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興德變為友軍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十分順利。

沒過幾日,忠勇伯府,松鶴堂。

李亦宸跪在老夫人面前,一臉倔強,“求祖母允我跟穆婉退婚。”

李老夫人眸色沉沉的盯著他,“因為那個穆柔?”

李亦宸堅定的道,“是,孫兒只想娶她。”

三太太幫腔道,“母親,咱們又不是跟穆家退婚,不過是把大姑娘換成二姑娘,實在是那穆婉驕奢跋扈,配不上宸哥兒,母親為何不允?”語氣中竟帶了些埋怨。

老夫人被她氣笑,“配不上?當初你們收許娘子送來的好紙名硯,大儒拜帖的時候怎麼不說配不上,哦,現在飛黃騰達了,開始嫌棄人了?”

李亦宸臉漲的通紅,三太太卻是不服,“當初宸哥兒努力上進,穆婉既然和宸哥兒訂了婚,自然也該跟著一起上進才是,如今宸哥兒已經是探花郎,可是你看看她呢,還是不學無術,草包一個,這怎麼能怪我們宸哥兒。”

李老夫人冷笑,“你見過穆婉?你親眼看到她不學無術了?”又看向李亦宸,“還是你親眼看到了?上次我讓你去見人,你倒好,陰奉陽違!”

李亦宸道,“既然不喜歡,孫兒不想給她無謂的希望。”

李三太太也嘟囔,“我怎麼沒看到,就看她對穆太太那跋扈勁兒就看出來了,真要娶了她,以後進門不得騎到我頭上來,還有,就因為穆太太沒及時給她撥月例銀子,她便直接賣了藏珍閣的房契,這種不知輕重的兒媳婦兒,誰敢要。”

李老夫人只覺得無力,二十多年前,李家還只是普通軍戶,大兒子二兒子能幹,大兒子升為總旗後,上峰給兄弟倆說了媒,千戶官的一對姐妹花,一個爽利大氣,一個精明能幹,想著三兒子聰慧但體弱,她千挑萬選,選了秀才之女張氏,就是看中了她老實聽話,這樣不管是三房內帷還是妯娌之間,都能和睦相處,卻不想老實人得了勢倒是比誰都張狂起來了。明明傻乎乎的什麼都不懂,卻還自以為是。

她已經懶得再理會三太太,看向李亦宸,“你也覺得穆婉跟外面那些人說的一樣?”

李亦宸沒說話,顯然是預設。

老夫人問道,“為什麼許娘子在世的時候穆婉沒有任何不好的名聲傳出,她三年不在京城,回來不過短短几日,驕奢跋扈,不學無術的名聲就傳的到處都是,她甚至沒參加過一場宴會,你好歹是探花郎,這點事情你想不明白嗎?”

“祖母的意思是,這事兒是穆太太和二姑娘做的?”李亦宸道,“您對她們有偏見,穆婉對穆太太的態度很多人都瞧見了,穆太太從來不敢管她,這也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繼母,起碼的尊重總該有。”

“而且若照您這麼說,這幾日外頭傳二姑娘的話也特別難聽,狐媚之類的就不說了,還說她珠胎暗結,與多人有染,這事兒是不是就是穆婉乾的?”

正是因為這個,李亦宸不忍心愛之人受委屈,才下決心快刀斬斷麻和穆婉退婚娶穆柔。

李老夫人怒道,“怎麼可能!”

李三太太嘟囔道,“怎麼不可能?前些天的事情都傳遍了,還說什麼跟鎮北侯在一起,也就騙騙外人,我看就是欲蓋彌彰,榮昌街那麼多人看著吳國舅追上了她,說不準就是她自己沒了清白,所以就要把柔兒的名聲也毀了。”

李老夫人聞言氣的胸脯起伏,怒道,“張氏,你也是女人!張口就毀女兒家清白,其心可誅!”又問,“若不是穆婉有本事,鎮北侯為何要幫她遮羞?鎮北侯可不是隨便幫人的人。”

李三太太自然說不上來,但為了兒子的終身大事,她還是寸步不讓,“如果不是她真的出了問題,為什麼那穆興德突然著急提婚期?而且之前明明已經說好了換二姑娘,昨兒我去又堅決不同意,可見是那穆婉出了什麼醜事,怕砸手裡。”

三太太越說越覺得是,打定主意不管老夫人如何反對,必不能娶一個無才無貌,還失了貞潔的女人回來委屈她宸哥兒。

李老夫人瞪著她,“你去穆家退婚了?”

