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悅收回了視線。

沒有再去關注城牆根的那個乞丐。

畢竟畫中的那男子風度翩翩,與這樣的乞丐相去甚遠。

她又默默的眺望著前方,腦子裡再次梳理了一遍沈大人仔細說過的關於李辰安一切。

對於這個任務,千悅並沒有覺得太難。

這是一個與人接近的任務。

她很瞭解人,尤其是男人!

沈大人說李辰安生得一副好皮囊,但骨子裡卻極為下賤!

他裝傻十七年,卻在兩年前的三月三,為了攀上鍾離若水這一高枝,故弄玄虛的作出了一首詞!

那首詞名《蝶戀花》……

衣帶漸寬終不悔,

為伊消得人憔悴!

千悅的嘴角微微一翹,就憑這一句,足以證明李辰安這人為了討好鍾離若水當真是費盡了心思。

那是真的賤!

賤人雖說會令人討厭,但李辰安這個賤人不一樣!

因為他的身份,決定了他的賤與眾不同。

別的男人的賤是低賤,可他的賤,卻很是高雅。

樞密院三院是一個特殊的部門。

這個部門裡全是女人!

全是年輕漂亮的女人!

這些女人們都經過了特殊的培訓,她們都精通琴棋書畫,但最為精通的卻是男人。

因為精通,故而瞭解。

便尤為擅長奉迎男人!

皆是越女,越女本多情。

三院裡的三十八個姑娘那更是個個風情萬種,是那種男人一見骨頭都會酥軟的萬里挑一的存在!

她們懂詩詞,自然也懂得品鑑。

這首詞確實是極好的,李辰安所做的所有的詞也都是極好的。

院子裡的姑娘們都很喜歡,甚至還會心生崇拜。

那些詩詞對得住他詩仙的名頭。

李辰安便是真正的前無古人的大才子!

對付才子,最好的方法便是欣賞!

最好的結果便是相互欣賞!

我欣賞你的才華。

你欣賞我的溫柔。

沈大人說此人好色……天下才子,又有誰不好色的?

沈大人說此人沽名釣譽,對三教九流之人皆能接觸並與之攀談,實則是假惺惺做個樣子,以博取一個好聽的名聲罷了。

這樣就更好了。

最怕的就是那種悶葫蘆一樣的男人。

喜歡攀談,才能透過言語相互瞭解。而言語這個東西便是個橋樑,可架在彼此的心上!

看中名聲,便喜歡聽好聽的話。

比如恭維。

比如讚美。

也比如一個溫情脈脈的欲言又止的眼神。

或者一杯香茗一杯溫酒。

話不一定非得說出口,放在茶中會更香,溶在酒裡,味會更濃!

沈大人還說此人多疑……他能夠成為寧國的攝政王,那自然是有著不同於常人的手段的。

多疑,便是帝王的特徵之一。

對付多疑之人,首要的便是坦誠。

以坦誠之心待之,他終究有放下戒備的那一天。

多疑之人從不會輕易的信任一個人。

可他們一旦信任了某個人,那便是真正的完全沒有戒備的信任。

李辰安將是寧國的皇帝,他什麼也不缺,就連女人也絕對不會缺。

後宮中的那些女人,不過是他繁衍後代的工具罷了。

因為後宮中往往多爭鬥,那樣的爭鬥對於帝王而言是不喜的,是厭倦的,是令他心煩意燥的!

但宮外的女人卻不一樣!

宮外的女人就算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敢去求那大富大貴,只會小心翼翼的侍候。

而後……再袒身相待,走入彼此的身子,直抵心靈的最深處。

那裡,是男人最放鬆、最愉悅,也最留戀的港灣!

總之,在千悅和與她同來的三個姐妹們看來,這個任務已不是個任務。

能與寧國的詩仙有一番煮茶論詞把酒言歡。

能與寧國的皇帝有一番雲雨……聽說他還學過不二週天訣……雖說他的那一身內力都去了鍾離若水的身體裡,可他畢竟學過。

他已知路徑。

已探過幽泉。

已識箇中美好滋味……便不再是那需要調教的雛兒,卻也不是花中老手。

恰是青澀與成熟之間的那種。

如那五月初的青梅果兒一樣。

酸與甜皆有!

這樣的男人……

當沈大人極為嚴肅的說起這個任務的時候,院子裡三十八個姐妹可差點搶破了頭!

千悅反而憑著那份矜持成為了這一任務的負責人。

當任務不再是任務,而是一件自己喜歡並願意去做的事之後,便會更加自然,更加全情的去投入。

所以千悅和她帶來的另外三個姑娘從一開始就沒有把這件事當成任務。

而是……挑戰!

打賭!

賭誰能最先和李辰安上床!

另外三個姑娘而今已在京都玉京城,也都有了各自不同的身份。

千悅來到了廣陵城。

倒不是為了在這裡與攝政王有一番偶遇,而是她想看看這位詩仙究竟生的是什麼模樣——

她喜歡帥氣的男子!

才氣嘛……次之。

當然,主要還是好奇。

遠處隱約有馬蹄聲傳來。

千悅忽然發現自己的內心裡極為期待,於是向人群的前方擠了過去。

……

……

能夠站在最前面迎接攝政王的,當然是廣陵城最有身份地位的人。

廣陵城誰的身份最高?

並不是廣陵知府,而是鍾離府的人!

所以站在最前面的,便是鍾離府的鐘離塑和榮怡音夫婦。

還有一個扎著一條馬尾辮的揹著一把劍的年約七八歲的小姑娘——

鍾離若畫!

小姑娘的心思極為簡單。

她就是來迎接姐夫和姐姐的!

姐夫排在前面。

因為姐姐的命,是姐夫救回來的!

姐姐從一個弱不禁風的少女,成了天下無敵的大宗師,這亦是姐夫的功勞。

這樣的姐夫,去哪裡找?

所以鍾離若畫比任何人都要急迫。

站在他們二人身後半步的,才是廣陵知府陳清明。

霍傳名調去江南道高就之後,溫煮雨任命了陳清明為廣陵知府。

這是一個年約四旬的很是精幹的中年男子。

昔日李春甫座下得意門生,與溫煮雨相交莫逆。

他在姬泰掌權之後離開了京都,這一走,就是近二十年光景。

而今,寧國已變了天,他得到了溫煮雨的來信之後重返廟堂。

擔任廣陵知府這個職位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不僅僅是廣陵城是一座很重要的城池,更在於這裡是春甫先生的老家,是攝政王自幼長大的地方!

能夠任廣陵知府,便是攝政王真正的嫡系!

陳清明很清楚也很感激,便也極為期盼能夠看見先生孫子的樣子。

遠處有馬蹄聲漸漸清晰。

那黑色的戰馬戰甲和長刀在陽光下散發著森然的光澤。

一股極大的壓迫感就這麼撲面而來!

就在所有人緊張的注視之下……

鍾離若畫已拔腿飛奔而去!

“姐夫……!”