相錢明義沉思許久，他才說道:“佔領這片地區，只要皇家陸軍能下決心，我認為難度不大。

趙大人說的不錯，統治成本這個詞很精準。

這些地區最難的就是治理，除了徹底消滅之外。

這種已經形成民族認同的地區，想要治理必須付出極高的成本。

這還只是很小的問題。

帝國現在只有統一的族群漢人，一個無法同化的外族加入帝國。

長時間以來，必然會讓帝國內部撕裂，加大朝廷的統治成本。

強大的國家，亡於外國的很稀少。

絕大部分原因，都是內部出現問題。

帝國只有漢人，一些矛盾都是內部矛盾，比較好處理。

哪怕是處理不當，也不會造成嚴重的影響。

一旦有外部矛盾牽扯，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很容易造成族群撕裂。”

皇帝蘇河聽著諸位大臣的話，他也陷入沉思。

民族矛盾絕對是最麻煩的矛盾之一，絕對沒有完美的處理方法。

帝國想要強行吞併這兩個地區，以現在帝國的實力，有一些困難。

但只要捨得投入，拼著傷亡數百萬的代價，絕對能拿下來。

但這樣一來，帝國距離分崩離析，那也就不遠了。

拼掉的軍隊，全是對帝國最忠誠的軍隊。

失去掉這些人，那就等於抽走了帝國的脊樑。

帝國失去了所有敵人，絕對無法繼續保持活力，肯定會慢慢腐朽。

這絕不是皇帝蘇河希望看到的情況。

皇帝蘇河看著表情凝重的諸位大臣。

他卻忍不住笑道:“趙愛卿所說的統治成本，確實是帝國擴張的重要考量之一。

帝國除了深受華夏文明影響的周邊地區。

還有統治成本極低的印度地區與澳洲地區。

印度地區有種姓制度，只要帝國不動種姓制度，尊重當地人的習俗。

印度地區的統治成本比帝國原先山區的土司還低。

澳洲地區完全是地廣銀稀，當地土著還處在原始部落階段。

一些距離帝國太過遙遠，例如美洲和非洲。

朕都是分封藩屬國，讓藩屬國統治這片地區。

有些藩屬國君主能力出眾，做出來的成績讓朕很震驚。

有些藩屬國君主能力不行，國家近乎消亡。

無論藩屬國怎麼變遷，只要不出現太大問題，朕與帝國都不會插手。

哪怕是有無線電，距離帝國太遠的地區，統治成本也極高。

當地勢力還會做大，成為尾大不掉的諸侯。

帝國真要進攻歐洲地區與阿拉伯地區。

朕對於這些地區，有兩種選擇。”

皇帝蘇河即將說出結果時，他語調拉長的同時，觀察諸位大臣的表現。

他們都聚精會神，等待著皇帝蘇河說出最後的結果。

“朕可以再次分封藩屬國。”

皇帝蘇河說出這個選擇，乾清宮的諸位大臣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他們看著趙王蘇熊等人成為國君，治理著龐大的國家，給子孫後代留下的基業。

這些人說不羨慕，那完全是不可能。

特別是齊剛毅，他可是與蘇熊等人同一級別的開國元老。

他看著老朋友從一個大臣直接變成國君，怎麼可能不羨慕。

眾位大臣以為他們沒有機會，錯過帝國擴張的機會，再也沒有等待帝國分封的機會。

他們又是帝國頂級勳貴，身份已經不同往日。

讓他們向祖思明那些開拓團團主。

聚集一些人，拎著槍與土著拼殺，就為了佔領一些地盤。

想要佔領地盤，必須要家族投入大部分人力與資源，他們又捨不得性命。

他們也放不下這個名聲。

這樣哪怕是成功建立起來一個領地，那也會被其餘藩屬國君主笑話。

他們唯一能等待的機會，就是帝國再次選擇分封藩屬國。

他們在帝國的扶持下，會建立軍隊和完善的政權。

國家建立初期，帝國也會進行幫扶。

最關鍵的一點，其餘藩屬國絕對不敢領兵攻打他們。

唯有這樣，才能全族投入到建國之中，沒有後顧之憂。

皇帝蘇河看著這些激動的樣子，他把後半段話說出來。

“或是扶持傀儡國家。

例如阿拉伯地區，那裡有著大片荒漠，除了石油什麼都沒有。

帝國只需要扶持一些傀儡國家，獲得那裡的石油。

至於這片地區由誰來統治，朕根本不關心。”

諸位大臣聽到皇帝蘇河這樣說，他們頓時像被潑了一盆涼水。

皇帝蘇河除了藩屬國之外，還有傀儡國這一選項。

他們不是唯一的選擇，必須要讓皇帝蘇河滿意，才能獲得分封的機會。

趙世衡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自己確實見識淺薄，更沒有陪同皇帝蘇河一起經歷過打天下的過程。

趙世衡根本不知道，皇帝蘇河的心胸。

開疆拓土，名垂青史的名聲，說不要就不要了。

選擇藩屬國與傀儡國的方式統治這兩個地方。

趙世衡對於皇帝蘇河這個辦法，他簡直是驚天為人。

他立刻躬身行禮道:“臣聽聞陛下這個辦法，立刻感覺驚天為人。

帝國只要不直接統治這片地區。

哪怕是一神教與民族覺醒，這種讓統治成本極度拉高的情況，那都與帝國沒有關係。

只要不統治，那就沒有統治成本。

帝國還能間接透過藩屬國和傀儡國，獲得想要的東西。

無論是原材料，還是工業品的市場。

藩屬國和傀儡國都能提供。

藩屬國和傀儡國反叛帝國的統治。

帝國處理起來，那也比本土叛亂要方便許多。”

太子蘇蜀聽到父皇準備再次分封。

分封的地方還是距離帝國比較遙遠的阿拉伯地區和歐洲地區。

太子蘇蜀立刻就想到時刻想要與他競爭的弟弟們。

這些弟弟們已經長大，他們全部都在盯著太子之位。

皇室對他們的考驗，一個個都不想放棄，積極的表現自己。

這些弟弟們就等著他出錯，想要給他致命一擊，自己坐上太子之位。

太子蘇蜀琢磨透過什麼辦法？

讓父皇把對他有威脅的弟弟，封到海外去建國。

這些弟弟離開帝國，他們再想返回就變得極度困難。

太子蘇蜀已經準備乾清宮御前會議結束，就去宮中與母后王文君商量這件事。

皇帝蘇河看到眾位大臣的表現，這與他的預料基本一樣。

這也是他的帝王心術，治理龐大的帝國，需要一些技巧。

趙世衡看到乾清宮有些沉默，他剛剛的話還沒有說完。

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皇帝蘇河看到表情很複雜的趙世衡。

這位新科狀元不只是眼光長遠，他還有一些新奇的見解。

他的資歷太低，哪怕是分封數十個王爵，前往海外建國，一定沒有趙世衡的機會。

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完全不考慮海外建國的事情。

皇帝蘇河提問道:“趙愛卿有什麼話要說？”

趙世衡語出驚人道:“陛下，臣認為歐洲各國結盟後，閩國必敗無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