三太太心虛的縮了縮脖子,色厲內荏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宸哥兒的婚事,我為何不能做主?”

李老夫人看著李張氏油鹽不進的模樣陡然失去了說話的慾望,只對尚算聰慧的孫子做最後的努力,“穆婉因為守孝耽誤了婚期本來現在就該議親,若真如你娘所說出了事,穆家還敢將穆婉嫁進來難道不怕得罪我們李家?”

“你說我對二姑娘有偏見,試問哪個正經姑娘會引誘自己姐姐的未婚夫?”

李亦宸急急辯解,“她沒有引誘,是孫兒對她一見鍾情。”

“祖母,前年我遊學上柳,曾親眼見她不辭勞苦為災民治病,還帶頭捐銀子幫助災民修房施粥,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品性不好?”

李老夫人疑惑的皺起眉頭,“你確定是穆二姑娘?你跟她說話了?”

李亦宸怕李老夫人又說穆柔有意攀附,急忙道,“只是遠遠一瞥,雖然粗布簡衣,但難掩麗質,災民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只叫她女神醫,後來孫兒還是從一大戶下人口中得知是穆家姑娘。”

李老夫人卻覺得這更像是穆婉做的事,她這六孫兒從小聰慧,她自然也是盡心盡力給他挑媳婦,比起他們未婚夫妻未曾見過面,她和穆婉卻相處過一段時間的,“穆婉在上柳守孝三年,她外家是杏林世家,你怎知不是穆婉,而是二姑娘?”

李亦宸覺得老夫人實在是無理取鬧,“許娘子老家在上柳,穆家的祖宅也在上柳啊,當年二姑娘和穆老爺回鄉祭祖,回京時孫兒恰巧與其結伴,孫兒親眼見她手捧醫書,日夜不輟,孫兒確定是她。”

三太太也道,“就是,穆家太太可是出身書香門第,教出來的女兒怎麼也比許娘子那個商戶女教出來的好。那穆婉字兒都不一定認識呢,怎麼可能會醫術。”

李老夫人直接無視三太太這個糊塗蛋,教李亦宸,“穆太太確實出身書香門第,但她因父罪充入妓坊,七八年裡受的都是取悅男人的教導,早就移了性情,絕對不適合做當家主母。”

看她現在的模樣就知道了,跟著慕興德一回來,許娘子就退位讓賢,甚至沒找過她麻煩,賤籍脫籍立刻成了豪商家的正頭娘子,前頭的姑娘還不用她管,多好的一副牌,但凡稍微聰明點,對待穆婉給幾分真心,讓穆柔姐弟和穆婉守望相助,不僅穆家能更上一層樓,許娘子也會成為穆柔姐弟的助力,偏偏她小家子氣的整天吹噓自己書香門第的出身,只想著跟許娘子鬥法,處處要壓人家一頭,偏偏又壓不過,便頻頻使昏招,還覺得別人都看不出來。

老話說,買豬看圈,她不相信目光短淺的穆沈氏教出來的女兒能上得了什麼檯面。

李亦宸卻不明白她的苦心,只堅定的道,“孫兒這輩子非二姑娘不娶,若祖母逼我娶穆柔,那我立刻申請外放,至少三年不會回京,也不會認她這個妻子。”

李老夫人聽到他的威脅,徹底寒了心,“罷了,你要退便退吧,別糟蹋了人家穆婉,只是記得你們今天說過的話,將來家宅不寧,仕途不暢時,不要怨我未曾給你們打算。”

李亦宸迫不及待道,“多謝祖母。”

有了李老夫人的首肯,三太太退婚時便理直氣壯了許多,為了防止穆婉賴著不退婚,還先放出了風聲,不是李家想退婚,實在是穆婉德行有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