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您是父皇的人,這件事本王自會向父皇一一稟明事件來龍去脈,至於這位秦姑娘,本王也相信您自有定數。”

既客氣又疏離的語氣,就好像一個巴掌一般,不輕不重地扇在淑妃的臉上,雖然不同,可卻極其狼狽丟面。

更別提尚待閨閣的秦南羽,只怕是好長時間估計都不會再出門了。

一想到這裡淑妃就頗為無語地看了一眼她的妹妹,忍不住在心裡暗罵:真是個蠢貨,給她這麼多人,部署了這麼周密的計劃,這都能功虧一簣。

可她面上卻還是咬著牙,不顯山不漏水地回應著:“是,恭送太子殿下。”

直到謝珩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她面前後,她才渾身無力地被人攙扶著起來,冷汗乾涸後黏在身上的滋味充滿著黏膩的不適感。

——

“殿下,我們現在還去東宮嗎?”

謝珩不過年十八,陛下憐惜,早早地就將太子的東宮修繕齊全,只等謝珩及冠即可遷進去。

但有時謝珩也會留宿在東宮,所以倒也是沒有徹底的空閒下來。

若是按剛剛之前,羽書是直接駕車去東宮,只是現下那馬車內還有宋玖禾,不得不提前詢問清楚的才好。

本來謝珩本無意來這御花園的。

可父皇的一些加急奏摺尚未處理,需要他去處理一番,一時心神轉念間,不知不覺就路過了這太醫院。

不過也幸而來了這一趟。

他原是知道宮中的奴才宮婢都是陽奉陰違的,可他卻沒料到這見風使舵的能力如此之快。

他抱著懷裡的宋玖禾小心翼翼的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能更加舒服地枕著自己的手臂,微微垂眸,“去東宮。”

語氣卻格外的輕柔,帶著刻意放緩的聲音溫柔而又繾綣,讓羽書都有些怔愣,下意識地將馬車架勢的更加平穩。

“去查一下今天發生的事。”

一道慢條斯理的嗓音從馬車內不輕不重地響起,羽書卻從中聽出來一絲寒意。

看來這件事不能罷休了。

“是。”

馬車內的謝珩揉了揉有些酸腫的眉心,微微挑起馬車內的簾幕。

那擾人的春風就藉此趁機溜了進來,一睹車內風采。

可還沒來得及大顯身手,只聽見一陣如同小貓一般輕咳的微弱聲,斷斷續續的細碎。

也見得那纖細用力的指骨再次將那簾幕掀了下來,將他平日放在一旁閒置的大氅重新披在宋玖禾身上,下意識地替她囁好衣襟。

就連昏迷了,那眉宇間還微蹙著眉心。

謝珩忍不住上手輕拂去她蹙起的蛾眉,指腹摩挲了一下那細膩的觸感,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明明上次見臉上還有些肉的小姑娘,這一次的巴掌臉又消減了不少,看上去骨瘦如柴,似乎風一吹能會病倒一般。

“何必呢?”

輕聲響起的話在馬車內淡淡響起,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懷裡的她聽的,沒有任何情緒,似乎也只是隨口即興而為罷了。

不過是轉眼間,馬車就停靠在了東宮府前。

謝珩從那上面下來,這懷裡還抱著一個人,可每一步走得都很踏實平穩。

少年單薄的身影挺拔如松,卻初具了少年殿下上位者的壓迫感,讓人下意識地想要臣服。

他將宋玖禾安置在了一個空閒的屋子,仔細地給她掖好被角後,吩咐了幾句後就離開。

到底是身處陌生的環境,即使宋玖禾的情緒波動起伏異常,可她睡得也並不安穩,中途還做了一個噩夢。

夢裡,爹爹被捅了一個大窟窿的胸口不停噴湧著鮮血,怎麼止也止不住。

孃親想要去止血,可那噴濺的血跡卻似乎黏在了她的臉上,鮮紅的顏色佈滿她的眼底。

“爹爹…孃親…”

“甘棠姐姐…不要走…”

她下意識地呢喃著他們的名字,想要將他們喚醒,可他們卻總是不搭理自己,背對著不願與她相對。

眼尾沁出的淚珠無意識地滴落在枕心,可眼皮卻格外地沉重,怎麼也睜不開。

忽然,她似乎聽見了幾道慌亂而又急促的聲音,不時在說些什麼,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模糊地聽不清。

迷糊之間,好像有人輕輕拍著她,一下一下,讓她有些不安的眉尖也漸漸鬆開。

一旁太醫額尖的冷汗不停地滴落著,雙手搭在跪在地上的膝蓋上,即使那汗意都快要滴到眼眸了,都不敢拿衣袖擦拭。

若是這東宮內有一道地縫,只怕這些人低垂著的頭都快要埋進去了。

謝珩看宋玖禾情緒穩定了不少,忍不住冷戰一笑,收回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後,輕輕擱在桌面上,在這安靜的氛圍下卻顯得格外的刺耳。

漫不經心地半掀眼皮,懶散地看著跪在地上一眾太醫,“若是醫不好,你們今夜便提頭謝罪。”

淡淡的語氣還是那般的疏離淡漠,可話語下的寒意和肅殺卻讓所有人都不由得為之一顫,渾身止不住的輕抖。

太醫們幾乎是使出了所有保命的手段,不遺餘力地搶救著床上的郡主,生怕有什麼閃失,連帶著他們的帽子和腦袋也不保了。

打鐘人響起的四更聲驟然響起,不輕不重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地刺耳。

那漆黑的天際線也漸漸和黎明前的晨色交際、融合,繁星在這其中倒沒了之前的顯眼。

而此時的東宮內。

看著在床上終於退了燒的宋玖禾,太醫們也都如釋重負地擦了擦額角的汗意,卻還是絲毫不敢抬頭看向坐在高位的人,恭敬地低著頭回話,“回殿下,郡主現下已然安穩,只待清醒後服下幾貼藥即可。”

“只是…”

回話的太醫突然想起什麼,吞吞吐吐地說道,頗有些為難。

謝珩微闔上的雙眸淡淡掀起,一夜未睡的他眼底沒有絲毫的睏倦,反而越發的清明,視線也隨之落在那太醫身上,“說。”

“只是微臣們診的郡主的脈象脈沉而澀,是血行不暢、瘀滯有阻的脈象,應是肝鬱氣滯,恐有久病而虛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